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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51】“我累了,有什么事,师兄明……

    宋家,仓房中。

    夏金山忐忑的等待着主家的到来,他本以为自己留在牙行中只有死路一条,毕竟他身负重伤,不一定能够救得活,即便侥幸保命也会是一个不良于行的残疾。

    如他这样的下人,哪怕是做马夫、门房,都会有辱门庭。

    然而夏金山万万没想到,他竟还有醒来这一日,且似乎遇上了极其心善的主家,非但没让他们兄妹分离,还要帮他治腿……哪怕康复的希望极其渺茫。

    世上真会有如此心善的人吗?

    经历过生死关头的夏金山早已不再单纯,他不敢轻信,只盼着对方哪怕有所求,也千万莫要涉及他妹妹,只要能保全妹妹,他做什么都可以。

    夏金山正胡思乱想着,仓房门被“吱呀”一声撞开,一个大大咧咧的陌生少女闯进来,身后还跟着位提着药箱的老大夫。

    “白大夫,劳烦您给他看一看,这药罐子养了十几日总算醒了,我瞧着他脸都胖了一圈,”陌生少女嘀嘀咕咕,“可是能正骨了?”

    夏金山下意识的摸向脸颊,回过神后,挣扎着要坐起,却被她一把摁下,少女的力气很大,竟比未受伤前的他都不逊色。

    “老实躺着,再动了筋骨,又得花银子。”

    她的语气并不算客气,但夏金山却莫名安心,老老实实的躺在榻上,任凭大夫摸向他受伤的双腿,刺骨的疼很快让他沁出一头冷汗。

    白大夫叹了口气:“醒来的有些晚了,骨头亦有愈合的迹象,恐怕得吃些苦头。”

    “您只管治,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还能比我们老爷更脆弱?”莫绫满是不在乎,“打断腿的痛,我们老爷都能挺过来,他肯定也能。”

    夏金山:“……”

    他的腿不是已经断了吗?怎么还得打断一回?!

    正在他恐慌之际,一道略显无奈的女声响起:“莫绫,莫要胡说八道。”

    宋蕴忍着**的不适,缓步走进仓房内,朝白大夫行了一礼,随后朝床榻望去,恰巧撞上夏金山怔愣的神色。

    宋蕴浅浅的笑了下,很快移开视线,询问起白大夫最合适的正骨时机。

    听着耳畔的温言软语,夏金山才渐渐回神,心头泛起些许涩意,刚才那一瞬间,他竟恍似看到了失踪的大妹。

    他的大妹同样拥有一副姝丽无双的容貌,可却没有这位女主家的好命。自家中变故后,大妹的日子最为难熬,不止一户人家前来强娶,若非他会些武艺,将那些心思不正的贼人击退,大妹早就遭了毒手。

    可惜到最后,他也没能保护好两个妹妹,反而成了最大的拖累。大妹不知所踪,二妹为了救他险些进了窑子。

    夏金山正沉浸在自责中,忽听女主家问:“你可识字?可能盘账?”

    “识字,也会盘些账目,”他立刻打起精神答道,“不瞒姑娘,此前父亲也教过我一些武艺防身,可是如今……”

    他看向被人生生打断的双腿,嘴唇动了动,苦笑出声:“怕是早已成了废人。”

    “在我这里,没有废人。你且安心养伤,白大夫医术高明,你这双腿未必没有痊愈的希望,只是——”

    宋蕴顿了下,强调道:“你须得吃得下这些苦头。”

    从这段时日的相处来看,夏金山与夏金盈兄妹此前的生活虽不算县城里有头有脸的富裕,却也必然不差。夏金盈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也略知一二,识字,会做些吃食,必然是家中娇宠出来的幺女,除了胆子略小,性格有些莽撞外,还算靠得住。

    夏金山身为她的兄长,又被她拼死维护,想来品性也不会低劣。

    “我不怕吃苦头,我……我……”夏金山语气急促,激动的几乎说不成句,他努力平复情绪,缓了片刻才道,“多谢姑娘大恩。如此多的恩情,夏某、夏某不知如何才能报答。日后夏某必定结草衔环,做牛做马……”

    “你们兄妹俩安心做事,日后未必没有脱籍的希望,”宋蕴望着夏金山突然亮起的双眼,唇畔噙着浅笑,“我做了一门香料生意,若能办成,需要不少人打理,你妹妹……一人怕是支不住这担子。”

    夏金山立刻表示:“我念书没有多少天分,打理生意、盘账、跑腿等些杂活都能干得来,还请姑娘放心,我们兄妹俩定不会辜负姑娘的期盼。”

    宋蕴要的就说这句话。她不是什么善心人,救下夏金山与夏金梨兄妹除了不忍外,还想要拥有绝对的忠心。

    人心逐利,但在救命之恩面前,无情无义之辈都得掂量几分。

    宋蕴垂眸应下,简单问了几句便走出仓房,莫绫连忙跟在后头,欲言又止的盯着她看,见宋蕴也不问她,莫绫实在忍不住:“姑娘,你昨晚……”

    宋蕴:“我与他是夫妻,天经地义。”

    莫绫瞬间悟了,理直气壮的说:“正是如此,姑娘与他早已成婚,就算他告到官衙去,也是他没理。”

    宋蕴脸上险些绷不住。

    她深吸气,吩咐莫绫:“去厨房揣些吃的,再去后院拿上几盒香,咱们去一趟千丝坊。”

    这阵子她忙着开香铺的事,与千丝坊的合作倒是淡了许多,但李掌柜却对她极好,不仅帮她寻摸着合适的地段,还给她出了许多主意,包括铺子里的布局摆设、香料的盛放等,甚至还给她牵线搭桥,找了一家价格低廉品质却不错的瓷窑。

    宋蕴本不想与千丝坊有过多的牵扯,但她在兹阳县根基尚浅,根本撇不开与千丝坊的交涉。

    莫绫递过来两块糕点,她手里还捧着两块,一边往嘴里塞一边问:“姑娘,李掌柜这么用心的帮咱们,你说会不会是陈大人的意思?”

    她对有着“小青天”之称的陈不逊,有着天然的好感。

    宋蕴心思转了转,摇头否认:“他如今是县令,不好跟商人扯上关系。”

    京城陈家以清贵显著,而千丝坊却开遍了大盛的各个府城,沾满了铜臭味,只要陈不逊还念着家族,就绝不会插手千丝坊的任何事务。

    对于能将千丝坊开遍大盛的那位能人,宋蕴也格外好奇,但同时她也很清楚,能将生意做到这种地步,背后必然与权势脱不开关系。

    权势啊,可真是好东西。

    宋蕴垂眸掩下晦暗的情绪,随意吃了些点心便直奔千丝坊。

    刚进门,李掌柜便热情的迎上来,将她带上二楼雅间。雅间内早已备好茶水,水温恰好,茶香清雅,溢满整个房间。

    宋蕴从盈满鼻端的茶香里,嗅到了一丝龙涎香的气息,香气很淡,转瞬便被茶香掩下。

    “宋姑娘又调了香?”李慎望着莫绫递来的香料,脸上笑意愈发的浓,“宋姑娘调香的手艺堪称世间一绝,这香料必定不差,千丝坊实在不好占这个便宜。”

    宋蕴浅笑:“李叔实在不必推辞,这段时日若非您一直相助,香铺的事未必如此顺利,小女这点心意不值一提,您便收下吧。”

    李慎本也打算收下,见她如此诚心便愈发高兴:“实不相瞒,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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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宋姑娘过来,李某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宋姑娘可方便?”

    他看了眼莫绫,宋蕴瞬间领悟,笑着点头:“谈不上相求,李叔有事只管吩咐。”

    李慎顿了下:“我家主子想请姑娘为他调制一种香,香气不一定要很浓,但一定要特别,还要有些助兴的功效,若是能与窃欢有三分相似,便是最好。”

    提起“窃欢”二字,宋蕴心头猛地一跳。

    此前在侯府时,她热衷于收集各种稀奇古怪的香方,自然知晓窃欢香意味着什么。各式各样的迷香有数十种,窃欢是其中最有名,也是最可怕的一种。

    窃欢有瘾,连用七日便再难以抽离,轻则精神萎靡精力不济,重则昏睡不醒耗尽心力。

    前朝已将窃欢列入禁香,香方早已失传,便是她,也只知其中两三味香料。

    宋蕴心底隐隐不安,窃欢虽难以复刻,但两三分相似的功效,她自是能做到,可问题就出在此香是千丝坊背后的主子想要。

    他想要用来做什么?给谁用?总不会是自用!

    窃欢是香不假,却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旦真做出来,必然会成为祸端,届时她哪里逃得开?不管李掌柜是真心想要她相助,还是在暗自试探,她都不能应。

    宋蕴将这些想清楚,缓缓开口说:“李叔,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这种香,我做不了,也不会做。”她不知背后有没有人在听着,言辞依旧决绝,“我调香是为悦己,是为挣银子,如窃欢这样的禁药,做出来只会惹祸,这样的后果我担不起。”

    或许这样的话说出来,会得罪千丝坊以及他背后的主子,但相比为虎作伥做些昧良心的事,宋蕴更愿走一条更艰难却更平稳的路。

    她这条性命来之不易,绝不可肆意挥霍。

    宋蕴起身朝李慎行了一礼,轻声道:“这些时日让李叔费心了,若是其他请求小女子绝不敢推辞,可这件事没得商量,明日我会再送来一张香方作为谢礼,还请李叔收下。”

    李慎万万没想到宋蕴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他惊愕一瞬,随即笑道:“宋姑娘这是什么话?我家主子只是随意提了句,并没有任何勉强姑娘的意思,说来也是我自作主张,传错了话才引得你误会,还请宋姑娘放心,不管这件事成与不成,都不会影响千丝坊与姑娘之间的情谊。”

    宋蕴一时摸不准李慎的想法,垂眸立着,并未言语。

    李慎朝她拱拱手,语气无奈:“若是因我一时疏忽叫宋姑娘生出误会,与千丝坊断了来往,恐会引来责罚,姑娘可千万别跟我这把老骨头计较。”

    “李叔不必如此,我并未有此意。”宋蕴忙解释道。

    “那便好,”李慎松了口气,“宋姑娘准备的也差不多了吧?不知香铺名叫什么,开业定在哪一日?”

    宋蕴答道:“名叫香思坊,开业定在四月初六,方便的话,李叔可以过去逛逛,我新调了几款熏香,可用在衣物上。”

    “当真?那我定要去瞧瞧。”

    ……

    卫辞在一声又一声的惨叫中睁开眼。

    他望着腕间被绳索留下的淤青,心情格外复杂。床边放了干净的里衣,是成亲时宋蕴亲手缝制的,她说自己的女红并不出色,可卫辞却觉得极好,一直没舍得穿。

    他想不明白,那样美好温柔的师妹,昨夜究竟是怎么了?

    如果只是不愿和离,她还有很多种法子,不论是来寻他讨个说法,还是直接告诉老师,亦或是其他……总之,她不该用这样的法子来糟践自己。

    脑袋隐隐胀痛,待手腕与脚腕的疼痛少了些,卫辞便起身穿衣,慢吞吞的挪到了前院。

    仓房中有夏金盈和白大夫以及他的药童照料,并不需要他再搭把手,更何况卫辞也不希望自己这幅模样被白大夫瞧见。

    许是昨夜太放纵,他的眼底一片青黑,腕间被勒得渗出些许血迹,每每衣袖掠过,都会教他忍不住想起昨夜种种,继而心神愈发不得宁静。

    卫辞努力平复着心绪,良久才拿起一本书翻看,但刚翻开他便发觉了些许不对。

    书房被人翻动过。

    桌上的摆设布局随意尽力还原,但与他惯用的还是有些许差别,架子上的书虽没换位置,却也跟以前不大一样。

    恩师已经许久没来过家中书房,不爱读书的莫绫以及忙碌的夏金盈轻易不会涉足此地,会来这里的只有一人。

    可她在找什么呢?

    卫辞垂眸,抽出此前废弃的书稿,厚厚的一沓,他随意翻了翻,草拟的和离书果真不见了。

    直至此时,卫辞才明白宋蕴为何会在昨夜做出那样的选择。

    是他太大意了,全然忽略了师妹的感受,本以为这桩事师妹暂时不会知晓,可……他到底还是伤了师妹的心。

    想起今早师妹说过的话,卫辞忍不住直叹气,本想着能跟师妹好好解释清楚,可如今师妹恐怕不会再愿意相信他,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整整等了一日,卫辞都没看见宋蕴的踪影。

    做好的晚饭凉了又热,热了又凉,直至夜色全部垂落,宋蕴才一身疲惫的归来。

    卫辞连忙迎上去:“师妹可曾用饭?我做了些吃的,正在灶台上热着,忙了一天,师妹不妨再用一些。”

    “不必,”宋蕴揉了揉胀痛的眉心,“我在外头用过饭回来的,不饿。”

    卫辞哽住,却没再强求,沉默的跟在她后头。

    宋蕴先去瞧了夏金山的伤势,仔细问了几句,又将带回的大小包裹放进香料柜,才注意到身后一直沉默的卫辞。

    “有事?”她问道。

    卫辞顿了下,连忙说:“师妹,昨晚……”

    “我累了,”宋蕴打断他,转身进了卧房,毫不留情的将人隔在门外,“有什么事,师兄明日再说吧。”

    卫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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