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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4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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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良面上掠过一丝惊讶,缓缓摇头道:“非是将军不智,而是此计不智。”

    闻言,顾闯的脸色却没有好转,他的面色阴阴沉沉,拂袖怒道:“通通出去!”

    顾淼随齐良走到房门外,有心要劝他几句。

    齐良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阿爹还在气头上,此刻说话,难免火上浇油。

    顾淼晓得他的心思,便只朝他拱了拱手。

    她不免心中叹气,阿爹的脾气真没有变,平日里,尚能采纳谏议,可是一旦自己真定下了主意,便多了几分急躁。愈是往后,愈是如此。

    攻城略地,自大自傲,头晕脑胀。

    他素来看不惯高家,高宴擅自杀了邓卓,他自然更不喜高宴。

    是以,她晓得他几乎已经有了决断。

    顾淼脚步一转,朝高宴所在的院落而去。

    金乌坠了地,院中灯烛闪烁。

    高宴独坐亭中饮酒,亭前拨弦的乐伶尚在。

    此时此刻,他竟还有如此闲情雅致。

    顾淼见状,停驻脚步,正欲掉头离去。

    高宴扭头,却已注意到了她。

    他拍了拍掌,乐声戛然而止,乐伶一一退去。

    “顾公子。”

    他的额头微红,似乎已是饮了不少杯中之物。

    顾淼走到亭中,尚未开口,便听他问道:“顾公子特意来寻我?是为了廉州的书信?”

    顺安城中,处处都是高宴的眼线,他晓得信的内容,顾淼不意外。

    她意外的是他的反应。

    “你不惧?”

    “我自不惧。”

    顾淼笑了一声:“邓鹏恨不得活刮了你,你一点也不害怕?”

    “生,我不惧,死又何惧。”高宴的眼波流转,“要杀要剐,各凭本事,本就是常事。”

    他笑了一声,转动手中酒樽:“若我见到邓鹏,焉知我杀不了他。”

    你杀不了他。

    顾淼心道,你死在了他的刀下。

    而邓鹏,前世,最终是死在了她的箭下。

    她撩袍坐到了他的身侧,低笑了一声,索性道:“我还以为你会来要挟我。”

    高宴饮了一口酒,忽然笑道:“先前没想到,确是我之过,不过顾公子一提,此一计也尚可。”他侧目朝他看来,缓缓眨了眨眼,说,“且看盈盈姑娘,肯不肯救我?”

    顾淼被他这么一看,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人也站了起来。

    “等你酒醒了再说。”顿了顿,又道,“我若是你,这几日,我便寻个别的去处。”

    她爹雷厉风行,此刻已然不听齐良的劝谏,说不定真有了主意,要拿高宴去廉州。

    私心里,若是高宴死了,她的秘密便能掩藏得更久一些。

    可是,平心而论,她觉得高宴不该死,至少不该死在邓鹏手下。

    高宴放下了酒樽,目光如镜,直望向她:“你是特意来通风报信?怕我死了?”

    顾淼摇头:“不是。”说罢,她便拱手告辞。

    将下凉亭石阶,便见高檀迎面而来。

    他行得徐徐,见到她,浅笑道:“远弟。”

    “高公子。”她拱手回礼,背脊不禁一僵。

    高檀却只笑了笑,径自掠过她,朝亭中的高宴而去。

    高檀是要寻高宴。

    这倒真有些意外。

    二人为何会见面?

    顾淼按捺住好奇,不去听二人叙话,抬步往回走。

    夜色渐深,府邸之中,近日来多了三两而行的巡卫。

    大多是顾氏的兵,亦有高宴的人。

    顾闯不喜欢他,此也是其中情由。

    若高宴一直身在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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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安仿佛也久不能归于顾氏麾下。

    顾淼缓缓走到门前,却见灯下亮处,摆着一个雪白的瓷瓶,圆肚矮颈,同前些时日,高檀给她的瓷瓶十分相像。

    她拔掉瓶塞,一闻,果真是“清凉丸”的气味。

    这是高檀给她送来的。

    她沉默数息,将清凉丸收进了腰间。

    风声愈疾,夜中落了雨,细雨斜风刮进窗棂,一滴冷雨溅到烛心,火苗骤然一暗,旋即跃起,赤红火焰恢复如初。

    高檀手中的信纸烧了一半,火舌舔过处,渐渐到了尽头。

    信头笔锋苍劲,落了‘师兄’二字。

    第45章 雨一直下

    猩红火光渐渐吞没信纸,落下层层白灰。

    高檀心道,近来的书信皆是谢昭华执笔。师傅不知是不愿亲笔,抑或是不能亲笔。

    廉州非不可取也。

    若是顾闯与高恭真能‘联盟一心’,以高宴为饵,未必不能成事。

    只是,顺教在河县露了行迹,有心人若要细查,兴许真能瞧出其中几分端倪。

    论时宜,此时并非至善,教中非是上下同欲,只是论战机,此机不可失。

    不取廉州,南地之争何日方能休止。

    取下廉州,方有可能进取绵州。道郡虽临河道,地利万不及康安。康安城以及近野,山野富庶,潼河水道通达,前朝旧都,护城防御森严。论人和,氏族衰微,仰邓鹏鼻息而活。

    此时,若取下廉州,顾闯捷足先登取下康安,高恭与之必然反目……

    乱世如棋,此棋局,他与谢朗推演过数回,据康安者,得天下者。

    倘若顾闯非是明主,便要在康安,成大势之前,了结他。

    烛上火舌卷过最后一点雪白,赤火恍然掠过指端,惊起的痛意令高檀眉头一皱,松开手去。

    他默然了片刻,才推开轩窗,扫落了案上灰烬。

    夜雨不停。

    高檀的眼前恍惚之间又出现了那一片似曾相识的蕉影,雨珠顺着兽首往下滴落。

    龙目怒张,口衔玉珠。

    高檀今夜神思清明,他心知,他又在做那一场怪梦。

    只是,明知是梦,他也醒不过来。

    玉阶之下,跪着一道身影,他身上的朱瑾色袍服不知是在何处染了泥污。

    他的面容却是无尘。

    明明是一张陌生的,年青的脸孔。

    他从未见过这张面孔,可是古怪的是,高檀心中清清楚楚地晓得他是谁。

    “谢三。”

    阶下所跪之人,果然是他的师弟,谢三,谢昭华。

    高檀心下惊愕,两年前,谢朗将谢昭华收作养子时,他已身在湖阳。他与谢三虽偶有书信往来,可在此梦之前,他的的确确从未见过谢昭华,不知晓他的样貌。

    诡异非常,他竟认出了他,在梦里的“自己”唤他“谢三”以前,他就认出了谢三。

    高檀只听自己的声音不辨喜怒:“你有何话要说?”

    谢昭华以额扣地,闷声道:“娘娘求我,向大将军带一句话。”

    高檀听见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什么话?”

    谢昭华无声地,依旧跪伏在地。

    等了须臾,高檀听自己不耐地又问:“什么话?你抬起头来,予朕说。”

    又是“朕”。

    高檀渐渐地又感到头痛难忍。

    这个梦是不是就要了结了?

    “什么话?”他的声音染上了厉色,“谢三,皇后同你说了什么?”

    谢昭华终于抬起头来,目光闪烁,脸上似是闪过一二分不忍:“回陛下,娘娘说,劝将军莫要再争了,她也……她也实在不想再做皇后了。”

    高檀感觉胸中痛苦地痉挛了一瞬,他的呼吸陡然一滞:“放肆!”

    他的声音惊怒滔天,高檀头痛欲裂,觉察到惊怒之下,是心碎难平。

    *

    破晓之时,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停了。

    顾淼一觉醒来,就听说高宴昨夜,趁夜而行。他不是悄悄跑了,而是南下自去了廉州。

    顾闯的脸色有些难看。

    听罢下人来报,他顿时有些哑口无言,高宴如此舍身而去,对比之下,倒显得他仿佛是个小人。

    顾闯心中压着薄怒,可也不得不承认,大松了一口气。

    然而,当日傍晚,太阳尚未落山之时,他又收到湖阳密报,高恭竟然出兵了,五万余人朝南疾行。

    顾闯左思右想,直到此刻,他才不由地揣测这其实就是高氏父子俩演的一出好戏。

    高宴看似孤身而往,实则高恭埋伏了重兵。

    高恭欲取关河,表面上,将顺安予他,看似拉拢他,可是他意在廉州。

    顾闯不由生怒,自己如果干坐在顺安,等高恭取下廉州,坐拥关河两岸,就算他有顺安,还有个屁用!

    顾闯因而改了主意,令在关河口操练的精锐,沿河而下,顺安城外的驻军亦行了大半。

    日沉于西。

    夜晚的关河波光粼粼,暗流涌动。

    无烛无火的船只顺河而下,大风将船帆吹得鼓胀。船帆乃是黑桐油布所制,隐藏在暗夜之中,不见帆影,唯闻呼呼风响。

    大半夜过去,船只行过了廉州道郡。

    顾淼一夜未眠,此刻正轮到她驻守船头。一路顺流顺风而下,船速快得惊人,疾风刮到脸上,犹带朦胧水汽。

    顾淼左右而望,河畔两岸的树影匆匆倒弛,恍若人影憧憧。

    她不禁紧握住了手中弓弦。

    高檀自船头的另一侧走到了她的身边。

    此舟为先行舟,高檀亦在舟中。一时之间,他并没有开口说话。

    寂夜森森,整艘木船无人出声,静得出奇。

    顾淼却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目光径自落在了她的脸上,他虽然沉默无言,可是他独独立在身侧,也令她犹不自在。

    高檀太古怪了,从前的“高檀”同样沉默,可是若是她不去寻她,他似乎万不会多看他一眼。

    如今的高檀性子虽冷,阴差阳错,似乎惯爱与她称兄道弟,更莫提,上一回还要帮她解柔骨散。

    实在太古怪了。

    顾淼念头百转,不禁侧目斜睨了他一眼,但见高檀襕衫单薄,迎面吹来的河风,吹得他的袖袍上下翻飞。

    遇到她的视线,他唇角微弯,仿佛笑了笑。下一刻,他抬手指了指河的东面。

    顾淼顺势望去,一线橙阳露出了地面,层层云霞被染上了点点光斑。

    河上旭日初升,天就要亮了。

    船舶在朦朦胧胧的天光下,无所遁形。

    河水哗哗作响,船舶又行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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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半刻,对面数道破空之声次第而来。

    邓氏的守船发现了他们!

    黑布包裹的小舟吹响了鸣哨。

    前方浅灰色的河面,浮现出越来越多的黑船,远望去如海上怪潮,来势汹汹。

    下一刻,天空的箭矢如雨,密密麻麻而下。

    然而,箭头齐齐撞上船头的铁甲,发出叮叮当当的疾响。

    铁甲护舟,羽箭无法射入木船前端,无法以箭矢沉船。

    见状,对面守船又攻,弓箭手并排而立,挽弓射出火箭。

    火箭射过两轮,大部分被铁盾挡开,而后方的邓氏守船苦于距离甚远,一时不敢再放箭。

    一声令下,船只收了帆,河面之上,船速骤然缓了下来。

    顾淼一手执盾,一手掌弓,正欲放下铁盾,射出手下铁箭,却见河畔两侧的火把骤然亮了起来。

    蒙蒙亮的天色下,火光犹为显眼。

    她心跳如鼓,难道邓氏在此陆野之间,尚有埋伏?

    她定睛再一细看,高举火把的众人身上分明穿着高氏的军服。

    顾淼不免一惊,高恭的人竟来得如此之快?

    前世高恭取下康安,是在两年后,此地已过道郡,当真早有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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