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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深处的亭子里,常乐垂首在纸面写写画画。
暖阳倾洒,她低垂的眼?睫在白皙面颊映了两只蝴蝶。
秋风轻拂,光影斑驳,蝴蝶似展翅欲飞。
朱标疾步而?来,硬塞着?挤进自家太子妃的圈椅。
他毫无预兆的动作,常乐猝不及防。
笔尖落了大?滩墨在纸面,她正飞扬的思绪也戛然而?止。
朱标:“我错了!”
常乐侧眸睨他,面无表情。
朱标无辜眨眼?,看了看那纸面的字,“乐儿在做什么?”
他试图转移太子妃注意力,也是真的没?有看懂。
纸面描画的,蓝玉、常茂,两人的箭头指向京师,北平皇城后面打了个?问号。
常乐把笔扣在砚台边,拿起那纸,“舅舅的脑子缺根弦,得让常茂去他身边。”
朱标稍稍坐直身子,不太赞同,“蓝玉和常茂都回京师”
按他们先前的设想,蓝玉能凭借军功升任国公,即使有那风流韵事?,爵位是跑不掉的。
再有常乐先一步的八十?军棍,以老爹骨子里打压女人的本性,应当还会“怜爱”蓝玉。
蓝玉极有可能留在京师,掌握周边军权,老爹再日复一复挑拨常、蓝两家的关?系,提前防范外戚势力。
朱标略略皱眉,“常茂返回京师,北平皇宫的守卫会交给别?人,于?你而?言,任何人都没?有他可靠。”
尤其将来,三年?之后,万一真到那种境地。
常乐回眸看他,满是诧异,“只要?你可靠,我怕什么?”
朱标怔楞一瞬,随即笑眯起眼?,“没?错,我可靠。”
他猛地捧住自家太子妃的脸,重?重?亲了一口,“我肯定可靠!”
常乐推着?他脑袋远离自己?,“正经点儿。”
然后抓起他的胳膊,往里撸起袖子,露出干净的手臂,以臂为帕,擦掉他留在自个?脸颊的口水。
朱标任由她动作,但满脸受伤,“你嫌弃我!”
常乐换着?地儿擦了三遍,替他拉回袖子,边纠正道,“嫌弃你的口水。”
朱标:“有区别?么?”
常乐没?管他的矫情,接着?道,“守卫北平皇城的将领,你记得重?新?安排一个?。”
她是有人选的,但朱标好好的,没?必要?事?事?越俎代庖,得给他发挥的空间。
朱标没?想什么空间不空间的,他委屈地埋入太子妃的颈窝,闷闷道,“知道了。”
常乐低了低眸,扫眼?他因挤压而?鼓起的侧脸,“聊正事?儿呢。”
她耸了耸自己?的肩膀,企图唤起太子殿下飞去爪哇国的事?业心。
朱标丝毫没?有领会太子妃的意图,反而?突然提议,“乐儿同我一道回京吧!”
北伐胜利,他要?返回京师同老爹一起犒赏三军,得有段时间见不着?自家太子妃。
秋夜寒凉,没?有太子妃在侧,他会睡不着?的。
常乐实在懒得搭理他的腻歪,重?新?执笔,写写画画。
朱标带着?雄英宝宝返回京师,她得留在北平照顾允熥、允煌。
以及,朱标回京期间,她得接手所有事?务,包括政务、军务等等。
这是一次试探,试探北平诸人,意在表明?她可代表太子,为三年?后最坏的打算做准备。
朱标低叹一声,“雄英长得也太慢了。”
他什么时候才能体验董事?长的快乐,什么时候才可以和乐儿逍遥自在?
朱标越想越难过,难过地沿着?自家太子妃的衣领,探了进去
常乐一把抓住他作乱的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你个?流氓。”
朱标也不挣扎,乐儿处处是宝,停在哪里都是享受。
只不过,流氓,有点新?鲜
朱标顺着?雪白的脖颈贴近常乐耳廓,“乐儿不觉得流氓也是番意趣么?”
常乐:“”
还我温文尔雅的太子!
朱标轻轻拨开常乐的手,挑开她的衣带,“乐儿不喜欢么?”
常乐忍不住低吟了声,“大?庭广众”
朱标侧了侧身,“我伟岸雄壮的身体正严严实实挡着?。”
伟岸雄壮什么的,常乐惊呆了,“你要?不要?脸?”
朱标叼起她的耳垂轻轻啃噬,“没?有。”
常乐:“”
别?人是脸皮堪比城墙厚,他是直接没?有脸,该夸他有自知之明?么?
朱标稍一使力,托着?常乐转个?圈跨坐在自个?膝头,“也没?众目睽睽。”
晚星,晚月和她们主子一样,满脑子的眼?力见,御花园连只鸟儿都没?有。
两人前襟散乱,紧紧相贴,从各自背后瞧去,衣衫完好无损。
男人低喘的气息拂过皮肤,或急或缓,带来阵阵痒意。
常乐难以自抑地昂起脖颈,映入眼?底是湛蓝的天空。
朱标轻咬雪峰,“乐儿喜欢么?”
常乐:“”
第76章
皇太孙朱雄英出生于洪武十二年九月, 时至今秋,恰满九周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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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如他,行过最远的距离, 便是从京师搬至北平。
那个时候走得水路,水路平稳,日行千里,还有爹娘、弟妹、同窗在旁。
朱雄英没有觉察到任何辛苦与疲累,只有首次出行的兴奋和好奇。
而这一次回?京,只有他与爹爹两人,还是随军。
白日跋山涉水, 夜里安营扎寨,饿了啃干粮,渴了喝露水,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他看过无?数关于战争、关于兵戈的书籍, 也曾畅想过自?己横刀立马,纵横沙场, 来去自?如。
可只有真真正正的经历, 实实在在的体验, 才知道行军有多么的辛苦。
任何落于纸面的字句,都难以描述其中的艰难困苦, 餐风宿露,风雨无?阻。
这还只是降低了难度的回?程, 倘若是出征, 倘若在战场,又是何等艰险, 难以想象。
朱雄英立于书桌前,细细把今日所见所闻, 所思所想汇于笔尖,寄给未能同行的娘亲。
暗夜里的一盏煤油灯,连着帐外的篝火,相?映成辉,影影绰绰。
朱标在写满一张纸后,停了笔。
朱雄英则把写满的纸仔细晾在旁边,再铺开一张。
朱标顺着墨迹满满的纸面,看向儿子专心致志的小脸,“光暗伤眼。”
他贴心提醒儿子,“你?娘可不允许你?夜里读书写字。”
朱雄英笔墨未停,“您是在嫉妒儿子么?”
他头也没抬,语调淡淡地?反问。
朱标顾自?折起信纸,同样平静反问,“你?有什么好让我嫉妒的?”
朱雄英:“您当然是嫉妒我与母亲有许多话?聊呀。”
朱标一噎,“我与你?母亲也有许多话?聊!”
朱雄英趁着蘸墨的间隙,瞧眼嘴硬的老父亲,“北平安好,一路顺风。”
他伸出左手?掰着指头一个字一个字的数,“八个字也算有话?聊?”
朱标噎了半晌,强势反驳,“你?娘肯定是担心你?闯祸,才多有叮嘱!”
哪里像你?爹爹我,循规蹈矩,你?娘最是放心,根本?无?需多言。
朱雄英领会了老爹话?里话?外的未尽之言,思索片刻,“也行吧,您开心就?好。”
随后,他继续奋笔疾书,写完一张又写一张。
毕竟他写几?张,娘亲会回?几?张,而不像某些人,写再多,娘亲也只会回?八个字。
朱标:“”
扎心了,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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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染红半边天空,又是一日行军,京师遥遥在望。
及至城前,将士们暂时在城外驻扎,等候谕令,而朱标和朱雄英则先?行入城。
父子两一前一后,一高一矮,缓缓穿过熟悉的街景,拐入御道。
朱红宫墙前方,立于中央,一身明黄龙袍的朱元璋格外显眼。
见着远远而来的一大一小两匹马,还有马背熟悉的人影。
他迫不及待往前,可劲儿挥着手?,“标儿!雄英!”
那年迈苍老的声音里,满满当当,都是对儿孙的思念之情。
可也太没有帝王威仪,随父来迎接大哥和大侄子的王爷们恨不得自?插双目,偏心,太偏心了!
朱标和朱雄英听见呼唤声,各自?扬了扬手?里的马鞭,以示回?应。
马蹄踏于青石板路的哒哒之声越来越近,两声嘶鸣,朱标和朱雄英翻身而下。
他们没有任何犹豫,扎扎实实伏跪余地?。
朱元璋颤着手?,一手?托起一个,“我的标儿!我的雄英!”
年过六十的帝王,两鬓斑白,在人来人往的宫门?口老泪纵横。
那一滴滴的热泪,划过老父亲沟壑丛生的面颊,落在朱标心头,激起一层层涟漪。
他愧疚道,“儿子不孝。”
父母在,不远游,他身为长子却常驻在千里之外的北平,未尽侍奉之责。
朱元璋拍拍儿子的胳膊,“标儿瘦了,也黑了,定是在外受苦了。”
朱标心头咯噔一声,原本?的满腔激动俱都化为茫然,黑了,他黑了?!
乐儿概念里的黑了,等于丑了。
出门?一趟,他黑了,还是老爹都能看出来的黑了
朱元璋的注意力已转向好大孙,“雄英高了,都能独立骑马了。”
依稀记得刚离京时,雄英还是个半大孩子,如今都长到自?个的咯吱窝,初显少年英姿。
朱雄英挺挺自?以为强健的胸脯,“皇爷爷,孙儿马术学得可好了!”
他是没半点?谦虚的,甚至还有一点?骄傲自?满。
可朱元璋听得极为开心,朱家儿郎自?该这般意气飞扬。
夕阳橙红的光渐渐隐没,天色半明半暗,是到该用晚膳的时间。
朱雄英的肚子合时宜的响起“咕咕”声。
朱元璋一愣,随即拉起好大孙的手?,“走走走,跟皇爷爷回?家吃席。”
因?太子和太孙归来,宫里特意安排了场接风宴。
宴席摆在乾清宫,参宴的都是朱家人,朱家的男人和马皇后。
朱标扫过满桌佳肴,熟悉的菜色,熟悉的味道,定又是娘亲手?所做。
他稍稍垂眸掩饰眼底的湿意,娘太辛苦了。
哪家皇后如娘这般,位列至尊,依然还要洗手?作羹汤。
朱元璋高居御座,瞧瞧归来的好大儿和好大孙,再瞧瞧坐满殿的儿子们,欣慰溢于言表。
如今在殿内坐着的皇子,连同朱标,一共有十四个。
另有就?藩的老二、老六、老七、老八,还有去了北平老三、老四、老五、老十
朱元璋在心里掰着指头数,再加在襁褓的两个幼子,他活着的儿子,足足有二十四个。
遥想当初,连口饱饭都吃不起,爹娘兄弟都是活活饿死,而今,他有二十四个儿子,各个锦衣玉食。
朱元璋骄傲地?满饮一杯酒,朱家盛况都是他的功劳,哈哈哈哈!
朱标端着酒杯,余光扫过对面,身侧,眼熟的,陌生的弟弟们,欲哭无?泪。
二十四个弟弟,还有十三个妹妹,以及会无?限繁衍的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
这些个人,什么也不用干,每年都可以领取丰厚的岁禄。
那都是国库的银子,都是百姓日复一日劳作所得。
朱标闷闷饮了口苦涩的酒,待到将来
接风宴的坐席,第一排是朱元璋的儿子们,第二排是孙子们。
殿内最年长的藩王是排行十一的蜀王王朱椿,年仅十七岁,月余之前才刚得了个儿子。
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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