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口一个傻子,谁不以为她对萧隽简直讨厌到了极点。
她上马车之前还朝萧隽冷哼了一声,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一番做派下来,任是谁也不可能想得到她和萧隽私下会有?合作。
而萧隽一直保持着傻傻呆呆的样子,从头到尾没有?抬头,更没有?看?她一眼。她暗自琢磨着今天的相?遇应该是巧合,萧隽事先肯定?没有?算到他们俩的马车会撞在一起,或许根本不需要她帮什么忙。
如此想着,她扶着子规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驶得远了些,她才掀开帘子朝后看?。只看?到柳仕原已?经靠近萧隽,拍着肩状似亲近地不知说些什么。
子规见她一直往后看?,犹豫再三?,开口道:“姑娘,奴婢听说荣嘉公主似乎对柳大?人有?意……”
荣嘉公主是柳皇后的亲生?女儿?,和柳仕原是嫡亲的表兄妹,日后亲上加亲也不无可能。这事不说是宫里人知道,宫外的人也多有?耳闻,是以柳仕原同世家女保持距离的同时,京中的姑娘们也有?意远着他,就怕招了柳皇后和荣嘉公主的不喜。
她一听子规这话,便知子规在担心什么。
当下失笑道:“这个你放心,你家姑娘肤浅得很,以后招婿上门?第一条就是长得要好看?。那柳大?人长得是不错,却也没有?到让人惊艳的地步。我若选他,还不如选慎王殿下。慎王殿下是傻了些,但胜在容貌迭丽还好摆弄。”
这下子规更急了。
柳大?人不可以,慎王殿下更不行。
“姑娘,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慎王殿下…他就是个傻子!”
姜觅心说人家可不傻。
“说不定?他以后好了呢?”
“他若是好了,你就更不能嫁了。”子规越发的忧心,她虽是一个内宅下人,但有?些事她也能看?明白。慎王殿下幸亏是傻了,如果真是个好的也不知道活不活的到现?在。
姜觅闻言,叹了一口气。
萧隽要走的路注定?艰难重?重?,成?功与否谁也不知道。尽管如此她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谁让他们徐家对上的是天下至尊。
到了安国公府门?口,恰好和徐效碰面。
徐效一脸的沮丧,听人说是去还赌债的时候又被人怂恿着玩了几把?,再一次欠下了赌债。舅甥二人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然后他装作眼前一亮十分?兴奋的样子。
“觅儿?,觅儿?,你可算是回来了。怎么样?你娘的那些银子拿回来了吗?”
姜觅闻言俏脸一沉,咬牙切齿地道:“舅舅怎么也不问问我身体如何?”
徐效讪讪然,“你身体可还受得住?”
“当然死不了。我也是倒霉,银子银子没要回来,在侯府受了一肚子的气不说,路上还被人撞上了。”
徐效一听这话,眼底全是担忧。
姜觅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又怒道:“我那好祖母光顾着自己的娘家,我娘的那些银子都被她贴补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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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了!”
徐效顿时勃然大?怒。
这怒不是装的,而实在实的。因为他知道这一点姜觅说的定?然是真话,一想到自己妹妹被人害死,外甥女受尽欺负,那些人居然还有?脸拿他妹妹的东西贴补自己的娘家人,他就气得想打上武昌侯府和刘家的门?。
他和姜觅又交换了一个眼睛,姜觅道:“我那好祖母还说要银子没有?,有?本事我自己去要回来!”
这话是在提醒他,等?下应该怎么做。
他心领神会,当下一个跺脚,“好一个光知道挑别人刺的御史之家!说什么清贵不能移,说什么道尽天下不公,原来全是嘴上说得好听假模假式的虚伪之徒!觅儿?,舅舅陪你一起去!”
徐家的周围有?不少的好事者,将舅甥二人的对话听得是清清楚楚。
姜觅装出为难的样子,有?些犹豫。
一些好事者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劝说她去刘家要银子。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着,声势慢慢沸腾,情绪也渐渐高涨。
等?到所有?人都同仇敌忾时,姜觅终于应了。
徐效和众人一起步行,姜觅乘坐马车,舅甥二人被人拥簇着浩浩荡荡杀到了刘府。刘家人早得到了消息,迎接他们的是大?门?紧闭。
刘家一向以清正自居,府门?外的刻着一副字联,曰:敢问天下有?愧之人,道尽世间不平之事。横批是:公道在心。
姜觅没下马车,掀着帘子看?到这副字联后一声冷笑。
徐效一马当先,拍门?叫人。
刘家人躲着不出,自然没有?人开门?。
他双手?叉腰,大?马金刀地站在门?前,声音洪亮如钟,离得老远的人都听到他说的话,想来门?里面的人也能听到。
“好一个公道在心!我倒要问问刘御史,你们刘家这些年钱花着我家娇娘的银子摆阔气,害不害臊!”
刘家所在的巷子住着不少的文臣,其中大?多数都是清流一派。有?经过之人对徐效的指责不知所以,便问:“刘家门?风向来清正,徐爷不可信口雌黄。”
“这位大?人莫要被刘家人的道貌岸然给骗了!我可不止一次在赌坊遇到刘御史的次子,别以为他装扮成?一个外地的商贾我就认不出他了!还有?他那没出息的长子,为了谋一个七品的差事上下打点了多少银子?御史的年俸是多少,想来大?人应该也略知一二,敢问这些年大?人可买得起六进的大?宅子?可能一气置得下三?四个五开间的大?铺子?”
那位大?人被问住了。
御史台最高的官职乃一品御史大?夫,但刘御史并不是御史大?夫,而是五品的侍御史。一个五品官若是光靠年俸,哪怕是十几年不吃不喝,也未必买得起六进的大?宅子,更别提三?四个五开间的大?铺子,那更不是一个小数目。
“刘家几代积攒,也不靠年俸而活……”
“不靠年俸,难道靠刘家在京中的两家杂货铺子和京外的几亩薄田并一个地贫的庄子吗?”
那位大?人又被问住了。
刘家的家底确实薄,这在御史之中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反倒是他们自诩清正的底气。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
徐效当下来劲,“这位大?人不知道的话,我倒是可以给大?人解惑。刘家之所以能置下这些产业,那是因为有?一个嫁入高门?的出嫁女!那武昌侯府的老夫人为了照顾自己的娘家,把?主意打到自己儿?媳妇的嫁妆头上!我家娇娘死得早,她的嫁妆这些年都是姜老夫人管着。为了私吞那些东西,居然不念骨肉亲情对我可怜的外甥女下毒手?……这事你们是知道的,若不是我家觅儿?福大?命大?,只怕是早被人害死了!”
低低的啜泣声从马车内传来,然后声音渐大?。
姜觅这一哭,又激起了群愤。
人们对着刘府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且音量极大?。有?人说刘家做人不地道的,有?人说刘御史为人虚伪的,还有?人骂刘家人想吃绝户的,一声比一声难听。刘家人是躲着不露面,但这些话都被下人们即时传到了主子们的耳朵里。
徐效的声音穿透的不止是刘府的院墙,还有?刘家人的人心。他言之凿凿有?理有?据,虽说是打上门?来却乱中有?稳,怒骂指责间将刘家人不为人知的一面掀了一个底朝天。
姜觅一直在马车中没下来,经此一事她对自己这个舅舅又有?了进一步的认知。有?着猛男落泪的反差,又有?着粗中带细的城府,可惜为了保住风雨飘摇的徐家自毁名声,这些年也是不容易。
他们这一闹,目的不止是闹给刘家人自己看?的,还是闹给刘御史这些得罪的那些人看?的。御史最擅长的就是直谏指责别人的不是,这些年刘御史没少得罪人,如今有?了这么一个由头,也是时候让别人回敬他了。
直到天都黑透了,舅甥二人才离开。
折腾一天,姜觅早早就睡下了。
半睡半醒间,她迷迷糊糊地感觉眼前有?一道白光划过,白光万丈之时一人从云端飘落。她看?不清这人长得什么样子,努力睁眼看?去只看?到对方空洞幽深的眼睛,如黑海般不断翻涌着令人恐惧的漩涡。她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地被漩涡吸近,仿佛还能看?到漩涡之下的深渊。那么的深那么的长,根本就望不到头。
是萧隽。
这位慎王殿下大?晚上的吓死个人!
她瞬间清醒过来,心有?余悸地看?着悬在自己视线上方苍白如鬼的一张脸,诡异无比却又艳丽无双,更让她惊惧的是这人居然在给她的额头上药!
第43章
冰凉的药, 还有男人温热的手指,一冷一热在?她的额头上反复交错着,仿佛是?冰与火的融合与反差。药香在?寒沁的空气中漫延, 混合着男人独有的气息, 清清冷冷的在她呼吸中来回穿梭着,最是?提神又醒脑。
她现在是彻底清醒了。
萧隽也上好了药,声线幽沉。“用我给的药就行,旁的药不?需要。多则一个月,少则半个月就?能痊愈。”
姜觅“哦”了一声。
所以?这男人大半夜的来给她上药, 是?为了提醒她不?要用别?人的药。她不?是?没收柳仕原的药嘛,为何还要特意嘱咐一番?
难道是?吃醋?
她怎么左看右看,也很难从眼前这张不?太像真人的脸上看出七情六欲的痕迹。暗道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
纠结无果?,她索性问起别?的事。
当听到她问是?谁动了手脚致使马发疯时, 萧隽深深看了她一眼。只这一眼她就?明白了,除了龙椅上坐着那位还能有谁。
还真是?容不?下啊, 哪怕是?装傻充楞都逃不?掉。
“他既然要害你, 自有千万种不?为人知的法子,为何挑选这种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捉住把柄的方式?”
萧隽扯了一下嘴角,似是?讥笑。“他并非是?要我的命, 而是?以?我为饵。”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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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是?他难得有表情的缘故,哪怕是?转瞬即逝的一抹讥笑都显得难能可贵, 竟然让姜觅惊艳了一把。
姜觅惊艳过后,开始琢磨起他话里的意思, 很快就?明白其?中的深意。
顾霖在?云城归案后押解回京的事传了这么久, 期间一直没有另外的消息传出来, 显然是?没有任何的变故,换而言之是?没有被劫。
按照从云州进京的路程时间来算, 人应该已快押至京中。若是?顾家还有人在?,最后营救顾霖的希望只能是?在?郦京附近。
所以?如果?那些?人真有劫囚车的打?算,此时也应该已汇集在?京中。龙椅上的那位故意以?萧隽为饵,目的是?想钓出那些?人。
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
“你是?一早就?猜出了他的用意?”
萧隽点头。
今日他应召入宫,朝臣们?都知道为了陪他这个侄子,他那好皇叔不?仅早早散了朝,还亲自拟了菜单交给御厨房。所有人都说他圣宠无二,连太子殿下都要避他的锋芒。没有人知道对方所谓的陪他,不?过是?把他晾在?那里。更没有人知道那些?御厨们?精心准备的御膳中,有好几样相克的食材。
这么多年来,隔三岔五便有太医给他诊脉。落在?世人眼中是?他那好皇叔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又有谁知道这样的关怀不?过是?以?防他突然病好。
皇子们?出行有时从简,而他每回出门声势浩大,所乘坐的马车皆是?亲王规制,从不?曾有过轻装简行,这样的待遇在?旁人看来比皆是?恩宠。
甚至他的马车也有特殊恩准,并不?会同其?他的官员一样停在?宫门外,而是?直接牵进宫西所的马厩里,那里有专门侍候宫中马匹的太监。为表对他的格外恩宠,他的马一应吃喝也会受到最好的侍候,等?同于拉龙辇凤驾的那些?马匹。
同往常一样,他陪着他那好皇叔演了一出叔侄融洽的好戏。
但出宫之后,他一眼就?看出其?中一匹马的不?对劲。
姜觅不?解。
“那你为什么不?躲?”
“他应该不?想要我的命,不?过应该很乐意看到我伤了残了。”
他是?呆傻示人,明面上自然不?能有所动作?,但他立即就?暗中传了消息下去,所以?马车发疯之时无人出现。
“可真毒啊。”姜觅愤愤道。
傻了已经够可怜了,如果?还成了残疾,那就?真成了一个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的废人。这样的人活着比死?了更不?如,却能成为有些?人标榜自己?仁义的好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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