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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2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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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他说这话时,并未注意到的神色十分吊诡。

    “二世子心浮气躁,杂念太多,琴艺自然不如其胞弟抚南侯,”谢淮骁倒是面不改色,伸手一一抚过琴弦调试琴音,温声说,“在下亦是俗人,不过聊奏一曲。诸位,吃好喝好。”

    席间插科打诨,谢淮骁面上不显分毫,好似什么都没入耳,气定神闲地弹了半晌琴,待到话题从吹捧的客套话逐渐转至抚南侯府各种流言时,终于开了口。

    谢淮骁挑起一弦,琴身迸发出一声嗡鸣,他笑道:“诸位这般好奇宁州之事,在下恰可说上一说。”

    闻言,遥遥望他一眼。

    纪昌倒是饶有兴致地问:“小兄弟有何高见?”

    谢淮骁轻笑一声,自持道:“高见不敢当,鄙人久历山川,从前恰巧去过岭南,不过略知一二。”

    “诸位想必知道十四年前,宁州抚南王府何等尊崇显赫。前抚南侯将领郁珏替当今圣上悍守宁州,南境一时无人敢犯。”谢淮骁手上动作不停,清越琴音伴着他的讲述,缓缓涤荡在昏黄琉璃光下。

    王开济久不言语,听到此时方才接话道:“是了,隆安帝十三年秋,郁珏攻占翎城,挫伤了南疆最后一点反扑气焰,南疆诸族元气大伤,直至今日也没能再度聚拢凝合,郁珏也因此名震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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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好景不长,”谢淮骁轻声继续说下去,指间琴音不知何时加快了节奏,隐有激昂之势,“隆安帝十四年夏末,南疆残部二世子布侬达伙同内应,夜袭宁州,直奔抚南侯府而去。”

    “此事大梁举国皆知。”纪昌沉声道,“彼时我尚为兵部左侍中,当年恰逢朔北十二部频频来犯,朝中实在难以抽调人马。更何况——那布侬达当时仅是收回翎城要塞,掳走郁家三子,并未乘胜追击。”

    王开济一拱手:“抚南侯当年打得南疆各部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怎能重成气候。夜袭一事,想必已是回光返照。”

    “的确如此,”谢淮骁眉目轻垂,手下拨弦更快,琴声嘈嘈,恍若山雨欲来,“只是当年被掳走的郁家三子半月间究竟经历何事,并无人知晓。”

    鸿宝谦声道:“想来是布侬达也并无能力久耗,不至做得太绝,避免自断生路。只是郁二薄情纨绔,着实配不上这气运。”

    “可不是么,当年归来的郁家三子中,惟那可恶的郁二毫发无损,”张兆冷哼一声,将怀中舞姬一把推开,复又饮下一杯酒,含糊道,“真要计较起来,他郁二还能好端端活到现在?不过是当今圣上宅心仁厚,惦记郁老将军劳苦功高,不忍叫其子嗣过分凋敝。”

    张兆不屑道:“岂料这郁二终究烂泥扶不上墙,并无半分赤子之心,反倒常常胡作非为,将抚南侯府一众事务尽数压在其胞弟郁涟身上,在宁州惹出不少事端来。”

    谢淮骁似是低低笑了一声,这翘起的诡异唇角被裙袖纷飞的舞女挡了去,却被少年将军尽收眼底。

    面上隐有愠色。

    “的确如此,可我在宁州时却听闻,当年三子归来一事并不简单。”谢淮骁别有深意地卖了个关子,“事变当夜,郁老将军尸体被南疆人一同掳走,一直未曾被救回。直至半月之后,将军头颅方才高悬于翎城城门之上。仅仅次日,郁家三子便被尽数放归宁城。”

    谢淮骁轻笑一声,仿佛真的只是在说一件同他毫无关系的尘年异闻:“直至一月后,老将军的头颅才由郁二取回——听闻这是他同翎城驻守将领猜枚,赢回的赌注。”

    拿自己父亲的头颅当做赌注。

    王开济揩了把额间冷汗,心跳如鼓,连忙补上一句:“这、这手段虽混账了些,最终能使郁老将军魂归故里,总是好的……”

    听了半晌,冷不丁开口问:“那谢淮骁的赌注呢?是什么?”

    谢淮骁隔着帷幕看向他,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说出的话却叫浑身都骤然绷紧了。

    “自然是其胞弟——抚南侯郁涟的项上人头。”

    席间一时骇然,琴声却猛地攀升至姐姐,这调子激昂诡异,瞬息万变,惊得一众舞女不知如何再跳,纷纷跪倒在地,惶惶发抖。

    “够了!”

    ——琴声戛然而止。

    猝然吐出这两个字,满脸漠然地起身拜别:“我府中有急事,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他径自往门外走去,行至谢淮骁身侧时稍微停留,谢淮骁并未抬头,也知正细细打量着他。

    却不知看的是他抚在琴上的一双手。

    眼见着这双修长手指拨弄琴弦,这琴音同他十年前在宁州听到的有八分相似,却远不及那时听见的那般清越宁和。

    谢淮骁右眼下的小痣,他于十年前惊鸿一遇时,亦不曾在郁涟面上见过。

    一濯一涟,一躁一静,一黑一白,一恶一善,仿佛都囚在这小痣里了。

    却偏偏是

    一对双生子。

    他这几日,常常因着这张过分相似的脸对谢淮骁一再心软,眼下却一刻也不愿再看见了。

    移开目光,清了清因愤怒而发紧的嗓子,终究没在大庭广众下掀了谢淮骁的皮。

    少年将军讥讽道:“几年未见,阁下还是这般秉性,云野自愧不如。”

    “不过阁下倒同席上各位情投意合,”他面上不虞,回头扫过席间众人,终究扯出半个笑来,“诸位继续,玩儿得尽兴。”

    语罢,他大刀阔斧朝外走去,无人再敢阻拦。

    谢淮骁的声音从他身后轻轻传来,含着点却之不恭的笑意。

    “宋将军,来日再会。”

    谢淮骁夹起一筷子肉吃进嘴里,朝小声戏谑道:“小将军,被牵挂的滋味如何?”

    不答谢淮骁的话,那头张兆倒替他接了鸿宝的话。

    张兆饮罢一杯酒,喟叹一声,说:“公公有心了,只是据我所知,抚南侯的这位兄长,在宁州名声并不好。”

    “听闻他喜怒无常,为人也无甚建树,远比不上端持稳重的抚南侯。”

    鸿宝轻哼一声,答话道:“张大人这样说,可是对这桩婚事有所不满?”

    张兆瞥了一眼,方才看向鸿宝,调侃道:“公公此言差矣,所谓近朱者赤近谢者黑,宋将军为人光明磊落,你我都心知肚明,又何必计较口舌之快。”

    鸿宝笑道莽撞,自罚了一杯。

    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谢淮骁倒没料到这太监也同张兆在一条船上,想来是觉得隆安帝已近垂暮,急着另觅新主。

    席上这些人看似个个插科打诨,实则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委实太过虚情假意。

    谢淮骁隔着帷幕冷眼看戏,他想入局,就得先亲自来搅一搅这浑水。

    这场席装着一屋子莺莺燕燕,无一不是粉面钗头、含羞带笑。张兆这厮甫一喝酒便淫心大发,醉眼朦胧中眼瞅见个朝他笑得勾人的舞姬,连忙起身环住了弱柳腰。

    余下之人连忙顺势朝前跨了一步,微微埋首等着剩下几位爷。

    谢淮骁轻笑一声,朝低声道:“小将军不去挑一个吗?”

    冷眼看着他,不作言语。

    谢淮骁迎着他的目光,并不气恼,反倒善心大发地松开了压制着的手。

    他在鸾歌凤舞里起身离位,朝一乐女走去,待到居高临下地站在人跟前,那美人方才站起身来,眉目温软地贴近谢淮骁。

    谢淮骁却颇为灵巧地一侧身,避开了,径自在琴前坐下来,抬眼时刚巧捕捉到少年将军微微怔愣的神色。

    他只当没看见,谦和地温声开口说:“诸位贵人谈论这天下大事,鄙人一介草民,听着却只觉得头疼。”

    第 43 章   喜事

    主客走了,这宴席便不再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席间气氛寂然如上坟,惟有谢淮骁施施然起身,朝鸿宝气定神闲道:“宫门路遥,我送公公一程。”

    ——长剑半出了鞘,一抹冷色正晃过鸿宝眼底。

    他不得不应了声好。

    鸿宝本在席间喝了不少酒,被着谢淮骁扶上轿时,却清醒地不能再清醒了。

    他几乎瘫靠在软座上,分不清此刻是梦是真,只觉得喉头烧灼,难言一字。

    这场席同的相谈虽不尽兴,可离间宋郁二人的目的却也算歪打正着,好歹能有所交代——此外,抚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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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府的密辛,也算得今夜的意外收获。

    他心下正惶惶然思索着,突然听得谢淮骁开了口。

    谢淮骁温声细语地问道:“公公对在下,丝毫不好奇吗?”

    鸿宝咽了口唾沫,干笑道:“少侠说笑。少侠不取下这帷幕,想来也不愿旁人多打听。”

    谢淮骁啊了一声,颇为遗憾地说:“公公对我的脸,全然没有一点兴趣吗?”

    鸿宝赔着笑道:“少侠的确是生了副好皮囊,只可惜这脸破了相——不愿示人,便不见吧。”

    他说着,连连摆手,一点点朝后避去。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谢淮骁将鸿宝的手攥住了,冰冷指尖紧紧贴在鸿宝因饮酒而发烫的皮肉上,好似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他俯身逼近鸿宝,在其耳侧温声回话道:“我不过中人之姿,公公抬爱。”

    可他手上越发紧的力气也使这温煦愈发吊诡,鸿宝心底快速升起愈大的不安来。

    他冷不丁打了个寒战,想要将手抽离出来,却被谢淮骁猝不及防地一拧,将半只胳膊反剪至背后。

    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谢淮骁的声音好似若即若离的夜雾,寒意直往他耳心里钻。

    “公公今日席上,既说谢淮骁刻薄阴险,我又怎能辜负公公美意——不叫公公亲眼见识一番呢?”

    鸿宝猛然瞪大了眼。

    下一霎,谢淮骁抬脚往他膝弯狠狠一踹,鸿宝疼得眼前一黑,却紧咬牙关不敢出声,冷汗直冒地扑通跪倒下去。

    谢淮骁绕行至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睨着他,面上神色被帷幕轻纱挡住,看不真切。

    只是从这帷幕下传出的声音,却依旧温煦得很,丝毫不显愠色。

    “原来公公也会害怕。”

    “今日席上,我还当公公同为性情中人,真叫我失望。”谢淮骁所说的分毫不差,第二日辰时刚至,宫里便差人来传了圣旨,点名道姓要他去养心殿一趟。

    他早有准备,规规矩矩随内监进了养心殿时,隆安帝正坐在榻上,隔着薄纱帘帐,手里捏着个掐丝珐琅缠枝莲纹铜镜。

    谢淮骁跪下请了安,老皇帝并不回话,全当没他这个人,仍是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手中的珐琅雕器,翻来覆去细细看过。

    谢淮骁一言不发地跪在冰凉的大理石面上,他故意未在隆安帝面前用内力护体,跪了不多时,双膝便冷得没了感觉。

    直至一刻钟后,隆安帝方才掀起老态龙钟的眼皮,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起来吧。”

    谢淮骁方才慢吞吞挪着腿,从地上站起来了。

    隆安帝搁了铜镜,稍一抬手,鸿宝便低眉顺眼地从内室快步走了出来,他步子明显有些跛,一路小跑着跪在隆安帝脚边,开始替主子捏膝捶腿。

    隆安帝瞧着谢淮骁蔫头巴脑的样子,明知故问道:“怎么,分明是你踹了朕的奴才,还要来朕面前做出这副可怜样?”

    “哪儿能啊,”谢淮骁笑了,说,“我这不是来向您请罪了么。”

    隆安帝瞧着他:“你是在怪朕小题大做吗?”

    他复示意鸿宝:“你且将昨日之事,细细说来。”

    鸿宝应了声,没看谢淮骁,直直退后几步跪伏在地,说:“皇上明鉴,年节将至,奴才昨儿傍晚出宫探望邱公公。夜来天寒,这路上本来没几个人,谁料想正巧冲撞了郁世子的车马,世子下轿瞧见奴才便气不打一处来,还未等奴才退避,便将奴才一脚踹翻在雪地里。”

    隆安帝冷哼一声,转向谢淮骁,问:“他所言可否属实?”

    “属实。可是,”谢淮骁顿了顿,并未跪下请罪,“这事未免太凑巧了些。”

    他一拱手,故意将受了伤的手背露出来给隆安帝瞧见:“我此前不曾见过这位公公,只当是宫里哪位小太监,一时气恼,想着踹便踹了。”

    “胡闹!”隆安帝顺手抓起铜镜摔到地上,缠枝莲纹裂得七零八落,有几片飞溅至谢淮骁脚边,鸿宝吓得一缩,将身子伏得更低了。

    隆安帝连咳好几声,指着鸿宝对谢淮骁斥道:“就算只是个出宫采买的小太监,你也不该如此欺辱!”

    鸿宝没料想今日隆安帝为他发了这样大的火,连忙向前爬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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