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明显的诧异，显然海力士的临时变卦也没有通知到他们。
高悬的重锤终于狠狠坠落，成世宇闭上眼睛默数三个数，再睁开眼睛时眼中已不见惊涛骇浪的震动，正好与对面人未来得及收回的视线正对，那是明显不怀好意看热闹的轻蔑和嘲笑。
说真的，已经很久没有人敢用这种目光打量成世宇的存在了。
在之前的股东会沟通中从来没见过这位出席，在前期背调中也没听说有这么一号不怀好意的人物。成世宇稳定了下情绪，很有继续研讨的意愿，“我想明宇和海力士前期已经明确了合作关系——”
“明确？我听说这才是第一次白纸黑字要落在实处吧，还是说之前你跟谁内部达成一致了？”男人很粗鲁地直接打断成世宇的发言，见她还要开口讲话，面露不耐重复道，“我们怀疑其中有内外串联的情况发生，要重新评估这项重大交易，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成世宇注意力从他身上挪开，转而看向其他几位股东代表，然而这几位的反应揭露他们内部已经达成共识，并非一方临时改弦更张。
“我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沟通上的问题吗？”成世宇皱起眉头，作为上市公司背后的股东众多，但最为关键的几方虽然也多多少少涉及半导体行业，但他们自己难道打算吃下海力士了？“你们找到了出价更高的下家？”
“美光科技难道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美光？”听到这个美企名字，吴祎杰的反应显然比成世宇还要大，“你们内部的意思，是要让海力士被美国企业吞并拆分？”
“为什么不行？只要他们愿意出资，在市场竞争价高者得。”男人随便地耸耸肩，那些什么技术被外资吞并，对他来讲才没什么所谓。
不如说，反倒是试图扎根韩国跟他家瓜分地盘的明宇，才是当下的敌人。
第134章 压抑的怒火
听对方提到美光科技和“价高者得”， 哪怕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成世宇依旧没有一味去强调自己有钱、可以出资更高的话。
而如此大的变故已经让负责本次收购的明宇团队成员只敢觑着沉默的老板神情行事，显然不是他们能够做主出声的回合了。
旁边的吴行长自其他股东表示有意愿考虑被美光收购开始就一副“竖子不相与谋”的愤怒， 成世宇倒不至于像失望至极的他一样真相信对方是和美光达成意向， 大股东外换银行直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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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根本没可能继续推进。
但这显然是个拖后处理的好方法，时间久了，不管是外换改了主意又或者有充足时间找到其他有意愿的企业，甚至哪怕仅仅是把明宇集团几千亿韩元的流动资金困在账户里轻易不能投资‘困’在户头上， 至少不可能让明宇集团顺利接手。
确定了对方并非临时提价而是真的态度立转， 成世宇向后靠坐在椅背， 双手交叉一打眼瞥向文素子， 对方便接到了示意。
接下来便是吴行长与项目负责人文素子和对方据理力争， 直到这场本该合作愉快的会面不欢而散，向来巧舌如簧的成世宇都保持沉默没再开口。
她知道这次真实陷入了僵局。
不是系统的局限性， 而是成世宇不是万能的，是成世宇存在局限性。
会议散场，位置就在成世宇斜对面主导这次不愉快会面的男人志得意满，看上去甚至想要吹起口哨。
见成世宇没有预想之中的气急败坏，表情平静看过来，男人哼笑一声继续挑衅，“如果你想加入，就付出更高的报价， 否则我们当然可以将你踢出局——”
成世宇表情有一瞬的古怪，却并非如他所愿产生恼恨情绪， 而是在思索，这样容易看透容易坏事的跳梁小丑会是背后主导吗？
“我不明白， 我想韩进集团跟海力士的关系不大，跟赵家又有什么关系？”她想起这个人的身份了，韩进集团目前掌权人赵重勋的三儿子赵秀镐，老大主导航空版块，而这个老三重点负责的是海航船运。
“韩进集团跟海力士关系不大吗？”赵秀镐一惊一乍问着，成世宇不知道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演戏劲头。
但既然他有次一问，显然这就是他的手段招数了。
成世宇之前也收了一些市面上的零散股份，持股突破了1%，因此可以查看到目前海力士的股东持股情况。
韩进集团持股5.6%一跃升至前列，市面上的股票她一直在让人持续吃下，这样巨大的变动，前面几位的股权或多或少下降很能说明问题。
“我——”演戏过了瘾，终于决定揭露谜底的赵秀镐刚刚起了个头，成世宇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并非她一直疏忽了海力士的股权变动，昨天那种告警情况下成世宇反复确认过有无变化。而出现这一幕，是他们在今天一早就进行了大额股票交易，让存在感稀薄的韩进拥有了进入决策股东会的资格。
韩进陆路运输已经疲软，又好不容易渐渐从频繁飞机失事的阴影中走出，规划重点放在海空航线的扩张，怎么会投入这么大资金在完全没有涉猎的半导体行业？
赵秀镐在集团话语权有限，他既然能成为这个股东代表，自然证明韩进有此举动是他推进促成
这人也真的是太小心眼了吧。
“临时抽调这么多资金就为了在股东会上阻拦我，你一定付出了很大努力吧？”在他自觉胜利对失利者发起嘲弄时，成世宇将胸膛中的熊熊燃烧的怒火遮掩很好，反倒是攒出一个笑容，看待他的无理取闹。
反正以这人的小心眼早就结仇结大了，也不差多差少这一个笑容对吧。
“钱？你难道真的以为有钱就足够了吗？”
赵秀镐确如成世宇所想被她的言语、神情、语气瞬间气急败坏，可正是因此才试图回以言语伤害，“你去进行你的小打小闹吧，你那些食品店、又或者跟艺人打交道，什么都行。像半导体芯片这些正经事，想都不要想参与进去。”
“我想这不是你一个人说的算的，你尽力躲在背地试图说服他们这么久，不依旧没办法让他们彻底将我踢出局，只勉强在最后关头争来了一个‘暂缓’的结果吗？”成世宇说着将提包交给助理拿着，不打算再重视这个孤注一掷的人。
“‘说服这么久’？‘暂缓’？”赵秀镐重复着她的措辞突兀哈哈大笑起来，“小鬼，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从头到尾就没想让你入局？”
*
哪怕如何口舌争锋，也改变不了这次会面、乃至整个项目向失利的方向发展的事实。
与吴行长最后寒暄几句，对方的忧心忡忡几乎不加掩饰，说是之后会再跟几方确认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
成世宇知道他的倾向只限于在明宇集团与美光竞争时，老人家总归会在这方面有一些国家荣誉感，不会完全从商人的角度思考问题。
但如果突然跳出来要收购海力士的是三兴、是SK这个很会审时度势的老头子恐怕会因势利导、顺势而为。
在最初，促进多方技术融合本就是他们最开始的打算，只是那时候无论是三兴还是SK都毫无意向，才会勉强找到成世宇这个土豪接手、给海力士带来未知的命运。
等终于坐上返回公司的车，成世宇不等文素子反思揽错直接闭上了眼睛，在脑海中一点点抽丝剥茧、试图复盘整件事情的原由始末。
她甚至已经从股市中协调好了如此大额的资金，可从头到尾没有想让她入局，就只是铺开摊子看她耍？
一种灼烧的羞辱感从心底升起，仿佛她多么努力，距离这个小国金字塔尖制定规则的人都望尘莫及。
已经将近四十个小时没有睡，成世宇靠在车座上感觉脑袋昏昏沉沉浆糊一样，针刺的疼痛时隐时现，她既难以再找回清醒，心情剧烈起伏也半点睡意没有。
或许确实如此，成世宇一直以来被成功和顺遂所蒙蔽，坚信只要她有钱，就可以买来她想要的一切。
就像之前理所当然觉得，她资金到位又没有利益冲突，没道理有人阻拦她的这次收购。
但是道理？或许他们从来不需要什么道理，任性妄为不该是对那些财阀的一贯评论吗？
只是因为自己的加入会打破他们艰难维系的虚假稳定，仅此而已，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为什么她会没有想到！她应该——
冷静下来，成世宇，只是中途走向曲折，还远没到结局。
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如果我想要入股半导体行业，毫无疑问这是最恰当的时机。
我找到了一定程度上会偏向我的、有重要决策权的合作伙伴，但是我的敌人会是谁？
目前冒头的韩进集团？或许他是主力，但我的敌人绝对不只是韩进。
他们的经营方向和未来布局又不是半导体，但赵秀镐的意外之举引来如此多的配合，说明背后还有其他人物虎视眈眈。
前期或者他们是看自己外行瞧不上，只觉得是烧包进场很快会失败退出，可是是什么改变了他们的观点和想法？
最近有什么巨大变故发生吗？
除去韩进集团，是海力士拆分之前的现代？主营信息通讯的SK？亦或者深深扎根半导体行业、具体成果没见到但是专利提前申请了一箩筐的三兴？
一时间，成世宇自己和明宇集团在她这儿，已经因为触及多方利害而满目敌人，保不齐究竟是谁高高在上审视着一切，似笑非笑看着别人玩闹，再抽冷子插上一刀。
单纯从企业估值来讲，她的钱确实能买下某个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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阀，但盘根错节的问题显然不能以此处理，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但至少可以提供无数解决问题的方法。
【商战场上没有始终统一战线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矛盾的敌人。】
系统告警时他没有吭声、成世宇怒火中烧时他没有吭声，此时见成世宇总算勉强冷静下来，一直窥屏的C9019姗姗来迟，如此指教道。
怎么，那我应该想办法如何跟赵家握手言和？
那这钱赚的也太窝囊了，她大不了硬砸积分买先进技术、花钱从头另起炉灶，从零开辟市场？保持技术优势长线发展呗，她不着急！
【找准目标，关键突破。】C9019忽略她失去理智破罐子破摔的胡话，【我是说，不要去死死盯着你的每一个敌人，或许下一秒对方又会跟你战队一致了。】
赵秀镐已经结仇结死了，可是赵秀镐就代表韩进吗？
同理，另外的几家只是隐在背后又没有真的表态，虽然你猜出含义了，但真就有必要挑明吗？
摇摆不定？你不是已经知道有个好听的说法，叫顺应发展、因势利导吗？
这话说得好听，还不是不管是哪家作为巨擘企业都不是能轻易扳倒的，才会选择徐徐图之。
【因为你总是有试错的机会。】C9019语气平静再一次说着。
所谓的试错机会，只是因为有系统兜底。
成世宇知道，如果她真的因为系统的存在而对遭遇的困难放松警惕、指望系统来着手处理一切、完全依赖它而作出决定。
那将不再是基于她的意愿、也不是她的人生。
C9019发出无声叹息，只能说她的决断和霸道的掌控欲日益增长，体现在方方面面。
*
明宇集团顶层大会议室中，负责海力士收购的项目团队在一边分析问题如何解决、一边尽量一点点将事故责任捋顺并试图甩脱。
他们在汇报中一遍遍小心觑着坐在中心位置的大领导的神情，试图看出领导对这件事究竟是什么态度，又生怕哪一句话不小心戳到成世宇的怒点。
一方面是公司成立时间不长，就算是自认公司内部最了解老板的朴相元这时候都不敢吭声；
另一方面自家老板成世宇属实是个情绪极其稳定、鲜少动怒的人物，除了莫名其妙有些贪恋美色的名头，几乎称得上修身养性了。
日常情况如此当然是好事，他们公司员工私下里都感慨过身处于明宇集团的好处，就包括老板脾气平和，带动的手底下分管领导们也要有样学样，就事论事而非无能狂怒。
但坏处如今也表现出来了，哪怕是如今这样连手下员工都怒火中烧的情况，老板除了最开始情绪波动明显以外，这一路上回到自家大本营，并没有发泄不满，却更让人摸不透想些什么了。
成世宇听完了其余人的观点，也没进行总结性发言，挥挥手表示今天就先到这里，让文素子再跟对接人沟通一下己方的态度。
不过奖金红包和休假在这种情况下肯定要至少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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