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氏一走,坐在上首的余氏那股劲儿就泄了,疲惫的靠在椅背上。
“老夫人,吃茶。”邓妈妈上了玉屑茶。
余氏说了许久,已是口干舌燥,吹开上头的茶叶沫子,啜了一口,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来??
"儿女都是债啊。”
邓妈妈哪儿敢点评殷氏和钱氏,只好安慰道:“几句口角罢了,不值当生气。
余氏已然精疲力竭:“口角?才聚在一起一个月,就闹出这么多事来。再不骂两句,非得闹腾到兄弟反目不可。”
这下邓妈妈更不好说什么,只能站在一旁不说话,任由余氏静静的吃完了一盏茶水。
林稹招待客人的茶水也是玉屑茶,只是馥娘担心殷氏,没心思吃茶,而没心没肺的窈娘和娇姐儿顾不上吃。
俩人来时还顾念着自己的娘,看了花篮后又开始争执蜀葵和榴花,哪个好看。
一旁的闰姐儿倒没参与,见篮子里的花,花茎底部都拿泥封了,便忍不住开口酸道:“果真是韩府,好生用心。”
“是挺好看的。”馥娘心不在焉的夸了一句,又觉得奇怪,“昨儿才送来的,叶片这就蔫了吗?”
林稹轻咳一声,没好意思说她才蹂躏过这些花叶,只能含糊道:“夏天太阳大,晒蔫了罢。
“恐怕不止是晒得罢。”闰姐儿忍着酸涩,取了一朵红艳蜀葵,轻声细语道:“这些泥窍可是珍娘你戳开的?”
林稹昨儿还怀疑里头有纸条,暗示之类的,甚至还暗自夸赞韩旷好手段!
十几枝花呢,底下都用泥窍封住。只需把根茎掏空,把书信封进去,就不信叔父会一一戳开泥窍检查。
于是她兴致勃勃地把根茎底部的泥封全部戳开,仔细查了个遍。
最后林稹尴尬一笑。
“是我戳开的。”她固然尴尬,但那是对送礼的韩旷,对挑拣花朵的闰姐儿有什么好尴尬的。
林稹随意找了个理由,理直气壮道:“我嫌这些泥巴不干净,打算一会儿洗一洗再送给众姊妹。”
闰姐儿一颗心跟被人揉搓了似的,又是酸涩,又是不屑。
她果真什么都不懂。
偏偏什么都不懂的人,还有韩家郎君上赶着用心。
闰姐儿咬着唇:“我看书上说,花摘下来后用泥封住花茎底部的孔洞,就能让花多鲜活几日。”
“只是没想到,姐姐竟不知道这个,把泥窍都戳开了,还嫌它脏。”
林稹定定地看了她两眼,实在不想跟她计较,就笑道:“我知道啊。不止泥封,若要多鲜活几日,还能斜切花茎口子、乱剪也行,法子多得很。”
只是她那会儿满脑子都是暗信,哪会想到韩旷就为了让鲜花多活两天,不惜遣人给每一朵花封窍。
果真是三代才知穿衣吃饭的大家族能干出来的事。
有人、有钱、有闲,还风雅。
见林稹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就把话挡了回来,还不肯承认自己不懂。闰姐儿胸口更闷。
反正这会儿也没长辈在,她索性道:“你这样将泥全部破开,这些花便要少活好几日,岂非浪费了韩家一番好意?”
没完了?林稹故意气她:“这有什么,过几日枯萎了,保不齐又有新的花送来。”
闰姐儿当时脸就涨红了,半是臊她不知羞耻,半是气她耀武扬威:“韩家要是不送了呢?!"
林稹无所谓:“借你吉言。”她巴不得韩旷别送。
闰姐儿脸更红了,眼眶也泛起潮意。
“好了好了。”馥娘还念着她娘,又不愿意看到姐妹起纷争,只好强打起精神打圆场,“闰姐儿,你可挑好了?还有你们两个,想好要哪一朵了吗?”
“我不要。”闰姐儿只管把头扭过去。
“你不要就走!”窈娘白她一眼。
林稹差点笑出声,又见闰姐儿脸一白,赶紧压下笑意,清清嗓子:“既然闰姐儿不要,她那朵就给窈娘罢。”
凭什么呀!闰姐儿咬着唇,又不愿意让出去,又不肯向林稹低头。
“凭什么?”娇姐儿也不高兴,“为什么窈娘能拿两朵?"
这也是个祖宗。
一屋子祖宗,林稹个个都惹不起。
她心平气和道:“你们爱挑几朵挑几朵,自己商量便是。”
“还是我来罢。”馥娘叹了口气,肩负起长姐的责任,摘了三朵品相适中的花:“闰姐儿爱素净,带栀子,只是不好簪在头上,且插去房里,香一香也好。”
“窈娘爱红的,就拿榴花,正好配你大红的石榴裙。”
“娇姐儿年岁小,这朵蜀葵红中偏粉,正合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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