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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番外四(第2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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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平静地道:“议哥儿,你怎么这么能吃。”

    顾然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从褚议的身旁往前方看去,正对上名士褚卫的眼神。

    褚卫同他行了礼,顾然礼貌点了点头。

    褚议小大人一般地叹了口气,“侄儿越来越不喜欢说话了。”

    顾然若有所思。

    小孩子总是长得格外的快,薛将军重走丝绸之路回来时,顾然已经像是抽条的绿柳,一下蹿得老高,等到番薯和玉米遍布全大恒时,顾然已经快要立冠了。

    身边的伴读也跟着长大,开始入仕为官。这成长的一路上有诸多的诱惑和坎坷,可父皇将顾然保护得很好,顾然的心性也非一般的坚定,天家无亲情,那也只不过是那些人不是他的父皇。

    但过分的是,等他立冠之后便被扔去了监国,眼睁睁地看着薛将军将他的父皇拐到了北疆去。

    父皇和薛将军在北疆待了三个月,等回京的时候,父皇似笑非笑,薛将军面色却是难看又僵硬。

    顾然请安时,偶然听到了父皇和薛将军的对话。

    “薛九遥,你说的那份大礼呢?”

    “……”

    父皇哼笑了一声,逗趣的意味浓重:“自己放的地方自己都找不到了,偌大的一个草原,你埋东西的时候都不想一想。”

    薛将军闷声道:“反正那片都已是圣上的地盘,东西就埋在圣上的土地之下。”

    父皇笑开了。

    薛将军在外,是高深莫测喜怒难辨的枢密使。对着父皇却永远像是年轻的毛头小子,顾然笑了笑,走出了宫殿。

    大恒出兵,整治了因为内乱而混战的边关,大恒的骑兵一扫雪耻,让游牧人好好见识到了这些年来大恒的成长,随着胜利连连,游牧民族开始有人投降。

    父皇所说过的话一个接一个的实现,可是脚步从没有放缓。他曾跟顾然说:“我还有许多想要做的事,但很多却做不完了,这些事需要交给你,然儿,望你不要让为父失望。”

    顾然行礼躬身,郑重道:“儿子晓得。”

    父皇曾经说过,要让扶桑付出代价。

    要让扶桑说大恒的话,以为自己是大恒的人,要让王先生后悔,成为他们扶桑人唾弃的罪人。

    顾然记得这个,父皇若是没有做到,那么他会接着做下去。

    *

    顾然娶妻生子之后,顾元白开始琢磨起退位的事情了。

    皇帝当久了对谁都不好。顾元白身子骨不行,更需要在年纪大了之后好好地养上一养。顾然已有贤名,他是一个很好的接任者。

    但退位的决定,并不是那么好下。

    站在权力巅峰几十年,说一不二几十年,骤然要将位置拱手让给年轻人,顾元白也有些不舍和惆怅。

    但他已经掌权够久,到了该放手的程度了。

    顾元白开始做起了准备,他相信自己,却不是决然相信顾然。他需要在退位之前将皇权压低,抬高文官集团和武官勋贵的权力,使其和皇权三方平衡。若是以后的皇帝不是一个好皇帝,那过度集中的皇权只会对大恒造成灾难。

    政事堂、枢密院和监察处同样需要整改,制衡一道已经融入了顾元白的骨血之中,就像呼吸吃饭一般自然。

    他需要考虑的太多,一个国家换了主人的事情也太过重大,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

    顾元白已不年轻了。

    但他却像是醇香的美酒,仍然动人、温和。长久的身居高位让他的一举一动都带有说不出的尊贵和威仪。

    这样举手投足的大气,丝毫不因时光的流逝而褪去半分。

    薛远上前,就听到书房内的圣上冷声道:“给朕滚!”

    田福生低声:“是新一任的状元郎。”

    薛远静静地朝他竖起了手指,田福生噤声。

    田福生老了,听不清书房内的内容,但薛远还能听清。

    薛远侧着耳朵,鬓角处染上几分白霜。他长久不露声色的面容已经激不起波澜点滴,但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叹了口气。

    他上前推了推书房的门,光亮从门缝中穿过,散落的灰尘在光线中沉浮。

    借口有秘事禀报的状元郎正在焦急得同圣上表达着心意,浓郁的爱意让他甚至忘记了生死,直到身后推门声响起,才把他拉回了现实。

    薛远从门缝中进了书房,又轻轻把门阖上。

    顾元白坐在桌后,面上满是怒容。薛远的视线仔细地从他身上扫过,确定他全然无事,才移到状元郎的身上。

    状元郎红着眼睛瞪着他,嫉妒和火气交杂,狠狠道:“逆臣!”

    圣上若是都能看上薛远,又为什么不能看上他?

    状元郎年轻俊朗,除了官职大小外自认不输薛远。圣上退位后就要同这位枢密使大人同游山水,这一次面圣有可能就是人生之中最后一次见到圣上的机会,满腔爱意再也忍不住,宁愿死也想要圣上看一眼他。

    薛远被骂了一声“逆臣”,他还未说什么,圣上手边的茶碗就已被扔出,重重砸落在状元郎的身上,“滚下去!”

    状元郎的表情痛苦的狰狞,他含恨看着薛远。

    薛远已经很少亲自动过手了。

    他在官场之中练就了一副永远面不改色的神情,该笑则笑,看起来很是风度翩翩,是个好说话的君子。但骨子里的暴戾从未从他身上离开,他仍然会暴怒,会用残忍的手段出口心中的恶气。

    在圣上面前,薛远没有动状元郎,他笑看着他被宫侍带走。等下值之后,他便回了府,端坐于书房之中派人请状元郎前来。

    状元郎来了,薛远抿了一口茶,撩起眼皮指了指对面的位子,“坐。”

    昏暗之中,他鬓角的白霜都已被遮掩。只剩下高大的身形,如同一座高山那么巍峨。

    等状元郎坐下来之后,薛远便笑了笑,起身走到状元郎身后,掌着他的脑袋狠狠往桌角上撞去。

    一下又一下,状元郎的惨叫声无人理会,鲜血崩了一桌,从尖角流了一地。

    过了很久,薛远才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你该高兴,你碰到的不是几年前的我。”

    薛远做事早已不漏破绽,但这次他却故意漏了些马脚,借此警告那些想要打他圣上主意的人。

    从始至终,都没人能越过薛远走到圣上身边。

    顾元白听完这个消息后倒是笑了,夜间与薛远相拥,取笑道:“多大的人了,竟然还跟个醋桶似的。”

    薛远轻轻在他头顶落下一吻,岁月静好地搂着他,“我已生出白发了。”

    顾元白即便是被时光所爱戴,但也不可避免的有了几根月光渡过的银丝。

    薛远勾起他一根银丝,与自己的交织在了一起,“都已相伴到如此,哪里还能容人插入?”

    顾元白双眼一弯,不置可否地笑了起来。

    他在心中悠悠地想。

    一辈子啊,就在大恒过去了,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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