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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0-100(第2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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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她主动接近,两人坐在一处捏沙盘,耳鬓厮磨的短暂愉悦,才让他心情好转。

    心头浓烈的杀意,往往被他隐藏,压去深处。

    只要他自行压抑下去,无人敢当面提起。事便过去了。

    今日却被她翻动浑水。尚未完全压抑住的杀意升腾,仿佛熔浆喷发,化作另一种浓烈的情感,倾泻而出。

    “……”谢明裳仰躺着,人被亲懵了。

    直到身上才穿不久的衣衫被褪下,露出吻痕斑驳的白皙肩头,冷得她一个寒战,抬手把人往外推。

    推了几下,人不动。萧挽风低头盯住她,眼神灼灼幽亮,仿佛野地头狼猎捕的眼神。谢明裳用力推他。两人近距离对视片刻,他深吸口气,从她身上往后退。

    谢明裳被搀扶坐起,褪下肩头的衣衫拢起系带,掉落在罗汉床上的蝴蝶金钗也被萧挽风捡起,插入她浓密发髻,从上到下重新打理整齐。

    谢明裳反手按颤动不休的金钗,眸光若有所思,注视面前男人的背影。

    萧挽风翻坐去罗汉床边。两条长腿伸展,深重地呼吸几次,起身喝完半杯冷茶,打开房门,传召院门外等候的严陆卿。

    “进来说话。”

    第92章 第 92 章 开弓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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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回头箭

    严陆卿带过来的消息, 乍听意料之外,细想却不出奇。

    宫里查办朱红惜案,牵扯进的人物越来越多。杨保和起先被定为主谋, 后来又翻供乱咬一气, 居然把庐陵王给咬进去,供作主谋。

    如今庐陵王也被千羽卫禁军拘走, 蹲了诏狱。庐陵王妃四处奔走,在谢家求到谢明裳面前。

    几日不见动静, 庐陵王妃慌乱之下, 又想起了自家的庐陵王府。

    河间王喜爱城北榆林街的庐陵王府、曾经公然占据数月。

    庐陵王妃想来想去,想献上王府, 换一个求情的机会。

    但今时不同往日,河间王已有自己的王府。即便想献上庐陵王府, 人家不见得愿意收。

    庐陵王妃拐弯抹角,委婉提出:将庐陵王府赠给谢家。

    谢家失了自家宅子,一家两房, 几十丁口, 至今借住在城西一处小宅院, 岂能长久?

    庐陵王妃遣人来寻河间王,口口声声道:

    只求接庐陵王出狱。愿将庐陵王府赠给谢家。

    “庐陵王妃遣来的人说:全府人已搬出城外居住, 榆林街王府空出,地契、锁匙俱都备齐,谢家随时可以入住。”

    严陆卿头次遇到这种事, 啼笑皆非:

    “王府宅子, 说让便让。这位庐陵王妃为了救夫,算得上不惜代价了。也不知庐陵王得知后,会不会感激自家夫人。”

    “殿下, 献上的庐陵王府,我们要不要?”

    萧挽风坐在长桌后,缓缓摩挲着拇指上的铁扳指:

    “庐陵王妃愿意献王府与谢家,为何不要?”

    谢明裳蜷在罗汉床上,抱着零食盘子,若有所思地扫过对话的二人。

    谢家收下宅子,岂不是要把庐陵王从诏狱捞出来?膈应得很。

    耳听萧挽风哂道:“庐陵王,废物而已。用个废物换一处上好宅子,值得。”

    严陆卿也道:“确实,庐陵王被打灭气焰、奔逃出京城后,便是个废物了。谢家又正好缺宅子。殿下,庐陵王妃的交易可以做,但不能按她的提议做。臣属有个想法……”

    两人低声商议一阵。

    严陆卿起身告退:“臣属这就去知会庐陵王妃那边。”

    萧挽风起身关门,走回罗汉床边坐下。“你听见了?”

    谢明裳咔嚓咔嚓地嗑瓜子。清澈分明的眸子抬起,带催促之意。

    商量个什么结果,你倒是说啊。

    萧挽风三两句干脆地交了底。

    “传话给庐陵王妃,不要王府地契。让她把王府宅子估价典卖。估价的银钱交予谢家买宅子。”

    谢明裳:“……噗。”

    她笑得差点被瓜子呛住。这主意,太损了。

    毕竟是个王府大宅。不同于寻常民宅。

    哪怕庐陵王妃出面转让地契,哀求得楚楚可怜……万一庐陵王出来后不认账,把事捅去宫里,谢家说不定要吃大亏。

    但换个法子,叫庐陵王妃出面把自家王府估价典卖。不管她会不会真卖,总之,把估价的银钱交给谢家置办新宅子。

    ——新宅子的来处干干净净,跟庐陵王府再没半点干系。

    谢明裳越想越好笑。庐陵王并未除爵,封号还在,现任郡王的王府岂是好卖的?哪怕王妃做主转赠给大臣居住,后续只怕也有巨坑。

    鬻卖王府,多半卖不出去。但估价可不会便宜!

    眸子弯起如月牙,带出明显笑意,她提笔唰唰地写:

    【狡猾!】

    萧挽风看在眼里,不认账。

    “提议赠宅子给谢氏的是庐陵王妃。提议把王府估价折银的是严陆卿。你说哪个狡猾?”

    谢明裳斜睨身侧坐着的男人一眼,抬手指指他心口。

    庐陵王妃给出的优渥条件暗藏陷阱,严长史出损招应对。但最后拍板拿主意的,不是你自己?

    她提笔又添了个字:【都狡猾】

    萧挽风绷直的唇线微微一弯,若无其事抬手,把写有“都狡猾”的纸张收走,扔去字篓。

    “裕国公狡狯,你父亲谢帅耿直,两边非同路人。裕国公府出借给谢家的宅子,还是尽快归还,两清为好。”

    谢明裳抱零食盘子嗑够了南瓜子,盘膝在罗汉床上,取来弯刀,拿一块干净细布,开始认认真真地擦银刀鞘。

    萧挽风坐在长桌后,摊开北境舆图,盯看了整个时辰。

    期间书房来人络绎不绝,带来各方面消息。

    八月十五,中秋在即,宫里设中秋宴。

    这是阖家团圆的大日子,推拒不得,哪怕坐轮椅也得赴宴。

    谢明裳:“嗯?”

    她的视线从刀鞘挪起,瞥向萧挽风的方向。

    萧挽风此刻正站在窗前,正对着沙盘,默听顾淮回禀。两条腿修长而笔直,走动如常。

    他的腿伤原本就没有传出去的那般重,休养这许多日子,早已好得七七八八。

    顾淮报完宫里的消息,也在担忧地打量主上的腿。

    “今日宫里来的还是逢春公公。严长史正在前厅接待。托卑职前来问一声,殿下中秋赴宴,还打算坐轮椅?卑职等皆有顾虑,殿下的腿伤即将痊愈,如果宫里再来一次御医会诊,只怕这次会被查出破绽……”

    萧挽风道:“不去。”

    顾淮:“……”

    噗嗤,轻声闷笑,从罗汉床那边传来。谢明裳忍笑低头,继续擦弯刀。

    纯银刀鞘早已被她细细擦拭干净花纹,如今她在擦弯刀薄刃。刀锋擦得锃亮。

    宫宴如鸿门宴,顾淮也觉得不去好。但如何不去,令人头疼。

    “中秋乃是宫中大宴,殿下不去的话,总得有个理由?逢春公公在前院等回话。”

    萧挽风站在窗前,一只手按窗上挂起的北境舆图,对比沙盘起伏山脉片刻,走去沙盘边,掂起一只黑色小旗,插入山脉当中。

    纵横数百里的北境雪山主脉支脉当中,已经插下三面黑色小旗。

    萧挽风不抬头地道:

    “报去宫里,腿伤即将痊愈,可赴中秋宴。”

    “中秋到来之前,设个局,人不去。”

    “喏!” 顾淮行礼快步离去。

    书房短暂地宁静下去。正好时辰过午,今日的午食送进书房。

    厨房现做的红枣参茸粥热腾腾地送了进来。补气养血的滋补药膳,不必多说,当然是给谢明裳准备的。

    她舀了舀热粥,抿进几口,嫌弃地吐出一段参,苦。

    才把热粥放去床边,萧挽风的视线从沙盘上抬起,扫来一眼,抬脚走近罗汉床,把粥碗又塞进她手里。

    “不喜人参,把参挑出来,粥多用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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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边推拒几下,谢明裳还要往外推,萧挽风说:“挑吃拣喝,手上没有力气,如何握刀?你擦亮弯刀,只为了挂墙上好看?”

    说得一针见血。

    谢明裳把整晚红枣参茸粥喝了个见底。

    空碗砰地放去床头,斜睨一眼,满意了?

    萧挽风把空碗放去桌上,走回来捏了捏她粉润的脸颊,叮嘱她去内室。

    “等下你阿兄过来,莫让他看见你。有些事当你的面,他不好做。”

    谢明裳坐回内室,继续慢腾腾地擦拭弯刀。屏风和竹帘两道屏障隔绝内外,看不见外间的情景,只能听到声音。

    谢琅很快被领入书房。

    萧挽风开门见山问他:“你说你精通突厥语,文字、口述,尽皆流畅。据我所知,你自小在京城长大,从未出关。如何能够精通突厥语?”

    谢琅只当书房里并无第三人,直言不讳。

    谢明裳在内室听着。

    擦拭刀锋的动作不知不觉停下了。

    即便是相处多年的兄妹,有些心底之言语,谢琅也从不会说给家中人。她之前从未听闻。

    谢琅道:“父亲是镇守边关之武将。身为武将之长子,臣属自小留在京城,入国子监读书……殿下也知道,其中当有质子之意。”

    萧挽风微微颔首,“朝廷惯例。”

    大部分留京读书的武将之子,既无父亲之庇护教导,又无习文之资质。长大之后,文不成武不就。

    但谢琅却偏偏自小立志,走科举从文路。

    “臣属侥幸有几分习文的天分,又深知边关领兵之大将,在朝中处处掣肘,诸多难处。”

    “十岁起,臣属便四处搜寻京城中的西域商人,其中有不少精通突厥语的人物,重金延请为师,苦学突厥语。本想着科举入仕,入鸿胪寺,借由两国外交纵横之机会,臣属可以从官场帮扶父亲……”

    不等他说完,萧挽风直截了当道:“鸿胪寺?你去不了。”

    谢琅苦笑。

    正如萧挽风所说,他去不了鸿胪寺。

    十五岁时,少年甫束发,国子监学业一骑绝尘,前程似锦,意气昂扬。他的恩师刘学士,第一次听少年谢琅提起“平生愿”。

    只愿将来入仕,和父亲一文一武,西北战场平敌寇,鸿胪寺舌战四方。

    老师失笑连连摇头。

    他这才知晓,朝中有不成文的规矩。父亲为边关领兵大将,身为人子,接触外国使节的鸿胪寺,他注定去不了。

    不止鸿胪寺去不了,但凡牵扯关键政务的职位,他都去不了。

    后来进士及第,他果然被分去做小小的文史馆六品修撰。

    史书一修便是四年。

    书房里陷入短暂沉寂。谢明裳盯着屏风缝隙。外间晃动的人影透过竹帘隔断,映上屏风。

    谢琅的声音很快又响起。

    “殿下今日传召臣属,可是需要准备突厥文书?”

    萧挽风:“不妨和你说清楚些,需要伪制突厥文书。你可做得?”

    谢琅踌躇片刻:“家父正在退兵途中。”

    “放心,不会影响到你父亲。”

    萧挽风起身走去沙盘边,抬手抽出一面黑色小旗。

    “突厥王庭,位于呼伦山脉以北,大漠深处的都斤山中。”

    “我需要你伪造一封突厥文书,佯做信使口气,写明:突厥可汗同意发兵。和辽东王并肩作战。十万突厥铁蹄,将分兵三路,打通长城豁口,会师京城。”

    “文书里要求辽东王发兵,把谢崇山大军牵扯在关内。”

    “以突厥人语气,要求牵制谢崇山,不得回返凉州关陇大营。”

    “听清楚了?事关重大,你可写得?”

    谢琅起身郑重应诺:“写得!臣属即刻便写,尽快交付殿下。”

    谢琅出去后,书房又陷入短暂的寂静。

    竹帘哗啦声响,谢明裳慢腾腾地挪去外间,走来沙盘边。

    凝视沙盘的萧挽风闻声抬头,两人的视线在半空里交汇片刻。

    谢明裳指了指沙盘中代表突厥王庭的黑色小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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