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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醉卧关山》 100-110(第1/21页)

    第101章 第 101 章 殿下,给个交代。……

    谢崇山端坐中军大帐前。

    站在面前的, 不是他下令请进的“贵客一人”,却有三人之多。

    逢春公公作为传旨内监,手执天子密旨, 前来城东郊大营传令;

    虎背熊腰的裕国公, 手持锦木盒,奉天子口谕, 协同传旨。

    谢崇山目光如炬,挨个审视过去, 落在三人当中唯一空着手来的河间王:萧挽风身上。

    “本王为何来?” 萧挽风淡淡道:“本王和两位贵使一同出宫, 顺道过来——接人回家,过中秋。”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顺着萧挽风的眼神,纷纷落在他身侧醉眼朦胧的小娘子身上。

    自打谢明裳在辕门边下马, 两边打个照面,她便被萧挽风握住手腕,至今没松开过。

    谢崇山面沉如水, 半晌不接话。

    逢春公公是个机灵人, 眼看情形不对, 急忙打圆场:

    “河间王太过谦了。哪是顺道过来呢。分明奉了今上口谕,和裕国公、咱家一起, 协同传达天子密令啊。是不是这个道理,裕国公?”

    裕国公手捧锦木盒,站在旁边, 含糊应一声。

    谢崇山起身整理衣袍, 冷冷道:“那还等什么?天子密旨,劳动三位大驾前来。大营简陋,并无迎旨香案, 老夫已准备好,三位,传旨罢!”

    逢春公公往前两步,高举起黄绢圣旨,正欲打开宣旨,萧挽风在旁边出声阻止:

    “慢些宣旨。”

    他抬头望向浓黑天幕。时辰还早,明月尚未越过中天。

    “难得中秋。”他对逢春道:“等满营将士吃完饭,再宣旨。”

    逢春和裕国公都无异议。

    两人把传旨信物各自收起,被亲兵领去空帐子里上酒肉,吃喝款待。

    只剩宣称来“顺道接人”的河间王萧挽风不走,挽着谢明裳的手走出四五步,走去篝火对面,不远不近地坐下。

    篝火两边面对面坐着。面朝南坐着谢家父子,面朝北坐着谢明裳跟萧挽风。

    火光熊熊,映进中军主帅的眼里。谢崇山面色带沉思。

    “吃完饭再宣旨”

    这句话背后的意味深长。

    ……刚才谢琅脱口而出的那句“主上”,什么意思?

    这小子喝酒误事!

    “阿琅,你回去!”谢崇山沉声把儿子喝走。

    正欲从萧挽风手里夺回女儿时,对面的谢明裳倒先站起身,摇摇晃晃地甩了下手。力气看着不怎么大,然而,出乎谢崇山意料之外,人轻易挣脱开了。

    萧挽风并未如谢崇山所想的,紧扣住女儿手腕,把女儿拖回身边。

    谢明裳只轻轻一挣,他便松开了手,任她轻轻松松地离开身侧,走向篝火对面,抱膝坐回父亲身边。

    谢明裳跑马去辕门相迎,谢崇山是看在眼里的。萧挽风却又当面摆出不冷不热态度。心头疑窦翻滚,他沉声问女儿:“你和他之间,到底……”

    谢明裳捡起一块小石头,在篝火边的沙地上飞快地写:【外人面前做戏】

    写完抬脚更快地抹去字迹。

    显然这些日子,以手书代言语,早已做得熟练之极。

    她手里那石头是随手捡的,短而粗粝,写字不怎么好用。萧挽风起身走出几步,从角落里检出一根趁手的树枝,递去对面。

    谢明裳并不跟他客气,扔开石头,接过树枝,继续写字给老父亲。

    谢崇山:“……”

    谢明裳飞快地写:【爹爹不在京时,阿兄出面,两家合作——】

    不等她写完,谢崇山便把字迹抹去了。

    “眼下不必说。”他沉声阻止。目光抬起,以极度审视的视线,上上下下打量篝火对面的年轻宗室郡王。

    这次开口问:“十五中秋夜,风尘仆仆跑一趟老夫这处,劳烦了。殿下坐近些说话。”

    谢崇山一个字都不提儿子谢琅,当面只说女儿明裳。

    “谢家武人门第,三代往上都是泥腿子。我们夫妻粗野惯了,不怎么会养女儿。明珠儿在我谢家,养得不算好。”

    谢崇山这回出人意料,居然先开口致歉。

    谢明裳大为震惊,飞快地瞄了眼老父亲。

    但谢崇山这句致歉只是个引子。话锋一转,他接下去道:“但殿下不同。宗室贵胄,天家门第。我女儿在河间王府,理应过得比谢家好十倍,百倍。”

    萧挽风纹丝不动地听着。眉峰都未动一下。

    谢崇山说着说着激动起来,一把抓起女儿的手,指着谢明裳手里的树枝,喝问:“她四月才入你河间王府,至今不到半年,为何话都不说了?!”

    “殿下,给个交代!”

    举着树枝的谢明裳:“……”

    谢明裳啼笑皆非,换左手接过树枝,在沙地上写:【爹爹误会了——】

    不等写完,谢崇山斥道:“你写什么?让他说!”

    萧挽风便直截了当地道:“心病非病,药石难医。她想开口时,自会开口。她不说话,因为心里有未知物,阻碍她说话。”

    谢崇山大为不满:“她想开口时,自会开口??河间王,一句话轻描淡写就想搪塞过去,你当老夫好骗的?!”

    喝问声中已霍然起身,喝道:“来人,拿老夫的陌刀来!河间王今日不给个交代,老夫只能请河间王下场赐教了!”

    两名亲兵扛来长陌刀,第三名亲兵飞奔去牵马。附近喝酒庆功的七八名将领闻声惊起,纷纷跑近相劝。

    谢明裳吃惊不小,腾得站起身,伸手拦截。但谢崇山脾气上来,谁能拦得住?

    再看对面坐着的萧挽风丝毫不避让,居然也站起身来,吩咐牵马。

    中军帐外,篝火熄灭,改用火把照耀,两匹骏马牵来空地。

    这处动静不小,围观看热闹的将士乌泱泱站得四处都是。到处都有人问怎么回事,和大帅动手切磋的贵人是哪个。

    将领里认识河间王的可不少,消息当即哄传出去。

    谢崇山沉声道:“乱七八糟,成何体统!清场。”

    中军帐子外清出一大片跑马空地。

    场地清空,这场动手切磋,更显得正式了。

    谢崇山心里其实存了激女儿开口说话的念头。

    任由谢明裳拉扯,还是提刀上马,坐在马背上道:“明珠儿,你开口说一句缘由,为父即刻下马。你不开口说话,为父就去找他讨个说法。”

    谢明裳停止扯缰绳,原地轻轻吸了口气。小跑奔回去拿树枝。

    谢崇山看在眼里,闭了闭眼。

    心病非病,药石难医。明珠儿到底得的什么心病?摆出提刀对阵的架势,也逼不出原因?

    帐子里喝酒吃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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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两位贵客:逢春公公和裕国公两人,都飞奔过来拦阻。顾沛喝酒喝到一半,闻讯也大惊奔来:“怎么了怎么了?好酒好肉的中秋庆功宴,怎么突然要打起来了?”

    萧挽风牵起坐骑乌钩的缰绳,并不急于上马,对横刀策马、来回踱步等候的谢崇山道:

    “莫逼迫她。心病难医,急不得。”

    “心病难医。”谢崇山冷冷道:“她一个二十不到的小丫头,能有多少心病?老夫说句不客气的,她入关来京城这许多年,过得好好的;去贵王府不到半年,身上病痛、心病,全都出来了!”

    “老夫把撂话在这处!所谓心病,为何不愿开口,她今日愿意说出缘由,老夫听她说。她不肯开口,当然算贵府照看不周的过错。”

    萧挽风唇角露出细微嘲意:“实话实说,谢家确实没养好她。 ”

    她在京城这许多年,过得好好的?

    “她想不起从前关外事,谢帅不觉得古怪?”

    谢家疼爱女儿,说爷娘没有尽力看顾,那倒冤屈了他们。女儿病倒,四处奔走请郎中;一小葫芦二十两高价配的药酒,不要钱似的随身携带服用。

    谢家家风粗犷,谢家老夫妻两个都不是心思细腻之人,只看得到身上的病症,精心照顾身体,看不见心里的病症。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心病难医。”萧挽风重复这四个字,踩蹬上马。

    “意思是,病根无形无影,却扎在心里。”

    谢明裳入关那年,病根便已扎下。入京这些年,从未拔除。入王府后,病根松动,显露于光下,看得见了。

    “谢帅要比试,萧某奉陪。”

    乌钩健壮,在沙地来回奔跑半圈,马蹄飞溅起的沙尘,溅进逢春公公眼里。

    逢春捂着眼睛哎哎地叫。

    “谢帅,河间王殿下,停一停!莫打了!哎哟,咱家这眼睛迷得睁不开,还如何宣旨啊……”

    搬出宣旨二字,硬生生把一场即将发生的争斗叫停。

    谢崇山火冒三丈,怎么看面前年轻恣睢的河间王怎么不顺眼。

    河间王府先前送来五十桶犒赏酒肉时,老将军心头升起的感动,这个瞬间被他抛去了九霄云外。

    他沉着脸色,把沉重陌刀扔给亲兵,怒冲冲走回清空的沙地中央,准备接旨。

    才撩起袍子准备拜倒,谢明裳扯着袖子把人往后拉。

    一手扯着老爹,一手扯住萧挽风,把两人往同个方向拉扯。萧挽风顺着她的力道走去。

    谢崇山往后连退五步,火把光芒消散,人站在帐子阴影侧边,脚踩在一行字上。

    在场两人的注视下,谢明裳蹲在帐子阴影里,贝齿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艰难地写出七个字:

    “心病,和父亲有关。”

    谢崇山心头的火腾腾地往外冒!抬脚擦去字迹,怒视对面抱臂而立的颀健身影。

    “怎会和老夫有关?岂有此理!明珠儿,你可是被河间王撺掇?莫听他的!——”

    谢明裳蹲在面前,安静地注视父亲。

    谢崇山猛然住嘴。像突然想起什么,声线低下去,“……他?”

    谢明裳确认地点头。是他。

    她的生父。

    记忆深处制造混乱,撕扯她的内心,只略想一想便产生难以言说的痛苦,她至今不能深想。

    爹爹怒冲冲盯上萧挽风讨说法……歪到哪里去了?

    萧挽风也看着地上那行被抹去的字迹。

    沉思良久,发问:“提起他,不头疼了?”

    谢明裳略一点头,又摇头。可以提,不能深究。

    第102章 第 102 章 攻击力汹涌而出……

    密旨下。

    惊闻突厥三路发兵, 间不容发。

    车骑大将军谢崇山,即刻领虎符、持节出关。奔赴凉州驻军大营,严防突厥南下。

    城外三万禁军精锐, 留守京畿。

    谢崇山不必入城觐见。城外整顿, 当夜出发。

    “臣遵旨。”裕国公打开锦木盒,谢崇山接过虎符信物, 往京城方向拜倒。

    “辛苦谢帅,今夜就得启程。”逢春笑说, “至于城东郊这处的三万将士, 要承担起京畿守卫重责,不得不留下啊。”

    谢崇山并不意外。目光转过去, 挨个扫过面前的裕国公和河间王。一个老将,一个少壮。

    “兵权移交给哪个?”

    逢春往京城方向拱手:“圣上的意思, 此处三万兵马交付给裕国公和河间王两位。裕国公老当益壮,坐镇中军;河间王英武善战,协领军务。具体章程嘛, 还得两位自个儿商议。”

    谢崇山眉头大皱。

    他即便远在辽东征战, 也隐约听闻了京城七月的行刺大案。

    裕国公府的蓝世子, 据说牵扯进行刺河间王的案子,至今还在拘审……

    这两人有仇, 如何共同领军?

    但他什么也未说,只吩咐亲兵:“中军升帐。点校尉以上全部将领,一刻钟内全给老子滚过来。”

    往中军大帐方向一伸手, 肃然道:“两位, 请。”

    *

    军中升帐,篝火填平,酒肉收起, 热闹过节气氛转为肃穆,轮值将士来回巡视大营。

    谢明裳被耿老虎护送着,乘坐乌篷大车悄然离开。

    她今夜吃够了酒,困倦醉意又过了劲头,人清醒得难受,索性拢起车帘子,抱膝坐看天上一轮皎月。

    城外无甚灯火,头顶圆月便显得亮堂。此刻映进车厢的银亮月色,有水银泻地的感觉了。

    银刀鞘搭在膝头,谢明裳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刀鞘上年代久远的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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