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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见了中国人都很客气地叫一声,“老大。”在这个异国他帮,印度人对中国人还是很客气的,一来,新加坡华人人口数量占有绝对的优势,华人跟中国人是没有根本区别的。二来,大凡来到印度的中国人,几乎都是有些技能的,得到的工资报酬是大多数印度人不可想象的。跟依靠出卖体力的印度人比起来,新加坡给出的薪资报酬远不能吸引大量的中国人走出国门去打工的欲望。
跟苏方达打招呼的黑小子正在旁边的一盏路灯下吃饭,看得出来他们刚刚把饭摊铺开,跟他在一起吃饭的也是一个黑小子。由于他们长得实在太黑了,脸上的肤色就像女孩子的黑头发在泛着亮光,像刚刚从深井里钻出来的挖煤工人。不同的是,他们上身穿着褂子下身却围着裙子,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穿着在中国人眼里是不能苟同的。自从结束了封建制度,中国男人穿长袍马褂的装束也跟着一道去了,男人再也没有穿裙子的习惯。苏方达这才意识到光顾躲眼前的人了,差一点就踩到了他们的饭摊。一个拿着一张像黑色牛皮纸一样的防水油纸铺在了水泥地上,接着打开了一包米饭倒在了油纸的上面,白白的米饭跟北星公司食堂里的米饭没什么两样,再接着另一个打开了一个用塑料桶装的稀里泡汤的说菜不菜,说汤不汤稀稀的黄黄的东西,倒在了米饭上面,用老鸹爪子一样的左手拌和了起来。旁边放着两瓶刚刚撬开盖子的啤酒,一个左手抓起一把和好的咖喱饭塞进了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用左手食指抿了抿粘在嘴角黄黄的稀饭。右手握住了啤酒瓶瓶颈仰脖喝了一口,边喝边吧嗒着,不知是在品咂咖喱饭的味道还是啤酒的味道。总之,两只手绝不能乱了方寸,右手是没有资格直接触饭菜的,除了干活,右手还有一个更大的用途,就是把饭菜经过身体吸收加工以后排除体外时的清洁工。尽管每一次结束都要用水来清洗,对于印度人这种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抓饭,不用手纸直接用手揩屁股的生活方式中国人更是不能接受的。刚接触到印度人的北星中国工人在一起曾经提出一个让人疑惑不解的假设,如果在野外遇到非得解决不了的问题,没有水来洗手怎么办?岂不真就是活人得让尿给憋死。跟印度人打交道日子久了,不免都在思考一个问题,每个人身上那种严重狐臭一样的体味,是不是跟他们特殊的饮食习惯和生活习性有着必然的关系。尽管绝不能称得上是对异族的歧视,但这种不同地域不同民族各自不同的生活习性,生理和卫生的差别,很难让北星的中国人愿意跟他们有过多的接触。印度人普遍对中国人的客气,倒没使中国人表现出对他们有明显嫌弃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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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肤色区分,中国人是黄色的人种,除了生存的性情相互接近,黄色人种喜欢黄色人种是天生与具的常理,就像黑色人种一点也不介意相同肤色的人比自己更黑一样。尽管京剧脸谱里把包公画成了黑色,曹操描摹成白色,为丰富的文艺添加了浓厚的艺术色彩和广泛的精神引申,有如黑暗有时候并不专指的是没有一点光亮的黑夜,光明并不专指的是阳光灿烂的白天,太阳和月亮也并不专指本身存在的物体。一个代名词总能包涵多种妙不可言、妙不可及的隐喻,成全了中国文化和中国语言的博大精深。除此之外在实际生活里人们对于黑色的抗拒程度远远的超出了白色,特别是人体的肤色。哪怕是一个姑娘凭着天真,个性不顾一切的喜欢上了一个黑小子,哪怕黑小子样样做的都好,同样不招人们待见,姑娘可以心甘情愿的承受一切,但永远阻止不了人们一说起别人的事,特别是众人公认的短处就眉飞色舞的兴致。如果黑小子是一个有钱富人家的公子或者是一个有些才华声名出众的青年,单凭肤色比别人黑点并不会成为他人生择偶的障碍,否则就会成为众矢之口攻击的猎头。
苏方达连连用英语说着对不起,他除了会这一句英语绝不再多会一句。就像这里很多的印度人对着中国人或者满口汉话的华人,只会简单的说一句“老大,您好”,除此再也不多会一句汉语一样。
苏方达原本打算从洗衣房绕过篮球场走过去,篮球场刚好有一群印度人在打篮球,苏方达眼睛看着一个黑小子凭着自己的灵活勇猛从对方的手里夺过了一个球,甚至直接走了两步再去传递给另一个个子高大的同伙,接过球的高个子闯过一道道的阻拦跑到了球篮下面两脚轻松地向上高高的弹起,并借助右手臂腕的技巧直接把球投了进去。对篮球不感一点兴趣的苏方达,在那个中国人的解说下,从他们相互传、递、投、跃几个简单的过程中居然发现好几个犯规的动作,严格意义上这样的投篮在前几步动作中就该判为无效,旁边看热闹的小黑们还在鼓掌、起哄、叫好。
那两个吃饭的印度人一定是为了看球方便才把饭摊摆在了篮球场旁边的水泥地上。
明亮的灯光照在涂着绿色漆面球场上,刚刚下过雨残留星星的水迹在灯光的映射下泛着点点亮光。
那两个吃饭的黑家伙一边用手抓着饭,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看着球,一边喝着彩,一边跟别人一样嘴里滴里嘟噜的说着印度话,说的也许是他们的地方土话。对于这样的场景很少见到中国人的影子,如果不是非从这里经过,苏方达也绝不会专程到这里来看这种实在没有一点意思的热闹。
接着又是一阵异常兴奋的起哄和喧闹,这一次苏方达看在眼里的竟然不是球场里投球进蓝的场面,而是跳出场外的篮球刚好砸在了那两个正在吃饭的小黑的饭食上,稀稀的咖喱饭就像一块石头拍在了上面,顿时四处澎溅了起来,溅得那两个吃饭的小黑满脸都是,顺着黑黑的胡子还在滴着黄黄的东西。那两个黑家伙顿时跳了起来,一个紧紧地拽住了跑过来捡球的黑小子的胳膊,一个抄起了没有喝完的啤酒瓶就要向过来捡球的小子砸去。捡球的黑小子嘴里滴溜嘟噜地说着,表情里除了连连说着抱歉的话,再就是向那两个家伙解释球不是他扔过来的,他是来捡球的。好在旁边看热闹的印度人赶紧把他们拉开了。那两个小黑一边用右手擦着脸,一边嘴里在用印度话骂骂咧咧的,看热闹的印度人再也忍不住笑,有的捧着肚子弯下了身子。
苏方达忍耐不住的是,刚刚对自己还在客客气气的那个黑家伙,顿时吹胡子瞪眼暴跳起来,脸上沾满了黄黄的咖喱饭气势汹汹的样子就像护食的黑狗,在自己的狗食遭到外来者侵占的时候,显露出的呲牙咧嘴狰狞的样子,偏偏是满嘴的牙齿格外的白皙,实在可笑。
如果不是有过这样的一次可笑的接触,在以后的工程作业中,一天班长把一个叫巴布的印度黑人介绍给吴爱民和苏方达让他跟他们一起干活的时候,苏方达是不会一下子就能认出其中那个拽住人家胳膊的就是那个晚上在球场上被咖喱饭溅得满脸的巴布,那时吹胡子瞪眼暴跳的样子实在让人可笑,以至于一乍见到他的时候,跟他说起了那晚上的事,巴布还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有了这一次偶然的相遇两人的关系早就变得熟络了。
***
生活似乎原本就该是这样的,亲人在一起共同生活所有的琐事都是不值得一提的。一到别离的时候,同样生活的琐事又成了亲人之间相互热衷关切的话题,即使事无巨细面面俱到也一点不感到啰嗦和厌烦。
昨天晚上刚刚通过电话,到今天晚上仅仅不过二十几个小时,苏方达跟他娘攒下来的话远远超出一天里收进兜里的票子,一开始就对这几天晚上下雨加不成班的事感到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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