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气的声音,步履匆匆。
施嬷嬷掀开门帘,让海棠进了西次间。
海棠急急道:“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准备了一盆凉水,是把沸水放凉的。”
“大夫,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海棠激动的催促下,韩老大夫又返回了东次间,而施嬷嬷则在崔姨娘的示意下,默默地跟在了两人后方。
韩老大夫一边走,一边对海棠叮嘱道:“待会儿,你先用凉水把你们姑娘脸上的血迹擦掉,清理下她的伤口,我刚才开的那些药磨成粉做成药糊,敷在脸上,一天敷一次。”
“我这里还有一罐药膏,这个药膏也是一天一次。”
“这两种药一种白天涂,一种夜里抹。”
说话间,韩老大夫与海棠就一前一后地迈入了东次间。
施嬷嬷步履无声地直跟到了门帘外,侧耳倾听,就听门帘的另一边响起顾知灼紧张不安的询问声:“韩老大夫,我这脸是不是真的不会留疤?”
“姑娘放心,这道伤口不深,只要姑娘每日再涂抹上我这祛疤膏,肯定不会留一点疤痕的。”韩老大夫笃定地安抚着。
施嬷嬷谨慎地挑开了门帘一角,朝罗汉床的方向望去,瞟见海棠正打开那个小瓷罐,以干净的毛笔沾了点药膏往顾知灼脸颊上的那道血痕抹去,动作轻柔小心……
成了!
施嬷嬷满意地勾了下唇角,放下了心。
她又小心翼翼地放下了门帘,神情轻快地回去找崔姨娘复命。
门帘后的东次间安静了下来,悄无声息。
方才一度混乱的月出斋又开始慢慢地归于平静。
院子里的丫鬟们婆子们各司其职,庭院里的那些鸟雀偶尔扑棱着翅膀飞来飞去,扰得树梢落下几片零散的树叶。
“沙沙沙……”
又过了一会儿,一袭碧色褙子的知秋就再次进了东次间,径直走到顾知灼跟前,笑吟吟地福了福:“姑娘,崔姨娘和施嬷嬷已经走了。”
知秋的声音清脆如喜鹊,小丫头灿然一笑,双颊露出一对可爱的酒窝,活泼灵动,与她之前在演武场那六神无主的样子判若两人。
顾知灼沉默地点了点头,勾唇一笑。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犹如黎明的启明星般绮丽,眼底闪着期待的光芒。
“姑娘,您别动。”海棠有些紧张地说道,拿了一方沾湿的帕子,飞快地帮顾知灼擦拭着脸上的血渍和药膏。
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擦去,渐渐地,露出了下方莹润如玉的脸蛋。
顾知灼的面颊上没有一点儿伤痕,白皙的肌肤宛如上了釉的白瓷,光滑细腻,完美无瑕。
红唇一抿,那白玉般精致的面庞上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顾知灼捏着帕子又擦了擦脸,漫不经心地问一旁的韩老大夫道:“韩老大夫,这祛疤膏有什么问题?”
韩老大夫是万草堂的,谢应忱告诉过她,这万草堂是他的私产,里头的大夫伙计都是他的人,是可信的。
现在这万草堂的屋契都还在谢应忱给她的那个小匣子里收着呢。
韩老大夫一手拿着崔姨娘给的那个小瓷罐,用小药匙舀了一匙黄绿色的药膏,仔细地看了看,又闻了闻,蹙了蹙花白的眉头。
“这药膏里掺了火碱,会让伤口溃烂化脓,扩大,越来越严重……原本只是皮外伤,用了这药膏,可就要伤到肉了,伤口久治不愈,就会红肿、溃疡,弄不好半张脸就毁了!”韩老大夫唏嘘地说道。
对于一个正值芳华的小姑娘来说,毁容简直等于要了她半条命。
最毒妇人心啊!
韩老大夫只觉得背脊冒出一股寒意。
海棠和丁香闻言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崔姨娘可是姑娘的生母,她为何会对亲女这么狠心?!
“这一次多谢韩老大夫了。”顾知灼缓缓道,眼尾稍稍勾起。
在场所有人中,她反而是最冷静、最平静的一个。
那日顾知灼故意刺激了季南珂后,就知道,她必会有所行动。
或是对廖妈妈杀人灭口,或是从自己这里下手。
“杀人灭口”的可能性被顾知灼率先否决了。
从廖妈妈的态度看,显然自己应该是长得很像殷家的某个长辈,若是这样的话,殷家人马上就要进京了,哪怕季南珂够心狠,也应当知道,光除掉廖妈妈是没用的。
那么她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自己了。
只要自己的脸毁了,哪怕再像,也不会有人认得出来了。
顾知灼抚了抚下巴,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吩咐海棠道:“帮我缠上纱布,再弄些朱砂伪装成血,别露馅了。”
顾知灼嫌弃地皱了皱鼻头,感觉自己的脸上似乎到现在还留有猪血的腥味。
“奴婢这里有朱砂。”知秋早有准备,立即就笑眯眯地取出一小盒朱砂。
海棠用朱砂兑了点水,弄到了纱布上,然后就把纱布一圈圈地包在顾知灼的右脸上。
“顾二姑娘,”韩老大夫放下了那小瓷罐,对着顾知灼作揖道,“那安宫牛黄丸已经制好了,因为陈年犀角难得,又失败了几次,所以,只制了三丸。”
“世子爷今早已经从万草堂拿走了……”
顾知灼微微颔首。
她已经托了谢应忱,拿到安宫牛黄丸后就派人尽快送去殷氏那里。
她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知秋,帮我送送韩老大夫。”顾知灼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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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被夺气运后,反派杀回来了》 40-50(第9/29页)
知秋就帮韩老大夫提起药箱,把人送了出去,直把人送到了侯府的西角门。
“韩老大夫,过三天您再来复诊,我们姑娘的伤就麻烦您了!”
话是这么说的,然而,到了一更天,月出斋被熄灭的灯就又亮了起来。
韩老大夫再一次被婆子匆匆请进了侯府,直到二更天才走。
这事自然是瞒不住侯府众人的耳目,不过短短一晚上时间,阖府上下就都知道了——
二姑娘的脸毁了!
他们二姑娘姿容绝色,可谓国色天香,这才刚刚被圣旨赐婚给了卫国公府,还没几天,二姑娘竟是容貌大毁。
听说,二姑娘的脸都溃烂化脓了,把大夫都吓到了。
听说,二姑娘受不了刺激,摔了一屋子的杯碗茶碟。
听说,二姑娘命人去京城各大医堂求医问药,自己躲在屋子里哭得泣不成声。
这种种传言自然也传到了季南珂的那里。
“真的吗?”
原本慵懒地倚靠在美人榻上的季南珂震惊地坐了起来。
“是真的。”大丫鬟书香微微颔首,“原本二姑娘只是不小心被弓弦伤了脸,留了道口子,大夫也开了方子。”
“哎,许是二姑娘太着急了,用错了药,昨晚伤口突然肿了,就又请了大夫上门,听说二姑娘的伤是不太好,这才一晚上的功夫,伤口就开始溃烂了……”
季南珂的唇角翘了翘,眸子里流光溢彩。
这是她这些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崔姨娘下手果然够狠。
季南珂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起了身,又抚了抚自己的衣裙,含笑道:“我这做长姐的,也该去关心看望一下妹妹。”
季南珂说去就去,只是,她才刚进月出斋,就被挡在了廊下,连堂屋的门槛都没能跨过去。
“大姑娘,我们姑娘不想见任何人。”门槛另一边的海棠为难地对着季南珂屈膝福了福,“大姑娘还是请回吧。”
季南珂优雅地站在廊下,身姿笔挺如松柏,温声道:“我听说灼表妹伤了脸,实在是担心她,还是让我进去看看她吧。”
“大姑娘……”海棠勉强笑了笑,“请不要为难奴婢了,我们姑娘……大姑娘!”
季南珂直接跨过了堂屋的门槛,越过海棠,自顾自地朝东次间那边走去。
海棠想去拦季南珂,可季南珂一把推开了她,步履如飞地冲进了东次间,嘴里关切地喊着:“灼表妹!”
她一进去,就看到坐在罗汉床上的顾知灼匆匆地戴上了一个帷帽,帷帽周围的青纱落下,挡住她的脸。
那一刹那,季南珂清楚地看到,帷帽底下顾知灼的右脸包着一圈圈的纱布,雪白的纱布渗出一片刺目的红。
那是血!
太好了。季南珂凝眸望着前方戴着帷帽的顾知灼,眸光璀璨,压在心口好几天的那口郁气一扫可空。
颇有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畅快。
这下,哪怕顾知灼再像殷家那位外曾祖母,也不会有人看得出来了!
第 44 章 第44章
“灼表妹,你的伤怎么样了?”
季南珂款款地走向顾知灼,宛若出水芙蓉般温婉端庄,宽慰道:“你不要急,这京里头好的大夫不少,不止一个万草堂,像冯氏医堂擅外伤,仁心堂的养肤膏也是有名的。”
“晚些,我就派人把冯氏医堂的冯老大夫和仁心堂的张老大夫请来给妹妹看看。”
她的神情恳切,语气柔和,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头戴着帷帽的顾知灼一言不发,帷帽边缘垂落的轻纱遮了她的面容,透过朦胧的轻纱,只有一个秀丽的轮廓若隐若现。
季南珂眸底掠过一道讽刺的暗芒。
上一回两人对峙时,顾知灼还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而现在,她毁了容颜,没有了最大的倚仗,也就又原形毕露。
说穿了,顾知灼始终是那个唯唯诺诺、软弱乖顺的庶女。
季南珂心中大定,她微微一笑,又道:“灼表妹,你好好休息,我就不叨扰你了。”
“我先走了。”
季南珂抚了抚衣袖,转过身,裙角随之飞起,翻飞如蝶。
她不紧不慢地在海棠身边走过,云淡风轻地丢下一句:“好好照顾二姑娘。”
接着,头也不回地迈出了月出斋。
旭日高升,天光大亮,空气中暗香浮动。
季南珂仰首深吸一口气,只觉心旷神怡,说不出的舒坦。
一切终于拨乱反正了!
当季南珂在一炷香后拿到了对牌时,这个念头再次浮现心头。
“大姑娘,二姑娘既然都把对牌送过来了,应该没心思管内务了吧。”书香笑盈盈地将一个小匣子呈给了季南珂,眉飞色舞。
季南珂取出一张对牌,漫不经心地以指腹摩挲着对牌上的刻痕,脸上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
这对牌终究还是到了自己的手上了。
说来说去,都怪娘太偏心了,明明自己才是一直养在她膝下的女儿,十几年的母女情分,娘却对自己这般严苛,但凡有什么不顺她的意,就会狠心施以惩戒。
在娘的心里,自己始终是可有可无的。
上辈子是如此,这辈子依然如此……
季南珂唇角在笑,眼底却渐渐地冷了下来,周身似笼罩在一层浓浓的阴霾中。
一种无形的压抑感弥漫在屋子里。
她不出声,书香也不敢随便出声,低眉顺眼。
静默了片刻后,季南珂才又道:“书香,你亲自走一趟,去库房里拿些药材给灼表妹,若是灼表妹需要大夫,就赶紧派人请了来。”
她一副长姐风范地细心叮嘱道,书香连连应诺。
于是,当天下午,各种各样的药材都送往了月出斋。
这些药材的品质极佳,都是好东西,顾知灼自然不会客气,全都收下了,然后就悠哉地窝在了月出斋,任凭府中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她不动如山,足不出户。
在足足闲了三天后,顾知灼有些闲不住了。
她翻着话本子随口问了一句:“祝嬷嬷怎么样了?”
在一旁给顾知灼打扇的海棠停顿了一下,便去看另一边的知秋。祝嬷嬷这个人交给了知秋,海棠平日里只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知秋欢快地回道:“她啊,开头两天还闹腾过,叫嚣说等她回宫后,一定要禀明皇后,让皇后狠狠地惩戒姑娘,还说什么慢待她,就是慢待了皇后,侯府满门都会因此被治罪的……翻来覆去,说得大概就是这些陈腔滥调的话吧。”
知秋皱了皱小鼻头,“按姑娘的吩咐,谁都没有理她,也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顾知灼掰着手指数了数,已经快十天了,也差不多了,懒洋洋地打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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