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只可惜,徐辞言心底叹息一声,原著里这信落到了萧衍手里。
有他在,白恩强撑着在药物作用下恢复神智,躲过严密的监察,千方百计留下证据的努力都泡了水。
直到白巍去世,白家也未沉冤得雪。
乾顺帝越看越心惊,冠冕上垂珠剧烈地晃动,他丢下血书,又去看那封信,信里交代了,让婴茀收好尾,事成之后自尽。
事成?什么事成?!
“蔺朝宗!”乾顺帝声如擂鼓,暴怒无比,“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蔺朝宗心底重重一跳,不可能,当时与那暗子所传书信都该被悉数毁了才是。
婴氏乃孤女,无父无母无亲无眷的,不可能背叛。
“陛下,”蔺朝宗快声开口,“白家一案至今已有多年,当初朝廷里反复查探,也未能得出一二线索。”
“这徐无咎生长在山南,至今为止也只去过江西一二日,这密信如何就到他手里了?”
“臣疑心此物乃是伪造而得!”
他一开口,就有官员附和出声,徐辞言不徐不缓,朝乾顺帝一行礼,“既然蔺大人如此说了,臣请陛下派人核查,以证清白。”
“准。”
乾顺帝一点头,就有内侍应声出去,很快,一个着内官服饰,腰挂宝钞局牙牌的宫人走了进来。
宝钞局惯常与各地纸张打交道,这宫人净了手,仔细地取出那两封书信一摸,就得出了结论。
“禀陛下,这封血书用的是江西一带产的浆纸,而这封信,从工艺来看,是京城惯用的东西。”
乾顺帝点了点头,很快,又有刑部的官员上前,仔细查探,“从这血迹来看,确实是陈年的物件了,伪造不得。”
朝臣宦官都给了结论,官员们心底有了数,悄无声息地左右一瞥,思绪翻飞。
“陛下,”徐辞言笑着打量蔺朝宗铁青的脸,轻轻一笑,“微臣还有人证,蔺大人不是疑心这两封信从何而来吗,倒不如亲眼看看,您眼熟不眼熟这人。”
在乾顺帝的示意下,一身素衣,面容苍白的清风从外头走了经来,苟伏在地上行大礼。
“草民拜见陛下。”
徐辞言入朝为官时间尚少,比起两个书童,外人更熟悉徐府的管事林日瑞。
但有些眼尖的官员,隐隐约约觉得这人面善,似乎是徐无咎往日里身边跟着的?
“这不是徐大人的书童吗?”有官吏脱口而出,被身旁官员恶狠狠地一戳,立马反应过来闭嘴。
好在乾顺帝并不在意他这小小的失礼,皱着眉心仔细打量清风的面容。
“你上前来。”
他突然开口,清风有些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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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看了眼徐辞言,见人点头之后,才快步挪了过去,跪在御阶下面。
他第一次见到皇帝和这么多大官大员,心底不免有些慌乱,行走间险些左脚绊右脚摔在地上。
好在徐辞言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没闹出血溅御阶的惨案。
“抬起头,别慌……”
徐辞言细弱蚊蝇的声音在清风耳畔响起,他心底一定,缓缓地抬起了头,还把两边额发扒开,让人看得更细些。
时间久远,乾顺帝虽然记不太清白恩的面容,但隐约觉得底下这人有些面熟。
有些资历深和白家交情不错的老臣,也大起胆子仔细打量清风。
往日里远远看一眼不觉得,现在这么一看……这孩子的眉毛鼻子,和白恩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陛下,”有官员想到了什么,出列开口,“微臣记得二年的时候,陛下于京郊设宴踏青,与民同乐,白大人似乎也去了。”
“不若把院画找出来,那日并非宫宴,想来白管事也应该随侍在白大人身边。”
皇宫里养了不少画师,每逢重要节日或者大型活动,按惯例都会将当时场景绘画为记,称为“院画”。
这些画师都是国手,就连侍奉的宫人也能几笔画出神态来。
只要院画上有白恩的脸,和清风的一对,是真是假就一目了然了。
“不错。”乾顺帝点头,当下派人去把那次宴会的院画找了出来,随着长长卷轴一起过来的,还有作画的画师。
蔺朝宗心底已经有了几分把握,他悄悄地回眼瞥了瞥站在官吏队伍最后的一个身影,当年婴氏的事情,就是他安排下去的。
眼下那人面白如纸,眼底掩盖不住的慌乱。蔺朝宗心底重重地一沉,这书童的面容估计有几分肖母,身世应该是没问题了。
也是邪了,当年他们在婴茀死后也派人查探过白家的奴仆,和他们有牵扯的人家都在蔺家的看管之下,这徐无咎又是从哪搞出来这么个孩子!
算起来,蔺家也是死在了灯下黑。
婴茀不在意自己的命,丈夫的命,但偏偏留了清风一条小命。
当时清风初满周岁,在这世道,这般大的孩子,若不精心养着,极易夭折。
蔺家想到这点,才会严密监视她熟悉的那些人,但百密一疏,谁曾想婴茀竟然把孩子丢到了一家完全不认识的人家外头。
大寒冬的,若不是那对老夫妻心善,清风估摸早冻死了。
眼下只能指望那院画上没有白恩的面容了,蔺朝宗心底祈祷,只是天不遂人愿,坏事做多了,终究遭了报应。
卷轴缓缓拉开,那栩栩如生活林活现的画面里,不仅清晰地画上白恩与白远鸿交谈的身影。
远处柳树下女眷所坐之处,笑容温和的白夫人的身边,还出现了一个着杏色袄子的妇人。
正是婴茀。
“这是……”清风做梦梦见的都是无脸的父母,当下忍不住凑上前去,愣怔地看着画上的两人。
那细腻笔触勾勒出来的人影,隔着一张绢黄画布,好似在朝他微笑。
“蔺大人,您还有什么话可说?”
憋了好半会儿的卢竹溪坐不住了,一脸激动地跳出来指着清风,“只要没瞎,都能看出来了吧。”
“这书童当真是白恩与婴氏的孩子,此番一来,人证物证俱全,你蔺家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呜呜……”清风一摸眼泪,猛地跪在御前,“陛下,草民所说的句句属实啊!”
蔺朝宗心底明白今日这罪是脱不掉了,身后百官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上方乾顺帝一双凤目凌厉地盯着他。
好似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心头,蔺朝宗咬紧牙关,“黄口小儿胡言乱语怎能充做证词!”
他冷笑一声,“不是要作证吗,好啊,按惯例送到刑部走一圈,重刑之下不改齐言,这证词才算得上有效!”
徐辞言声音比他还大,当即直直地盯住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两人,“听蔺大人这么一说,两司里头屈打成招严刑逼供竟是惯例了?!”
乾顺帝的视线猛地一转,面色铁青地盯上两个官员。
刑部尚书头皮都麻了,眼看就要重演吏部案的好戏,赶忙滑跪上前叫冤,“陛下,臣冤枉啊!”
他怒气冲冲地瞪着蔺朝宗,半点顾不上往日里那点交情开口怒骂。
“蔺大人莫要信口胡言,颠倒黑白!我刑部依律办差,何曾做过您口中那等丧净天良的事!”
大理寺卿也赶忙附和,“是啊是啊!我们大理寺里尽是安安分分遵纪守法的忠臣,下官敢对天发誓,寺内绝无此等不堪行径!”
“嚯,”徐辞言嘴角噙起一抹冷笑,“这么说来,是蔺大人您玩得一手屈打成招的好把戏啊!
“得亏您掌得是户部不是刑部,不然我大启怕是要六月雪积三尺了。”
蔺朝宗面上一片涨红,气急之下又转为青紫,苍老的皮肉遮不住额角狂跳的青筋,呕得吐血。
嘴炮打到现在,事情基本上已经算是有了定论。见蔺朝宗哑口无言,乾顺帝面色越来越黑,猛地起身怒斥。
“好你个蔺朝宗!朕看在你三朝元老为国效力的份上对你多加优待!”
“你竟敢做出这等不忠之事来,”乾顺帝胸腔剧烈起伏,“以科举一事构陷官员,如此无君无父无法无天!还有什么事是你蔺朝宗干不来的!”
天子一怒,下头吃瓜的朝臣哗啦啦地跪倒一片,半句话也不敢说,悄悄地抬眼打探情况。
蔺朝宗跪在上头,心底一片悲凉,事到如今,他只能抓着乾顺帝心软念旧情一事,打感情牌。
“陛下,”蔺朝宗哽咽出声,“白家一事,是臣一时糊涂,没约束好底下的人,竟然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出现在了我们蔺家。”
“先帝临终嘱咐于臣奉君如父,不可有一时懈怠。”
“臣牢记先帝之言,鞠躬尽瘁,忧于朝堂,实在是疏忽于约束下人。”他哀哀切切,“您罚也好打也罢,老臣只求您别气坏了身子啊!”
乾顺帝神色一顿,无论如何,蔺朝宗都是三朝元老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能登上皇位,对方亦有从龙之功。
贸然处置了……怕是要寒了老臣的心,日后他下去了,也不好和先帝交代。
徐辞言一眼便知乾顺帝重情的老毛病又犯了,心底冷笑一声。
不就是感情牌么,谁不会打啊。
他顿时哭嚎出声,悲切之音绕梁三日不断,直把蔺朝宗的煽情之语压得死死的。
“白兄!你素来托冰心在玉壶,谁曾想最终死在了淤泥之中,你死得好惨啊!”
徐辞言泪流满面,哭得毫无形象,“还有我那苦命的老师,至今不良与行,弟子不能为您平反,又有颜面活在世上啊!”
他一提到白巍,乾顺帝神色顿时大变,升起的那点不忍之心也顺时烟消云散。
底下的文臣,有些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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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白巍早年的门生故吏,先前碍于形势不敢开口,眼下也赶忙抓住机会哭天喊地地嚎起来,抄起袖子和蔺党官员对骂。
“白大人,你的冤屈我们都知道了九泉之下,你也可以瞑目矣——”
徐辞言仰天长哭,“粉碎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师兄,白管事,你们的遗愿,弟幸不辱命,今日报与帝王听!”
“你们要是英灵未远,就回来看看,看看贤明的帝王和忠良的臣子为你们陈冤平反啊!”
蔺朝宗脚步虚浮,看着面前这篇哭天喊地的场景,还有些人,和白家压根无甚关联,只不过是想想把他踢下去,才跟着一起做戏。
他心底顿时蔓出兔死狐悲的讥讽之意来。
没事,蔺朝宗心底拼命安慰自己,他的功劳苦劳在那,看在先帝托孤的面子上,只凭白家一事,至少也能留住性命,乞骸骨而归。
耳畔却忽然传来一声讥讽的笑意。
蔺朝宗抬眼一看,徐辞言好以整暇地看着他,尤带泪意的目光里一片平静。
他今日出手,就是奔着锤死蔺家去的,不仅蔺朝宗,那些躲在蔺党大树底下的官员,一个都别想跑。
殿外有太监低头快跑到鸿喜身旁耳语,鸿喜面色一变,赶忙开口。
“禀陛下,喉官衙提刑千户殷微臣求见。”
第73章 午门抄斩 看见那从抱着匣子飞……
看见那从抱着匣子飞快从殿外走入的身影, 冯柒微微叹了口气。
“臣参见陛下。”殷微臣一身干练的官服跪地拜倒,将手中匣子高高呈起。
“禀陛下,喉官衙奉旨查封前吏部右侍郎蔺吉安宅邸时, 蔺家奴仆感念圣威,检举蔺家公器私用、狐假虎威、奢侈逾制……有结党营私之嫌。 ”
殷微臣抬眼,眉目一凛, “经核实,所言为真。”
此言一出, 还没从方才哭天喊地的闹剧里回过神来的官员们,再次缓缓睁大了嘴巴。
这场针对蔺家的杀招,还没完?!
乾顺帝心心重重一沉, 下意识看向御阶一旁站着的冯柒,冯柒一点头, 飞快上前。
“禀陛下,臣率喉官衙众核查数日, 相关物件和蔺家奴仆签字画押的状子都在匣子里了。”
笑面虎一样的白面指挥使转身, 不动声色地瞪了眼殷微尘, 从他手里接过匣子递到御前。
乾顺帝一张一张地看,胸膛剧烈起伏, 等到把那一张张沾着血的罪证看完,他咬牙切齿, 一把把匣子摔倒御座之下。
“蔺朝宗!”乾顺帝雷霆大怒,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来。
乾顺帝看得明白,权臣这种东西是杀不完的,从三省六部到设立内阁,只要还有人站在权力的顶峰,就阻挡不了下头的一窝蜂凑上去。
这些年里, 蔺家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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