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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吊唁“倒是个一往情深的。”……
夏末一场急雨,给暮夜带来丝丝凉意。
翌日又变得艳阳高照,叫人摸不透上天安排。
四方院子里扑腾飞入一只灰色的鸽子,停在窗台上,咕咕叫个不停。
青山将鸽子腿上绑着的书信解下,阅览过后,脸色微变,疾步走出屋子,找到在树下练剑的景王。
越少珩顺手挽了个剑花收势,将青山递来的书信看了一遍,脸色铁青,问道:“消息可准确?”
青山道:“江野送来的信,应该准确,殿下要不要与霍小姐说?”
越少珩抬手制止他:“你回一趟盛京,打听清楚事情经过,再来回禀。”
“是。”
青山很快离去,越少珩脸色凝重地在院子里站了许久。
他并未声张,只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是没瞒过霍令仪。
四下无人时,她拉过他的手,担心问道:“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越少珩淡淡笑了下,摸着她的脑袋,说道:“没什么,盛京的一些琐事罢了。”
霍令仪与他缓步走进凉亭里:“你离开这么久,是不是积压了许多事未处理,要不要回去?”
二人落座,越少珩撩袍与她坐在凭栏处:“我被禁足,没有公务缠身。”
霍令仪侧身而坐,好奇问道:“那是什么琐事?”
越少珩望着她清凌凌的双眼欲言又止,最后只压下情绪,淡声道:“没事,你别忧心。”
“我不忧心,只是瞧见你忧心,我便忍不住担忧,管他天塌下来,有我替你顶着。”霍令仪忽然站起身,比坐着的他高出了许多,她捧着他的脸,笑盈盈地垂头看他。
越少珩浅笑着摇了摇头,将她搂到自己腿上坐下:“真碰上事,你别哭我都谢天谢地了。”
霍令仪辩驳道:“我为何要哭,我可是个坚强的女子。”
越少珩难得没有与她逗趣,只是安静地抱着她,与她在凉亭里小坐了一会。
冯七娘跑来找她踢毽子,对他们二人腻歪的样子见怪不怪。
其实庄子里的人多少都隐约感觉到他们二人间异常流动的氛围。
毕竟“喜欢”这种东西,会从眼睛里溢出来,从身体上表达出来。
越少珩松开手,示意她过去,霍令仪最后摸小狗一样摸了摸他的脑袋,在他发飙前火速和冯七娘溜走。
又过了几日,越少珩从打听回来的青山口中确定了事情的起因经过,便马不停蹄去找霍令仪。
他在回廊下穿行,海棠纹漏花窗里透过两道身影。
窗棂遮挡住那人的脸,只露出下半张脸,看起来很像霍令仪,而她身旁那人没有被遮掩,看得更清楚,是冯衿。
越少珩以为霍令仪在回廊外,快走几步穿过宝瓶门。
正欲唤人,却惊扰了花窗下的二人。
待他看清楚廊下的人,才发现另外那人不是令仪。
冯衿回头看他,问道:“越公子,在找令仪吗?”
越少珩颔首,冯衿便给他指了个地方,越少珩道谢后匆忙离去。
阿采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竟然是他!
原来他住在冯家的庄子里,难怪再也没有见过他。
她一直望着越少珩离去的方向,直到冯衿唤她,她才意识过来,忙应道:“夫人。”
冯衿将她送到大门:“多谢你送茶叶来,我父亲很喜欢你们庄子里炒的茶叶。”
阿采有些诚惶诚恐:“能得冯大学士喜欢,我们庄主也会很高兴的,冯夫人不用相送。”
冯衿还是将人送到了门口。
正要往回走,乍然遇上脸色煞白,跑得气喘吁吁的霍令仪,以及追在她后面的越少珩。
这是怎么了?
霍令仪心慌意乱,眼眶泛起微薄红意,来到冯衿面前,哀求道:“娘,我要回一趟盛京。”
“为何?”
“青骊她,出事了。”
*
官道上,有一辆马车疾驰,上有冯家族徽的标记。
青山坐在马车外,手持马鞭赶路。
车里坐着三个人。
霍珣坐在角落里不敢多问,只是母亲要求他陪着姐姐回京,他没多问就上来了。
可感受着车内阴云密布的氛围,只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霍令仪沉默着靠在越少珩怀里,并未垂泪,只是怔楞着失神,好似受了什么惊吓,正失魂落魄。
霍珣转头问向越少珩:“姐夫,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要突然回京?”
越少珩
握着霍令仪发凉的手,思忖过后,沉声答道:“她的一个朋友骤然离世,她想回去吊唁。”
霍珣若有所思地点头,沉默了半日。
之后赶路困顿,便安静地窝在角落里睡觉。
马车因加速而颠簸,霍珣一路都没有睡好。
只隐约听到抽泣声和男人低哄的声音,他怕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便一路装聋作哑,闭着眼睛。
他们中途在驿站里休息了一夜,第二日继续赶路。
霍令仪比起昨日,似乎更憔悴了些,眼睛有些浮肿,唇色苍白,精神上倒还好,起码能与他说话。
霍珣安慰她:“阿姐,你没事吧?世事无常,你要节哀顺变。”
霍令仪淡声道:“我没事。我只是不敢相信,这种事怎会发生在她身上,她平素里极难出门,却在成婚前夕,与父亲出远门登山,还在山上发生意外,总觉得哪儿透出了一种古怪来。”
越少珩沉声回道:“或有人蓄意为之。”
他像是知道些什么,霍令仪往他身边挪近:“谁与她有仇啊?她一个与世无争的少女,上哪儿结仇家去。”
越少珩回神,安抚地握紧她的手:“未必是仇家,只是有人想让她消失。”
霍令仪问:“是谁?”
越少珩沉吟片刻后答道:“一个不想让她出嫁的人。”
霍令仪咂摸他话里的意思,什么人不想她出嫁,难不成有位高权重者看上了孟玄朗,想取而代之?
可这是圣上赐下的婚事,谁敢碰他,不要命了?
霍令仪想了半日功夫,还是没对应上人,不由心急:“你别跟我打哑谜了,你查到了什么?”
越少珩沉声说道:“她与柳靖在七夕前一日出了一趟远门,不远千里来到仓山附近登山,却意外坠崖,尸骨捡回来时,面目已不可辨,当中蹊跷众多,但因为是意外,平阳侯不报案,只上报户部和礼部,上报户部是为消户籍,上报礼部,是因为她与孟玄朗有我皇兄赐的婚约在身。”
霍令仪皱眉思索:“除了出远门有些奇怪,消户籍和上报礼部,都在情理之中。”
“是,所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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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没有任何疑点。可如果你知道……”越少珩看了眼睁大眼睛看他的霍珣,余下的话都断在了喉咙里。
这件事,他知道一些,但毕竟事关女子清誉,他不好在霍珣面前多言。
“知道什么,你别说一半勾起我好奇心,又不说了。”霍令仪焦心不已,摇着他的手臂追问。
越少珩摇头:“没什么,一会你到他府上,仔细观察柳靖的反应,回来与我说。”
霍令仪坐直了身子:“你不陪我去?”
越少珩摸着她的秀发,很是无奈道:“我如何露面?我如今带罪之身,理应留在王府。”
*
马车进了城,便马不停蹄来到了平阳侯府。
府门外悬挂着白布经幡。
停灵已经有段时日,头七已过,棺椁已经下葬。
平阳侯独女命丧黄泉,圣上体恤他凄苦,便许他休息一段时日。
前些时日,偶有平阳侯的友人登门,今日府门前门可罗雀,只有奴仆在洒扫。
霍令仪与霍珣登门,前来迎客的是侯府管事。
霍令仪与他有过一面之交,想起当初登门,被他拒之门外一事便来气。
不过今日她不是来与他来讨要说法的。
管事面带笑意上前迎客:“霍小姐,霍公子,什么风将你们二位吹来了。”
霍令仪说道:“听说青骊出了事,我特意赶回来为她吊唁。”
眼看着这个管事面露为难,肯定又在想些什么手段驱赶她离开,霍令仪便沉下脸来:“我与青骊有师生情谊,老师下葬时,我来不及赶回来,如今来吊唁,你要冷血冷情地将我赶走,这便是你们侯府的待客之道?”
“不敢不敢,二位请。”管事见她态度强硬,声量还不小,他怕惹事,便将他们迎进府内。
府里什么也没有,她进来也无妨。
霍令仪跟在他身后往灵堂走去,沿途景致如常,但廊下不挂白帘白灯笼,路上不见纸钱,不见哀色。
明明外界都传,平阳侯疼爱女儿,怎么会人走茶凉。
霍令仪问:“你们家主人呢?”
管事垂头敛眉道:“主人有事外出,不在府里。”
说话间,三人来到了灵堂。
灵堂内布置又无可指摘,梁下垂挂十二道白幡,檀香袅袅,长明灯昼夜不歇。
堂前应置棺之处已经撤走,惟余堂上放着柳青骊的牌位。
二人到堂前吊唁上香,霍令仪看着柳青骊的牌位,默默垂泪。
“青骊,你我相识不过半载,但姐妹情谊不以年岁论长短,你年纪比我小,但你性子稳重,有时我还要与你学习,可惜天妒红颜,让你先走了,愿你下辈子投个好胎,不求大富大贵,但起码家庭美满,又有手足相伴,再嫁个如意郎君,日子顺风顺遂,安享百年,再入轮回。”
三拜后上香,她才与霍珣走出灵堂。
管事将她送出门外,霍令仪忽然问道:“你家小姐在何处下葬,我想去她坟前敬杯酒。”
管事怔楞片刻,这位霍小姐怎的总喜欢做些刨根问底,麻烦人的事,有灵堂吊唁了不够,还非得到人家墓前叨扰。
管事婉拒道:“老爷不喜欢别人打扰小姐,霍小姐您到灵堂前吊唁即可,小姐泉下有知,会收到您的情意的。”
霍令仪又问:“那我可以去她屋子里看看吗?”
管事面露难色:“霍小姐,您别难为小人了,让您进来吊唁,已经是小人唯一能做的事了。”
他不应允,霍令仪也无法擅闯,只能带着一腔遗憾离去。
上了马车,越少珩伸手将她扶了进来。
“如何,见着柳靖了吗?”
霍令仪如实道:“没有,他不在家,管家说他外出了。”
越少珩不置可否,又问她是要回家还是回庄子,霍令仪却说要去见孟玄朗一面。
想起这人对孟玄朗颇为在意,霍令仪马上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担心他是否因青骊之事伤心,想去看看罢了。”
越少珩无奈轻叹:“我没那样小气。”
霍令仪随口打趣道:“真不知道是谁求我疼……唔唔。”
越少珩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望着马车里那个伸长了耳朵的霍珣,无奈道:“你少说两句吧。”
霍令仪坐下后,一脚踹在对面的霍珣腿上:“你进来做什么,不知道避嫌。”
霍珣撇嘴道:“我不走,娘交代了,不许你们单独待着。”
……
*
三人特意绕道去见了孟玄朗一面。
霍令仪下了马车,发现他们来的并非绿杨巷,而是西锦巷附近的一处私人宅子。
霍珣去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小厮。
得知是主人旧友,他赶忙进屋内通传,不多会,穿着麻衣的孟玄朗从后院出现接待他们三人。
孟玄朗将他们三人请入堂屋,亲自为他们沏茶,他依旧如故,温润平和:“刚乔迁新居,尚未来得及购置新茶,都是些陈茶。”
霍令仪打量起这个宅子,比之绿杨巷狭小的一方庭院,此处的宅子二进二出,庭院更宽敞。
孟玄朗见她到处张望,温声解释道:“想着就要成婚,自然不能让青骊屈居陋室,便购置下这间稍大的宅子做婚房,买了几个奴仆婢女伺候,甚至已经请人回去接我母亲上京,可惜天意弄人。”
霍令仪垂下眼睛,掩饰住伤怀,不知说些什么安慰,便一言不发。
越少珩却出声问道:“你尚未娶妻,为何披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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