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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身侧的沈云瀚忽然开口。
“嗯。”沈稚只应了一声,并未看他。
“明日后,你去父亲的书房看看吧。”他道。
沈稚正要烧纸钱的手一顿。
“他的书房,我进出过无数次,那里放了什么,我最清楚。”他轻轻道,“书房的书架上,左数第三排,有个盒子,里面放着给你的东西。”
给她的东西?
沈稚微微怔了一下。
沈明成会有什么东西给她?
“那里面的东西,放了很多年。”沈云瀚道,“他一定是一直想给你,却始终没有机会。”
沈云瀚自开始记事起,便时常出入前院书房。
他与沈稚多年来其实也没什么交集。
他是柏灵君的儿子,却不像她。
是以沈稚虽恨柏灵君跟沈云汐,却从不恨沈云瀚。
这一夜格外的长。
天边刚有鱼肚白时,将军府门便大开,一行人慢慢从府中走出来,随后是棺椁。
沈家有祖坟,就在京郊,沈稚从来没去过。
唯一一次去,没想到就是送沈明成。
丧事一了,属于将军府的辉煌,便从此翻了篇。
将军府的宅子是祖宅,牌匾已是高祖时期在时亲自提笔题的。
即便沈明成已死,这块牌匾却无人敢摘。
陛下感念沈家世代驻守北境,劳苦功高,特赐了沈明成武威大将军名号,配享太庙。
这与将军府来说,或是一道免死金牌。
沈老夫人带着沈家上下领旨谢恩,册封的圣旨被供奉于沈家家祠,沈明成的牌位前。
沈稚在祠堂里跪了很久,看着母亲秦宜淑的牌位旁,终于是摆上了沈明成的,她一时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
沈明成心心念念了秦宜淑那么多年,如今,得偿所愿了。
直到腿脚发麻了,沈稚才从蒲团上站起身。
身旁的冬青见她起身时趔趄了几步,忙伸手扶住她。
“沈老夫人说,让您跪够了便去她那里。”冬青温声说道。
谁都知道沈稚的心里是难过的,可她自己却不表。
沈明成出殡之时,她一滴眼泪都没掉,当时的亲戚朋友里,也有说她绝情的。
沈稚弯腰揉了揉自己疼得发麻的双膝,由冬青搀扶着走出祠堂。
可在途径前院与后院交叉路口时,她却停了下来。
她想起昨夜灵堂沈云瀚说的那些话。
“去前院书房看看。”她道。
冬青自然不敢阻拦,只能陪着她一道去。
前院的书房,沈稚倒也来过。
这里的书房是历代家主的地方,房中书架上摆放的古书历经许多个朝代,最终落到了沈家。
沈稚站在书房里,环顾着四周。
里面摆设的很简单,三架临墙的书架上摆满了书,放置着一张黑漆描金的书案,案上只有笔墨砚台,墙角放着一缸清水,水中原是养了鱼的,如今倒不见了。
她的目光最终落到那个盒子上。
她走上前,将盒子抱起来。
里面放着什么不知道,但却有些重量。
她将盒子放到书案上,然后打开。
在打开之前,她设想过里面的东西,可唯独没有想到,会是那些。
幼儿时期玩的拨浪鼓,翻花绳,再大一点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金簪银钗,甚至还有一个雕刻的小木马。
沈稚微微颤抖着手,将那放了十多年,却还崭新的小木马拿起来。
这木马一定是常常被人拿出来把玩,上方应有的一些棱角都被磨平了。
这木马,是她六岁时最想要的东西。
那时沈云汐就有一个,她来沈稚跟前炫耀,说是父亲亲手雕给她的。
她说这话时脸上神色得意跋扈。
沈稚从不与她争,她的东西,也从来不想。
唯独那一次,她想要那个小木马。
沈云汐似乎看出来她的想法,她故意将小木马落下,沈稚上前捡了,可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她一把推搡在地,说她抢东西。
那一次,是沈稚第一次被罚跪祠堂。
沈明成说她是姐姐,该让着妹妹,没得眼红抢妹妹的东西。
沈稚一个人在偌大个祠堂里跪了一夜,也哭了一夜。
一颗泪落在小木马上,四处溅开小水珠。
原来,他后来也给沈稚雕了一个,可却没有送出手。
这里面的大多数东西,都是沈稚小时候喜欢的。
凡是她喜欢什么,祖母都给她买。
可她却不知道,原来沈明成也为她备了一份。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声伴随着呜咽的浅浅哭声。
良久,她哽咽出声: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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