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也没有完全骗她。
郑沅闭了闭眼,脑海中的系统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机械,简单,只有一块屏幕,所有的菜单都变成了灰色,只有物品栏里躺着一个东西。
【复活券(已绑定未使用)】
抢救室门上的红灯刺目无比,有几个狼狈的大男孩又跑了过来,满头满脸都是灰,穿着脏兮兮的橙色防火服,有的手里还拎着沉重的水带,有的挽着袖子,手里的棉签还在按压筋脉血管。
刚刚这里空无一人,是因为他们都赶去献血了。
其中有个年纪格外小的男孩子,才十八岁,捂着手臂蹲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另一个年纪大些的想抽烟,摸了摸口袋,又放下了手。
郑沅看了看他们,把物品栏里那件东西点开。
复活券长得像系统一样朴素,是个素信封的外观,没有任何装饰,系统提示的小框最后一次请她确认【是否立即使用】
【确定】
信封消失了。
郑沅转头紧盯着那扇门,里面似乎也忽然吵杂起来。
“快快快,有心跳了!”
“继续来,别停,再去要血,催血!”
她头脑里忽然出现轰鸣声,被迫扭转回视线,能够看到系统的中央出现一行字【您的愿望已达成,30秒后系统将会自行卸载,祝您愉快。】
随之是一声不甘的猫叫,但似乎被什么强硬地压迫着,于是那声猫叫变得越来越心虚微弱,最终随着卸载程序而消失。
这时有一种真正地逐渐被剥离的感觉,像是被投入碎纸机的纸片,所有的一切都被绞成了碎片,连带着往日书中的记忆都似乎模糊了许多。
【卸载进度40%】
“滴——”急救室的电动门移开,医生护士推着床和呼吸机、监护仪出来,那几个男孩立刻呼啦啦想要围上去,被护士伸手就挡住了:“你们别过来别过来,小心碰到仪器,等会等会,都别说话,温境图的家属呢,哪个是温境图的家属!”
郑沅才后知后觉地站了起来:“我是他妹妹。”
事发突然,如果不是郑沅恰好去他支队给他送东西,她可能也不会及时出现在这里,温大海和温书琴都还在老家,他们可能还在飞机上。
“你过来签字,我跟你说一下情况。”
术中心脏停跳两次,刚抢救过来,目前情况稳定了,还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但后面还有感染关要过,还是很艰难,可能会出现肾衰竭、肌肉坏死……我们会尽力的。
一个一个的词汇郑沅根本没有仔细听,她只是不断地签字不断地说,拜托了,拜托了……
然后眼泪就砸了下来,把刚刚签下名字的病危通知都打湿了。
在原来的时空里,没有那么多的嘱咐。
只有一个医生疲惫的拉下口罩走出来,问:“温境图的家属到了么,进来看看他吧,肾上腺素全部给了,可能还有十分钟的时间,他还可以听见你你们说话……”
她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医生在旁边说:“你快说话啊,没时间了,和他说说话啊……”
所以当如今护士说了有那么多的恐怕那么多的可能,郑沅都还是觉得无比庆幸。
人活着才有可能。
【卸载进度80%】
她恍恍惚惚地跟着护理床进了电梯,他脸上的血污还没完全擦拭干净,插着呼吸机和氧气管,锁骨下是深静脉穿刺,胸口全是电极片,指尖上夹着心电监护仪。
但他在呼吸着,仪器上间隔的滴答声,给了她力量。
【卸载进度98%】
重症监护室就不允许进去了,她在玻璃窗口处注视着里面,淡蓝色的帘子被拉上,她轻轻地在玻璃窗上写了两个字。
“谢谢。”
随之,脑海中传来【卸载完毕】的提示。
原本被系统占据的视野归于黑暗,一瞬间后,恢复正常。
她整个人仿佛被抽光了血液又重新注入一般,浑身微微发麻,就像紧紧攥住拳头,再次放开时,血液冲击着指尖。
郑沅在重症室外面的长椅上睡了后半夜,结果凌晨五点就醒了,她起来第一件事先打给温大海,问清楚他们在哪里,告诉他们手术成功的消息,让他们慢慢过来别着急,然后又打给公司,临时请了假期。
几个小男孩又来了,给郑沅带了早饭,郑沅睡着时他们后半夜也跟着守,随后他们指导员也来了。
接受慰问,握手,郑沅像个机器人,直到温大海和温书琴出现在眼前。他们俩已经五十多岁了,风尘仆仆甚至还穿着拖鞋,可见当时接到消息有多着急,连鞋都来不及换了。
温书琴拍了拍郑沅的手,坐到她身边。
“沅沅,辛苦你了。”
郑沅知道她说的是她昨天晚上在医院熬了一夜辛苦了,但郑云那漂泊无定的心就像找到依靠了一般,被压抑的负面情绪全都释放了出来。
不是一晚上。
是很多年,很多种人生,而今天她终于把温境图带回来了。
从重症监护室出来,是两个月后了。
期间经历了高钾血症而全身血液透析,两次急救,前一个月仍不允许探视,到了即将转入普通病房之前的几天,才允许在下午探视两个小时。
但温境图清醒的时间很短暂,连接呼吸机的人清醒时时常会痛苦得只拍床,所以基本每天都要在镇定剂的注-射下才能得到休息。
所以郑沅基本就像是在外面一样,只是坐在旁边看看他,看着他无比消瘦的脸庞,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给男配发糖(快穿)》完结+番外
竟然有些像当初第一次见到霍柏川的样子。
她也不会久待,探视每次只能一个人,所以她不能占用太多时间,要给温书琴、温大海预留探视的时间。
郑沅替他们在医院附近租了房子,她也干脆住在那里,方便过来照料。原本觉着很大像是迷宫的住院部经过这段时间的来来往往,已经像是第二个家一样熟稔,医院食堂哪个窗口的菜比较好吃,都有了心得。
他支队的战友们也隔三差五利用假期出来看他,那个年纪最小的男孩把自己妈妈给他求的、带了十几年的平安符都留下来塞在他枕头底下,结果又被医生发现,臭骂了一顿赶出去。
郑沅和他们相熟起来,也听说了温境图来到那以后的各种事迹。
他原本是驻守边关的,退役后又再次报考,当初体能测试的时候一骑绝尘,直接包揽了各类项目的第一名,除了负重跑。
“我当时跑不动了,是温哥掉头回来拖着我,还要帮我背器械。”小男孩用手背抹了抹眼睛,低着头说,“他本来可以拿第一的,但他看我摔倒了,又回头帮我……”
没说完就哽咽起来,一边哭又一边问:“沅沅姐,温哥会挺过去的对不对?”
“对,”郑沅把护身符塞回他胸前的口袋,拍了拍,“我也给了他一个护身符,放心吧,一定可以的。”
后来呼吸机撤掉了,郑沅才第一次见到了清醒状态的他。
他还不能说话,无力的手写下几个歪斜的字。
郑沅看清后,像是被电流击中,猛地抬起头。
“沅沅,我还记得。”
第87章 现实世界的竹马06 ·
ICU的仪器发出不同的声响, 滴滴答答,像化作阵雨全敲打在郑沅心底。
她似被那一张薄薄的纸条定住,既不说话也不动弹, 难得露出呆呆的模样。
护士来换药,将温镜图的床摇起, 他半躺着, 定定地注视着她良久,露出一点点笑容。
郑沅心情复杂。
当她明知其中有诈也甘愿被系统摆布,坚定选择踏入书中世界追寻他散落的灵魂开始,没经过一个世界, 所遇到的男配都没有携带现实中他的任何记忆, 所以郑沅也理所应当地认为, 现实世界里的他, 哪怕灵魂从不同角色身上拼凑而来,他也不会记得那些记忆。
她做好了把一切深埋于心的准备, 所以在书中世界时,她为了达成攻略任务, 并不计较后果和手段。
她并不是不希望他不知道这一切, 只是有种难以言说的感受, 像是暗恋忽然变成了明恋,那点隐匿的小心思突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让人又惊又喜, 又忐忑又期待。
护士换好药便开始赶人:“探视时间到了, 请家属先离开。”
郑沅的思绪被打断, 她顾不得再多想, 低下头连忙出去。
今天温大海和温书琴没有来探视,他们到乡下去收土鸡土鸭了, 温镜图撤了呼吸机后就可以慢慢开始接触流食,不用一直打营养针吃医院定制的护理饮食了,他们打算自己在出租屋里支小灶,给他熬点补身子的鸡汤。
郑沅去楼下缴费,去窗口一问才知道,几个消防员来过了,往里头充了不少钱。
她只好收了卡,回了医院附近的出租屋,好好地洗了个澡,她想了想自己在书中世界不是撩这个就是撩那个……就有点脸热。
如果他都记得,那……亲密的事情,也都记得吗
郑沅在淋浴头下,捂着脑袋蹲了下来。
简直就像当了十几年的朋友,然后因为宿醉,第二天起来发现对方就躺在自己身边,而地上全是凌乱的衣物一般。
温镜图交过女朋友,对她一直像对待家人一般,所以郑沅也从来没有想好怎么把心里的感情诉诸于口,但却因此而被他知晓……甚至“亲身体验”过了。
因此到了第二天的探视时间,郑沅故意等温大海和温书琴进去探视后,才利用最后一点时间,磨磨蹭蹭地走了进去。
比起刚刚撤离呼吸机时的无力,经过一天的修养,温镜图好了不少,他甚至可以短暂地说话了,只是喉部的伤口还没愈合,因此声音还很沙哑。
“沅沅。”
他因为长期没有正常饮食,瘦得有些脱相,一双眼眸更深邃了,望着你的时候像是承载着很多很多的情绪,让郑沅忍不住移开目光。
他的手指挣动了一下,吊针软管被他的动作撞得摇晃,郑沅正要低头,见状连忙站起来来稳住瓶身,做好这一切再低下头,就对上了他似笑非笑的眸子。
“为什么……躲?”他等了会儿,哑声问道。
郑沅轻轻别过头,有点难堪:“你别说话了,喉咙不是疼么?”
“我想和你说话……”他说着,明晃晃的视线还是落在她身上,然后又努力抬起手,轻轻试探着触碰郑沅扶在护栏上的手,“我不是做梦对不对?你也在对么?”
他好像历尽了生死,感觉自己变成了虚无缥缈的风,一直跟在她身边,之后又像是替别人过了一辈子又一辈子,他有不同的身份,不同的背景,也有不同的相貌,一生就像是书页一般哗哗地快速翻过,浓缩成了一个个剪影,在这些记忆中,总会有个让他感到熟悉的身影。
她的眼角眉梢都不想象,可梦里的那个人所有的一切小动作、小习惯,都完全重叠。
而最后却又回到了小时候,他在那一刻忽然意识到之前的所有都是真实的。
郑沅低下头没回答,这是任由他轻轻地虚握住她的手。
苍白得有些泛着青色的手背上满是针眼,骨节嶙峋,让她也忍不住抬起手用自己温热的掌心将他整只手都握住。
“你怎么……不和我说话了……”温镜图声音忽然变得又哑又委屈,“你之前对我可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在山谷里那段时间,我们在外头不是都……”
郑沅脸“刷”地就红了,抬眼瞪他:“你别说了。”
温镜图就笑了。
她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你果然记得。”他笃定地说。
郑沅也就懒得否认了,放开他的手抱在胸前,红着脸埋下头,语气却还是破罐子破摔:“记得又怎么样?”
温镜图忽然不说话,良久才听见他仿佛叹了气。
然后郑沅便又听见点滴轻微碰撞的声音,刚想抬头,头顶上便被一只大手轻轻按住,她瞬间不敢动了。
“傻沅沅,你怎么能做傻事?”
郑沅怔住了,半晌才被自己无意识流下的泪水惊得回过了神。
原来他连这个也知道吗?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也是个平常、普通得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一天。
她像往常一样回到了独居的公寓,深深夜色披在身后,像是拖着沉重的尾巴,她的屋子收拾得很干净,她甚至养了一缸鱼,水族箱里水草摇曳,鱼缸顶部的灯架投下柔和的光线,照亮了里头悠然摆尾的鱼虾以及在认真清理缸面褐藻的斑马螺。
【请收藏本站】
\/阅|读|模|式|内|容|加|载|不|完|整|,退出可阅读完整内容|点|击|屏|幕|中|间可|退|出|阅-读|模|式|.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