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
正始帝寝宫中,弥漫着一股丹药的刺鼻硫磺味,抱柱上的金色龙纹在昏暗烛光的映衬下分外狰狞,正始帝靠着榻,一言不发。
齐冷跪在光滑平整的青石砖上,垂眸不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齐冷的双膝已经僵硬到没有知觉的时候,正始帝才悠悠开了口:“你莫要告诉朕,你是为了慈幼局的案子而来?”
齐冷叩首道:“是。”
正始帝悠悠道:“你日前上书,说慈幼局孤女被卖,是主事江聪一人胆大妄为,与他人无关,而林靖惧怕江聪供出他**孤女,这才对他下毒灭口,既已定案,又为何要来?”
齐冷咬牙,艰难开了口:“父皇明鉴,此事另有内情。”
“哦?是何内情?”
“此内情,与邢国公有关。”-
齐冷将林靖与江聪的供词,包括邢国公是如何指使林靖灭口、如何指使江聪贩卖孤女的,全部都呈给了正始帝,但他并没有将太子恳求他的事情说出。
正始帝粗略翻了下供词后,就扔到一旁,冷笑:“雪弓,你当你不面见朕,朕就不知晓你的图谋么?”
在丹药的作用下,正始帝形如枯槁,龙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但一双眼睛却精明锐利,他道:“一个国公,朝廷的重臣,到底是因病暴毙而亡,还是脖颈有伤口自尽而亡,你当朕不知道?朕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朕就想看你到底要做什么!但还好,你不算太蠢。”
齐冷背上冷汗涔涔,他叩首道:“父皇恕罪。”
正始帝冷笑了声:“朕是要治你的罪,不过,治罪之前,朕很好奇,你既已决定瞒下,又为何向朕告发实情?”
为何告发实情?齐冷神情恍惚,眼前似乎浮现沈青筠素手执着百合花的模样。
他抿了抿唇,道:“因为儿臣过不去良心这关。”
他苦笑一声:“看着始作俑者受人敬仰,死后哀荣,而被迫害者全然不知,甚至还要去吊唁他的逝去,这何其讽刺?贩卖慈幼局的孤女,做出这种事的,本就应该被万人谴责,而不是万人敬仰。”
“听起来,你是为义才告发邢国公?”
齐冷摇头:“儿臣没有那么伟大,儿臣只是觉得,事情不该是这个样子,受害者痛苦,作恶者却毫无惩罚。是,邢国公是还给孤女们一条命,可是,他在世上眼中,仍然是德高望重的国公,但作恶者,难道不应该身败名裂吗?他的子女余生都应该以他为耻,而不是以他为荣!”
正始帝轻哼了声:“慈幼局设立的目的,就是使道路无啼饥之童,邢国公无视国法,买卖孤女,而你胆敢为了他欺瞒于朕。哼,算你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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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返,否则,朕一定会收拾你!”
正始帝此言,就是打算放过齐冷,但齐冷心中却毫无松快之意,果然正始帝眯着眼,问道:“朕问你,邢国公的事,太子知不知晓?”
齐冷断然否认:“太子皇兄对此事一无所知。”
“当真?”
“当真。”
正始帝极为惋惜的叹了声:“朕方才还说,你不算太蠢,但如今,朕觉得,你简直蠢透了。”
既然已经背叛了太子,又何必要保全太子?这样太子也不会感激他,恐怕还会痛恨他,倒不如说是太子指使他欺瞒正始帝,将一切罪责推到太子身上,既能脱身,又能获得正始帝青睐。
齐冷听出了正始帝的言外之意,可还是坚持道:“太子皇兄全然不知,一切都是儿臣自作主张,与皇兄没有半点关系。”
正始帝彻底失去了耐心:“既然你这般说,朕也没什么再问你的了,你下去吧。”
一句话,等于宣告了齐冷的死刑,从此齐冷在正始帝的心目中的地位,只怕比去临安前还不如了。
但齐冷却没有退下,而是问正始帝:“敢问父皇,如何处置邢国公的家人?”
正始帝冷冷道:“邢国公犯下如此大罪,朕难道还要放过他的家眷?自然是男子流放,女眷充为官奴,发卖教坊为妓。”
齐冷抿唇,他重重叩了一首:“邢国公固然罪不容诛,但此事是他一人所为,和他家眷无关,儿臣斗胆恳求父皇,从轻发落,至少,勿将邢国公府的女眷发卖为妓。”
正始帝着了恼:“朕如何发落,轮得到你教朕?”
齐冷抬起头:“儿臣不敢,但儿臣愿以自己的性命,换邢国公女眷一线生机。”
第54章 第 54 章 慈悲之心
正始帝闻言, 大怒:“用你的性命,换邢国公府女眷?真是岂有此理!这种荒谬的要求,你也开得了口!”
正始帝雷霆之怒, 但齐冷却丝毫不惧,一双眼眸清亮亮的,看着正始帝:“儿臣自知此言荒谬, 儿臣也知,作恶者,当以国律论处, 但法外还有人情,一个官员犯罪了,家中男丁被充军流放, 尚且可以期盼翻案,等待大赦,可女子若被充为官奴,发卖为妓,就算翻案,就算大赦, 她的一生也毁了……大赦后,自尽的犯官女眷比比皆是……儿臣斗胆,不但请求父皇勿将邢国公府女眷充为官奴, 还请求父皇,修改齐律,勿将天下犯官女眷充为官奴。”
正始帝闻言, 更是愤怒:“好啊,朕看你不仅是蠢透了,还是活腻了!”
齐冷苦笑:“儿臣自知罪无可恕, 愿以自己的性命,换齐律得修。”
正始帝已是暴跳如雷,他从御座弹起,指着齐冷,喝道:“禁军何在?”
殿前禁军一拥而上,正始帝怒道:“定王疯了,来人,杖毙!”
禁军们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把正始帝的命令当真,正始帝道:“难道还要朕亲自动手不成?”
禁军们一个激灵,这才手执棍棒,朝齐冷打去。
第一杖,就将齐冷击倒在地,齐冷牙关紧咬,愣是将那声痛呼给憋了回去,只从喉间发出一声闷哼,接着是雨点般的棍棒落下,不过都避开了致命处。
看来禁军们心中有数,不敢因为正始帝和定王的父子争执,就真的下死手,否则万一正始帝后悔了,他们的命都不够赔的。
棍棒不间断落下,齐冷背上血肉模糊一片,饶是如此,他仍道:“儿臣恳求父皇……修改齐律。”
正始帝本来因为他伤势有些心软,但听到这句话后,又是火冒三丈:“还不知悔改!继续打!”
齐冷伏在地上,额头已是冷汗涔涔,手指抠到青石砖缝,但他依然道:“请父皇……修改齐律……”
棍棒接踵而至,齐冷却反复重复着那句话,正始帝
冷眼看着,终于抬手,喊了声:“停。”
禁军们松了一口气,正始帝走下御阶,问齐冷:“你是收了邢国公府的好处,还是收了太子的好处,值得你这般卖命?”
齐冷面色已是惨白如纸,意识也渐渐模糊,他强撑着道:“未收一文好处。”
“无缘无故,能做到这种地步?”
齐冷眼前,渐渐浮现沈青筠戴着面纱,弹着琵琶,用吴侬软语唱着江南小调的模样:“儿臣只是……见识过那些女子的痛苦,所以,不想有人重复那种痛苦了……”
正始帝不可置信的看着齐冷:“不要告诉朕,你只是因为同情,才要朕放了她们。”
“是……”
“你居然会同情人?”
正始帝无法想象,在他的心目中,这个儿子是堪称怪物般的存在,在齐冷幼时,无论他怎么厌弃他,他都不哭也不闹,等大了,更是无血又无泪,正始帝一直觉得,齐冷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但这样一个没有心的人,居然会同情人,还是同情那些被忽略的犯官女眷?
正始帝神情十分复杂,他定定看着齐冷,半晌,才吩咐道:“扶定王下去。”
齐冷得以活命,但并未谢恩,嘴中仍然道:“父皇……邢国公府的家眷……”
正始帝却没有再理睬他,而是不耐道:“送定王回府!”-
等禁军将伤痕累累的齐冷扶了下去后,正始帝才盯着地上齐冷留下的血痕出神,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说道:“如果一个皇子,有手腕,有能力,该狠辣的时候狠辣,该慈悲的时候慈悲,那他,是不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
但正始帝很快想到活神仙那句“潜龙出,真龙亡”,他于是摇了摇头,不行,齐冷与他相克,他还是不行。
而齐冷被痛杖一顿,赶回定王府的事,也很快传遍了朝野内外,众人本来还以为齐冷已经得到正始帝青睐,没想到他这么快又失了宠,定王府于是又门庭冷落了起来。
但是更让人意外的是,慈幼局一案的主谋,居然是素来受人敬仰的邢国公,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正始帝下令,将邢国公革除头衔,自此,邢国公身败名裂,不过正始帝以邢国公先祖对国有功为由,放过了邢国公的家眷,只是将邢国公之子革除官职,邢国公之妻革除诰命,贬为庶民。
这个惩罚,实在轻的出奇,有御史上书,正始帝却让其研究研究齐律,看看犯官家中女眷充为官奴这一条,是否可以修改修改。
朝堂之上瞬间议论纷纷,无人再去关心邢国公的家眷,更无人去关心失了圣宠的齐冷。
所以齐冷倒是落的个清净,可以安心在府中养伤-
齐冷在府中养伤的时候,也琢磨正始帝的想法,正始帝当日明明愤怒到想杖毙他,怎么突然之间又愿意放过邢国公家眷,更愿意修改齐律了?
他可不会认为,正始帝是被他说动,才会这么做的。
不过既然君心难测,索性他也不去想了,但这日,定王府却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
当时齐冷披着外袍,坐于紫檀案几前,翻着一本兵书,听到下人通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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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眼,却看到沈青筠摘了帷帽,嘴角难得带笑,看着他。
齐冷忙起身,但步伐一迈,却牵动伤口,他疼到皱起眉头,沈青筠哼了声:“你还是坐下吧。”
齐冷依言坐下,沈青筠坐在他对面,自顾自倒了一杯茶,齐冷问道:“你怎么来了?”
沈青筠头也没抬:“来看你还活着么。”
齐冷丝毫不恼,反而笑道:“那看到了么?”
“看到了,你活得很好。”沈青筠素手端起茶盏,抿了口:“果然祸害遗千年。”
齐冷看着她,嘴角弯起,沈青筠被他看的不自然,于是低头抿茶,她忽道:“说真的,我不太明白,你为何要惹怒你父皇,难道就为了替那些女眷求情?”
第55章 第 55 章 你还是背弃了太子
齐冷没回答, 只道:“我近日闲来无事,学了点茶,要不要试试?”
沈青筠诧异, 齐冷喜欢兵书,喜欢行军布阵,但从来不喜欢点茶这种风雅之事, 他觉得浪费时间,所以太子和其他皇子都会点茶,唯独他不会。
齐冷已经取了两个青玉茶盏, 将茶末倒入盏中,注汤击拂,轻拂调细, 然后便用茶筅调细茶汤,步骤无错,但茶汤上就是浮现不了水丹青,而是一幅完全看不清模样的画。
齐冷苦笑:“还是不行。”
沈青筠则噗嗤一声笑了,她拿过茶盏,将里面的茶汤倒掉, 然后重新注汤击拂,轻拂调细,碧绿茶汤上很快浮现一幅精妙的花鸟画。
沈青筠道:“打仗你在行, 点茶你不行。”
齐冷道:“嗯,我就是个武夫。”
“武夫还会怜惜犯官女眷?”
齐冷垂首,看着花鸟画, 笑了笑:“武夫也是人,为何不能怜惜犯官女眷?”
他道:“齐律规定,犯官若被抄家, 家中男丁流放,妻女没为官奴,这一条,本就对女子不公平,惩罚犯官,为何一定要凌辱他的妻女呢?他风光的时候,未必对妻女有多好,落魄的时候,妻女却要被这般侮辱。”
沈青筠执着茶筅,微微抬眼:“齐冷,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嗯?”
“你以前不会关注这些的。”
“那以前的我,是怎么样的?”
沈青筠想了想,道:“以前的你,是一个做大事的人,满脑子想着如何争夺皇位,如何打败胡人,你只惦记着你的荣耀,你的梦想,你根本不会关注这些弱女子的苦难。”
齐冷拿起青玉茶盏,上面的花鸟画已经慢慢褪去,齐冷抿了口碧色茶汤,看着沈青筠,道:“那你不问一下,我为何有这样的改变?”
沈青筠莫名心中慌了下,她低头,不去看齐冷,反而道:“你为何有这样的改变,我为何要问?我可不关心。” :
她有些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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