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次是我冲动了，下、下次不会了。”
“我只是想见一见宫外的世界，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在吸引你，让你根本不愿多停，就急急离去，”朱澄奕黯然道，“姐，我坐在皇宫里想不明白，想着只有跟着你出来一趟或许才能真正明白……”
“停！”月月阻止他继续煽情，“这是谁写的烂话本，根本不适合你。”
朱澄奕挑眉道：“是吗？亏王安还说这是时下最热销的话本呢！看来他这个老头子也跟不上时代了。”
他的面色一正，才道：“但是我刚才说的确实不是假话，我对魏子云他们口中的‘江湖’确实有几分好奇。身为一国之君，如果对自己国土上的事物一点都不了解，又如何能带领这个国家蒸蒸日上呢？”
“更何况，姐姐你不是说之前在飞仙岛见过南王世子，他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吗？他们能想出来的法子不过这就是‘狸猫换太子’之计，如果我这个真‘太子’不移开位置，外面的假‘狸猫’又如何能代得了我呢？我这不是给他们充分时间筹备，等到时机成熟，一口气直接将隐藏在宫中与南王对接的内应一网打尽。”
“自觉能用这招骗过所有人眼睛的人，一定是你身边的亲近之人，”知晓朱澄奕筹谋的月月不再抓着他擅自出宫一事不放，只提醒他道，“你做好准备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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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准备？”朱澄奕问。
“自然是接受现实的准备。”月月回道。
被亲近之人背叛，和被陌生人伤害，显然前者更令人难以接受。
“此事可是月姐与其他人串通所为？”朱澄奕问道。
月月对他翻白眼道：“我若想做皇帝，岂会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行事？”
朱澄奕笑了：“不是你，我就不需要作接受现实的准备。他们那些人，我在或者不在京城，又能翻起怎样的风浪呢？”
“自信是好事，”月月提醒他道，“但也不能自信过了头。”
“你要是玩翻车了，是不是还得我帮你救场？”月月语气不善。
朱澄奕摸了摸鼻子，对月月眨眼睛：“姐，你难道舍得不管我吗？”
他，就是有恃无恐。
*
山西，阎家，珠光宝气阁。
宝珠高悬，莹莹生辉。
朱澄奕负手而立，仰头看着水阁四壁镶满的明珠在灯光下散发着莹润、明亮的光泽，感慨道：“珠光宝气阁，当真不愧其名。”
“野史记载，南唐后主李煜和小周后的寝宫就是从不燃灯，仅以宝珠照明的①。”说话人是珠光宝气阁的主家阎家的西席和清客苏少卿，他今年二十有一，是位相当年轻的举人。
朱澄奕见苏少卿模样俊逸、谈吐大方，对他所说的亡国之君李煜不甚关心的他只关注一件事：“苏先生如此饱学，为何不继续参加会试，为国效力？”
苏少卿头一次遇到阎家的客人关注自己考试情况的，他虽然诧异，却还是答了：“我读书本就不是为了做官，参加科举，也只是证明自己的实力。”
朱澄奕哦了一声，瞬间对他失去兴趣。
他看向水阁外漆得鲜红的九曲桥，微风拂过，桥下碧绿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也不知道他们谈生意会谈到几时。”朱澄奕这辈子很少等人，他有耐心花费时间做一件很麻烦的事，却无心把时间花在等人这件事上。
可是他现在的身份仅是陪月月出门谈生意的小弟，此刻除了等待，他还能做什么呢？
“大买卖要花大时间去谈，小买卖用的时间才会少，”在阎家待久了，读书人苏少英也算了解一些情况，“看来令姐要和阎大老板坦诚一笔大买卖了。”
苏少卿虽是举人，但是性情直爽洒脱，并不如许多读书人那般看不起生意人，谈及做生意一事，态度十分自然。
只可惜身为陪客的他并没有摸准朱澄奕的脉搏，朱澄奕一笔买卖都没做过，做生意这件事对他而言只是个概念上的东西。
为了防止身份露馅，朱澄奕选择转移话题，向苏少卿提了许多有关科举考试的问题，像个孜孜不倦学习的少年。
苏少卿的举人是货真价实，不掺一点水分考上的，面对朱澄奕的问题，自然是对答如流。
朱澄奕难得遇上不知自己身份的一线考生，忙不迭将自己有史以来的问题全部抛了出去。
当珠光宝气阁的总管霍天青到来时，朱澄奕和苏少卿两人已聊得热火朝天。
“酒菜业已备齐，大老板和月老板马上就到。”霍天青笑容十分温和，简单通知他们一句，人又消失不见。
朱澄奕看向他消失得方向，感叹道：“这位霍总管竟是位武林高手！”
“你既会武功，难道不曾听说过霍天青之名？”苏少卿诧异道。
“他很有名气吗？”朱澄奕问得理直气壮。
“这……”苏少卿面对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上几岁的少年，自然而然多了几分包容，为他解答道，“霍总管武功极高，辈分也甚大。不知你可听过关中大侠山西雁？他还是他的师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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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澄奕缓缓摇头：“你说的我都没听过，我只听说过大悲禅师、木道人、霍休、独孤一鹤、叶孤城和西门吹雪。”
苏少卿深吸一口气，才道：“你若不打算闯荡江湖，其实听过这几个人的名字就已经足够了。”
“苏先生瞧着倒对江湖事了解挺多，你是不打算走官途，打算日后闯荡江湖吗？”朱澄奕举一反三道。
苏少卿道：“其实我尚未想好自己日后该做什么事，先把眼前的工作做好才是真的。”
“哈哈哈，苏先生说得极好，”远处传来一阵豪放的大笑，笑声的主人正是珠光宝气阁的主人阎铁珊，“俺就喜欢苏先生的工作态度！”
朱澄奕听到声音看了过去，瞧清楚阎铁珊模样的他，眉毛轻扬。
皮肤细腻、声音尖细……
自幼生活在皇宫中的他，接触最多的不是宫女，就是太监。
一个人是太监，还是正常男人，他一看便知。
这是一种长期被太监服侍惯了的上位者的直觉，根本不需要任何理论依据。
本朝珠宝最多的关中阎家家主竟然是个太监，这倒有点意思。
朱澄奕的双眸刚开始放光，就被与阎铁珊同至的月月发现，狠狠地用眼神压制他的跃跃欲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知道自己此行的主责主业是陪同，而不是搞事，朱澄奕只能默默收敛自己的锋芒，安安静静地做一个陪衬，吃完了整顿饭。
阎铁珊设宴，霍天青筹备，这桌酒宴的质量不言自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朱澄奕吃完忍不住感慨：“皇帝吃的饭，大概也就是这个水平了。”
阎铁珊大笑道：“皇帝小儿哪里能与我们相比？他被关在深宫大院，如何能吃到怎么新鲜的活鲤三吃？”
朱澄奕举起倒满汾酒的酒杯，对阎铁珊道谢：“多谢阎大老板款待，若非今日有幸参加此宴，我也没有机会品尝到如此美味。”
“好好好！”阎铁珊蒲扇般的大手拍打着朱澄奕的肩膀，“小子非常有品位！”
他转头看向月月道：“我见他真是喜欢极了，月老板若是舍得，大可以将令弟留在俺这边，学一段时间，俺肯定给他准备最好的待遇。”
“多谢阎大老板青眼，”月月婉拒道，“这孩子还准备科举，我这次是带他见见世面。等回了家，他就该老老实实待在看书，直到科举结束考试才行。”
阎铁珊道：“参加科举？这是好事！俺这个大老粗也听过一句话，万般皆下品……苏先生后面是什么来着？”
苏少卿接道：“是‘惟有读书高’。”
“对对对，”阎铁珊拊掌道，“不愧是读书人，就是惟有读书高！俺们这些做生意的，日子过得再怎么舒服，终究是不如那些读书读出头的。读书是真的好，要不然俺也不会请苏先生作西席，帮俺增加一点智慧了。”
朱澄奕闻言，看向苏少卿的目光中带着疑惑：这个人真觉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②吗？——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出自《陆小凤传奇金鹏王朝》
②出自宋代汪洙《神童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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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3章 四条眉毛侦探32
“一同吃饭的人一共有三, 个个都是高手，珠光宝气阁果然是非凡之地。”离开珠光宝气阁后，朱澄奕忍不住感慨道。
“继续。”与他并肩而行的月月只说了这两个字。
“阎铁珊年近八十, 武功依然保持着如此状态，也着实厉害。”朱澄奕回忆着阎铁珊的言行举止，发出感叹。
珠光宝气阁三人中, 当以总管霍天青武功最高，主家阎铁珊和西席先生苏少卿则不分伯仲。
朱澄奕自问一个都打不过，但他有自信不会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有几乎追上自己。
“你忘了他的身份？”月月提醒道，“他练的是童子功，先天纯阳真气无处可散，内力自然会随着年龄增长不断增加。”
“说到这一点，这阎铁珊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这样的他能有今天这般豪富？”除了家庭贫苦到了极致，或是因牵连受刑，朱澄奕很难想象有人还会因为其他原因选择去势。
更何况去势后没有入宫，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①吗？
“还是说他是从宫中逃出来的, 所以才会有大笔银钱在生意场上开疆扩土？”朱澄奕提出一种合理的猜测。
“给你一点提示, ”月月竖起一根手指，“四十七年前, 阎铁珊横空出世，用大量金银珠宝强势建立了如今的珠光宝气阁，为他的珠宝王国开疆扩土。”
“在不同领域和他同期出名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如今的天下第一富豪霍休, 还有一个就是峨眉派掌门独孤一鹤。”
“根据我最新掌握的情报, 霍休本人现在就在珠光宝气阁后面那座山上的一栋小楼里。”
朱澄奕顺着月月的手指，望着霍休小楼所在, 他俨然明白月月的意思：“所以你觉得这些人和事的背后，都存在关联。”
月月点头：“我现在觉得自己还在外围打转，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键点，是我不知道的。”
“如果他们这些人之间存在关联，那么四十七年前一定发生了某件大事，”朱澄奕十分笃定，“但我确定，四十七年前宫中并无大事发生。”
朱澄奕年少继位，在月月到来之前，他和姐姐朱澄月一直在宫中艰难求生。
为了避免自己无知无觉地就在某天死于非命，年幼的朱澄奕竭尽自己所能了解宫中各种隐秘，小心提防各处可能存在的陷阱，免于在下一刻死于非命的结局。
“再往前几年呢？”月月问。
朱澄奕语气肯定：“也没有，那时是皇祖父在位，不论后宫还是朝堂，都最是安稳不过。”
“那阎铁珊一个阉人又是从哪里获取到这么多的起步资金的？”月月陷入沉思。
“姐姐为什么只关注阎铁珊的资金来源？”朱澄奕提出自己的疑惑，“霍休呢？他不也是携带大量资金，并于四十七年前在商场崭露头角的吗？”
“我见过霍休，他……是个很正常的男人。”月月的大脑里自然而然回放起她本人并没有多少兴趣记忆，但确实存在于大脑中的霍休与飞燕姑娘在硫磺温泉池的那场云雨。
咳咳。
和朱澄奕这个小孩子说起这个话题，月月难得表情不自然。
朱澄奕的注意力根本没在这上面，他的关注点仍在霍休、阎铁珊、独孤一鹤同时出名的那个时间点上。
“虽然我朝五十年前安稳得很，但是距今四十九年前，与我朝南部接壤的一个名为金鹏王朝的小国被邻国覆灭，王族成员不知所踪，疑似逃入我国境内，”朱澄奕从大脑中搜寻到一点信息，“这个小国的王族复姓上官，据说很是富庶。”
“你的意思是，他们这些人若是来自金鹏王朝，也不是没有可能。”月月道。
朱澄奕点头：“是这样没错。不过，就算他们是金鹏王朝的人，如今在这里生活了近五十年，如何不算我的子民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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