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瞳孔骤缩，忽然察觉到什么，猛地转身。
他的身后，一道由灰黑色雾气拢聚起来的人形站在那里，开口问道：“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
老张一愣，这个声音，是天幕中那个薇子的声音！
他盯着对方，根本看不清脸：“你到底是谁？”
卫月歆道：“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了解你的想法，也知道你的诉求，但我不赞同你的做法。所以，收手吧。”
老张皱眉，不过对方这手段如此可怕，他根本继续追究的资本。
他咬牙道：“收手？那些人是执迷不悟的，他们根本就不会害怕，也不会停止对移民的渴望。
“如果不做出改变，他们会把所有的资源、精力、时间都投入到那个该死的虚拟世界里。
“他们永远不会把重点放在现实世界里！这个世界还经得起几年等待！人类还有多少时间可以虚耗！”
卫月歆沉默片刻。
这个老张便是这个故事幕后最大的反派。
在剧情里，他足足等待有一半的人进入虚拟世界，才开启大逃杀模式，最后进去的人几乎全员死绝。
从这个举动本身来看，无疑是非常罪恶的，但从老张的出发点来看，似乎又是可以理解的。
他是守旧派的人，他无比厌恶现在人们所做的一切，他努力爬到虚拟世界首席工程师的位置，以为可以改变一切。
但他发现，他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小了，他永远都叫不醒那些只想享受不想付出的人。
于是，他选择了最极端血腥的一条路。
而就卫月歆了解这个世界的这几天来看，这个世界的人也确实糟糕透了。
他们对这颗星球，对这片养育了他们的大地，没有丝毫的敬畏之心和眷恋，似乎他们的意识里，就根本没有感恩和反哺这两个词。
简直冷漠到了极点。
也懒惰到了极点。
沉迷于无忧无虑应有尽有的第二世界，把所有的工作都推给机器人，说白了就是好吃懒做，贪图享受。这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只能说，这个时代如此。
但疯狂攫取星球的资源，然后将之弃之如履，这就很恶心了。
卫月歆对这些人的感观，也是很差的。
甚至有点理解为什么最初的任务是那个要求。
经历这么多个世界，这是第一个，让她有一种，这里的人就算死了也是自找的感觉。
不过，她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
有些目的并不需要通过死很多人来实现。
她说：“有的人虽然吓唬一次学不乖，但只要让他们再没有第二条路，他们就会按照你指引的方向走下去，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张老冷笑，“不，他们觉得自己还有的选，而且非常自信。”
卫月歆淡淡：“某些在虚拟世界死过一次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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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他们的脑电波受到了某种影响，将无法再连接上任何一个虚拟世界，包括小型的虚拟游戏。”
张老愣住，还有这种办法？
卫月歆继续说：“第一批移民的人里，有权有势的人占大多数，如果这些人发现，他们不仅不能再进第二世界，也不能再进入任何虚拟世界，他们只能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他们还会去追求什么移民吗？”
张老想了想那种情况，脸色突然一变。
不会。
他在心里回答。
那是一群在权力的顶端站了太久的人，在各个方面各个时候都俯视其他人，俯视整个世界。
即便移民这么重要的事，他们也要先把第一批的名额扒拉给自己，生怕被别人抢了先。
这样的人，一旦知道自己不能再进入虚拟世界，他们也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进入。
他们不会允许曾经匍匐在他们脚底下的人，过得比他们好，也不会允许其他人脱离泥沼，唯有自己被禁锢在此。
怕是立马会就从不计代价地研究虚拟世界，变成不计代价地毁掉虚拟世界！
他心中惊骇不已，如果眼前这个人是打着这样的主意，那这简直是……
釜底抽薪！
矛盾转移！
甚至于，当那些人毁掉虚拟世界之后，还可以把他们的所作所为曝光，转移人民的愤怒！
毒辣，但十分有效！
他心中震动，死死盯着对方，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卫月歆并不在意对方的目光，继续说：“你的那个方法，虽然也能起效，但会死太多人，你是觉得，现在的人口很多吗？全世界不到一亿的人口，再死掉一半，而且每个人的身体质量都是那么差。你觉得，光靠剩下来的一半人，能做多少事情，又能把人类社会延续多久？”
老张沉默片刻，不得不说，对方说的有道理，但他还是说：“我们还有很强的科技。”
只要有科技，人类便立于不败之地，人类的繁衍，也是可以立即提高起来的。
只要人类想，一切都不是问题。
关键是他们愿意花精力和时间去做。
“科技？”卫月歆摇摇头，“有多少人会使用那些科技？大部分连学都没有好好上的人，真的会用、真的用得好吗？”
张老愣住，然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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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2 章 未来·虚拟世界
在剧情中，张老是等一半人进入虚拟世界后才开始行动的。
但其实前一半人和后一半人是不一样的。
正如第一批移民者有80%是上层人士，后面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也大多是有身份的人。
毕竟谁都想早点移民，而能真的争抢到靠前名次的人，自然都是多多少少有点本事的。
要么是靠地位权势获得名额，要么是在别人抽到票之后，用某些手段将之夺过来。
换句话说，前一半进入虚拟世界的人，比后一半的质量要高。
这高就高在他们的社会地位、财富、话语权、职业等等，而这一切，又决定了一件事：这些人往往是得到过不错的教育的。
而后一半的人却基本没有。
毕竟，在这个世界，基础的工作，都有机器人和流水线代劳，而比较高级的工作，则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人们从出生开始，就只需要吃了睡睡了吃，没有任何挑战，也没有任何就业压力，更是对物质没有什么追求，反正只要有营养液和虚拟仓就行了。
而在虚拟世界里的东西，可以在虚拟世界里挣。
这就导致，人们对于教育的态度是非常敷衍的。
愿意学就学一点，不愿意就辍学，有那个时间在虚拟世界里多玩一会不好吗？
因为几百年来都是如此，所以，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剧情中，老张把前一半的人全部弄死，就等于把为数不多的知识分子给解决掉了，剩下来的，就算不说是文盲，但也最多就是认识字罢了。
怎么控制那些高科技的产品，东西出问题了怎么修，全都不知道，怕是按照说明书去操作，都有点困难。
这也是为什么，最后人类社会没有延续多久就结束了。
而此时，老张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整个人都有点汗流浃背，想到自己的计划，他满心后怕，但同时又觉得可笑。
他喃喃道：“我居然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只想着那些掌握着社会话语权的人，一代代都将权力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现在世界变成这样，与他们的领导和政策有很大的关系，把这批人弄死，人类才能有一个全新的起点。
“却完全忘记了，剩下来的人，已经废到了这个地步，哈，怕是给他们一把自动式武器，他们也不会用吧？”
这一瞬间他颓废极了，甚至有点茫然，顺着操作台滑坐到地上，用手盖着脸，过了一会儿才说：“身体已经这么差了，脑子也不行，你说，这些人，真的还有救吗？这样劣等的基因，有延续下去的必要吗？
“或许没有了我们这些人类，对这颗星球才是最好的吧？”
卫月歆一时也有些意外，这人的思维跳跃得还真快，这算是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吗？
前一刻还是杀掉一半人，换取另一半人的新生，现在就是所有人都消失，才是对这颗星球最有益的。
虽然……好像有点道理。
不过她任务的主体是这群人，而不是这颗星球，要是真让所有人都嘎了，这就得是她第一个完全不成功的任务了。
她依旧维持着高冷的态度：“是吗？所以你想把所有人都解决掉吗？那人类制造出来的那些垃圾怎么办？就不收拾了？人类污染的河流土壤怎么办？那些有害物质在自然中，需要多少年才能被分解吸收？还有——”
她停顿了一下，微微低头，声音低沉：“人类曾经创造的辉煌历史，又该由谁去记得，人类珍贵的文化，又该如何传承下去？”
老张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来，镜片后的瞳孔微微颤动着。
“历史，文化……”
卫月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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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你们守旧派，守的到底是什么‘旧’？不就是希望人类的过去不要被遗忘，希望人类能够坚守自己的家园和传承吗？如果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人类，那么很快，人类的过去，将被全部掩埋，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她低头看着这个瘦削的老人，看着他头上的白发，说道：“守旧派，原来应该叫守护派吧，你们的宗旨是把人类社会的发展扳回正轨，而不是见事不可为，就搞一场大屠杀，把人全部弄死。”
张老的目光渐渐恢复坚定，推了下有些歪斜的眼镜，然后重新站起来：“我明白了。”
他看着卫月歆：“既然你不想让人知道你是谁，那我也就不问了，但我能问一下，你的目的是什么吗？”
卫月歆道：“我的目的，和你一样，不过我希望用更温和的手段达成。”
张老若有所思：“你既然有这么神奇的能力，完全可以自己做，那么你最应该解决的，难道不是要制造一场灾难的我吗？”
为什么反而要和他说这么多呢？
“因为，你是这个世界里，最热爱这片土地，也最能带着人们走回正轨的人，你可以成为最坚定的领路人，也会成为最强力的执行者。”
卫月歆的身影淡去，最后的声音传来：“在那个本子上写下谁的名字，谁就永远都无法再接驳任何虚拟世界，你有一年的时间，一年后，希望看到你的成果。
“不要做过激的事情，我会一直看着你。”
话音落下，周围的混沌雾气逐渐散去，光线逐渐恢复，老张忽然发现，在边上的操作台上，赫然出现了一本巴掌大小、黑色封皮的本子，上面是三个大字：黑名单！
他心头一跳，这就是那个薇子所说的本子吗？
他忙打开，里面全是白纸，什么都没有。
最奇怪的是，这个本子完全翻不到底，哪怕把最后的封底翻开，但下一刻就会发现捏着封底的指间凭空多出了几页纸。
那岂不是说，这个本子可以写无穷无尽的名字！
在上面写下人名，对方就无法再登录任何虚拟世界！
那么，其实所谓脑电波的改变，并不是在虚拟世界中的死亡，而是通过这个本子实现的！
张老倒吸一口气，这样的手段，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但想想天幕和刚才的黑暗，感觉也不是很惊讶了呢。
周围倒地的人有了动作，眼看着就要醒来，张老赶紧把本子放进口袋里，然后也倒在地上，假装和其他人一样，正缓缓醒来。
躲在暗处的卫月歆松了口气。
张老是个聪明人，要在他面前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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