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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遗抬脚，要走过去时。

    “我告诉过你，你东西掉了。为什么不捡呢？”

    青衣人横在了身前。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却长在了一副胡子拉碴的脸上。虽然剑眉星目，鼻梁高耸，这会儿却不如刚才了。

    可当得上一个平平无奇的评价。

    裴遗很识相地停住，因为他看到了来人腰间一条造型很奇特的梭子——通体银白，荧光闪烁！

    他这会儿可能打不了架。

    “在下，李青牟！青草的青，牟利的牟！我可能会去巨鹿城一趟，尝尝那天下独一无二的酒泉，咱们可以搭个伙儿！”李青牟一边说话，一遍潇洒地将酒葫芦中的酒液倒进了嘴巴中，又极其浪费地从下巴流出了一大半。

    “我从长安跟着你出来的。还是不要拒绝最好……”

    李青牟甚至都没有看向裴遗。但是，裴遗感觉，他说得很有道理。

    ……

    出了风陵渡，官道路况就开始变得有些差了。

    常常会在某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断开，推开面前的一蓬野草，又可能会在野溪旁边找到车辙的痕迹。

    幸好，找的车夫很是熟门熟路。

    这是辆牛车，车夫只是去远嫁的妹妹家探亲，顺势而为，赚点车马费。

    那车上甚至自带草料，全部晒得很干很透，透着鲜艳的金黄色，躺进去甚至比裴遗在巨鹿城里的狗窝还要舒服。

    裴遗躺在草垛上闭目养神。李青牟也躺在一边呼呼大睡，高高翘起来的二郎腿上，酒葫芦晃晃悠悠。

    裴遗不敢确定李青牟是出了长安跟着他，还是在长安城里就盯上了他。

    他甚至不敢尝试逃跑。

    他不确定李青牟知道多少。

    但是奇怪的是，蹭到了裴遗的牛车后，李青牟反而很少说话了。

    在裴遗看来，李青牟的确是个很轻佻很放旷的人。

    他爱喝酒，也很浪费酒。常常醉醺醺的，不知白天黑夜，所以身上全是酒味，一般人的确很难理解。

    车夫就挺喜欢跟裴遗聊天。说自己开油坊的儿子媳妇，说自己在巨鹿城外二十里卖豆腐的妹妹妹夫。

    不到两天，甚至知道了他有个叫巧儿的，八九岁的可爱孙丫头。知道今年黄豆有点欠收，比去年涨了三文钱。知道这次油坊出了新油，要给妹妹家带去四五十斤，就在他屁股下的暗格里。

    李青牟醒着的大多数时候，就只是一边喝酒，一边用一种带着莫名意味的眼神看着聊天的裴遗。

    酒仙？醉鬼？

    过了十天后，裴遗就甚至懒得去猜了。该吃吃，该喝喝。

    七月十五。

    夜宿在沱江边。

    沱江算是黄泉大江无数支流中很不起眼的一条了。

    其实，黄泉大江的支流大多清澈甘甜，枯水期也大多不会断流。有些特产的鱼儿或许比之别处还要鲜美。

    顺着沱江北上，直到尽头的贺山。巨鹿城也就不远了。

    牛车宿在了一片河滩上，水草很是丰美。裴遗甚至下水打了两条尺把长的沱江野鱼，熬了一锅不错的鱼汤。

    酒足饭饱后，大概是戌亥之交。

    人困牛乏，偃旗息鼓。

    天上一轮圆月如银盆，地上皎洁光亮如同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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