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我从哪学来的,总之这些话按你身上,没一句骂冤你的!”
当然,这还不是她骂的最过分的,“我还说你是我养的一条狗,我要你乖你就得乖,要你疯你就得疯给我看!你疯成这样都不舍得伤我,就连你养的疯狗都看得出来,我若真想寻死,恐怕你第一个就要为我哭丧殉葬!”
这是句极有杀伤力的话。
是长穗躺在榻上昏昏沉沉动不了时,能想出的最恶毒的侮辱,也是她最怕的真实猜想。
果然,慕厌雪看向她的眼神冷了下来。
剑刃用力抵在了长穗的皮肤,已经能感受到轻微的刺痛,慕厌雪吐出的字句混杂锋利冰霜,“太过自负,只会遭人厌烦。”
长穗掀起眼睫同他对视着。
她没有继续追击挑衅,而是极为突兀地握住了剑身,高仰试图自戕。慕厌雪察觉后迅速抽手,因动作太快,凌厉的长剑发出阵阵嗡鸣,割伤了长穗的手指,还是在她白腻的脖颈上留下细痕。
“长穗!”慕厌雪坐不住了,暴戾将剑甩向一旁。
在他极端的怒意下,长穗反而噗嗤笑出声,任由鲜血从指缝漫出,她笑得有些坐不直身体,软绵绵朝草垛倒去时,被慕厌雪阴戾掐起了下颌,“有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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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笑吗?”
“当然好笑。”长穗笑出了眼泪,是笑也是哭。
她用受伤的手去摸慕厌雪的脸颊,在他白净的侧颜留下艳靡血印,“我现在还活着,不好笑吗?”
口口声声说她自负的人,在她准备自戕时最先抽手暴怒,到底是谁在自欺欺人,谁才是可笑之人,还不够清晰明了吗?
眼泪积攒在眼眶,打碎了慕厌雪的容颜,长穗好是无力哀伤,“慕厌雪,你究竟爱我什么。”
杀一个欺他辱他作践他的恶毒女人,就这么难吗?
慕厌雪像是被她的眼泪灼伤,猛地将她掀翻在地。
他再也看不得长穗的眼睛,背过身平复着呼吸。沾染在他颊上的血,像是洗不掉的污泥,被他嫌恶拭去,等他再回身时,望着长穗的目光已毫无温度,“好。”
他倾身拽起长穗的头发,压近面容一字一句道:“既然你想找死,我便成全你。”
慕厌雪将长穗带去了另一间牢房。
与她先前见过的刑具牢房无异,铜墙铁壁般的石房中挂满恐怖刑具,他将长穗绑在了一台厚重刑架上。
长穗不怕死,但她怕极了那些惨绝人寰的刑罚折磨,用力挣扎间,脖颈上的剑痕鲜血直冒,顺着锁骨蜿蜒流入衣襟中。
“慕厌雪!”此时的恐惧发自内心,她惨白着面容喊道:“你要干什么。”
“你要杀就杀,折磨我有意思吗?”
“当然有意思。”慕厌雪极淡弯起唇角,“给你个痛快,不是太便宜你了吗?”
说话间,有狱卒抱着一个铁盒进来,恭敬交到了慕厌雪手中。
打开,里面摆放着一排细密银针,慕厌雪从中取出一根细长如发的丝针,走到长穗面前,“听说过游针之刑吗?”
这算是那本《酷刑集册》中,最为干净不见血的刑罚,“这是张德庸重金寻回的妖骨刺,不融不腐通体幽寒,只需将它顺着指甲插入血肉,便可顺流血液游走全身,至于它最终会停到哪里……”
慕厌雪声音一顿,毕竟他并未尝试过。
对上长穗失了血色的面容,他轻轻笑了声:“我们试试便知。”
说着,他抓住了长穗的手,正是被剑刃划伤的那只。
“不要……”长穗努力地将手指蜷缩起来,并未凝固的伤口再次被挤出鲜血,随着她攥紧的动作滴滴答答往下落,弄脏了慕厌雪的衣袖。
刑架上绑有沉重锁链,因长穗的挣扎,不时发出叮叮响动。
因为恐惧,泪水重新漫上眼眶,她哽咽喊出慕厌雪的名字,却也只是喊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慕厌雪……”
慕厌雪等了一瞬,并未等到她后面的哀求,于是只微微用力,便掰开长穗伤痕斑驳的掌心,用力攥在了自己的手中。
“慕厌雪……”长穗哭红了眼睛,恐惧下,她的全身都在发抖,再也没有先前的骄傲。
似乎知晓他不会心软,也似乎知道她的求饶无济于事,她以逃避的姿态闭上了眼睛,只低弱问了一句:“你一定……要这么对我吗?”
她的心,好像有一点点痛了。
这是不应该的。
细长的骨刺抵在了她的指缝,慕厌雪垂眸盯着她掌心的伤,给了她无情宣判,“还有什么话想说?”
还有什么话,想要对他说。
只给她一次机会。
长穗的眼睫紧闭到发颤,整张脸湿痕漉漉是绝望后的平静,她再次喊:“慕厌雪。”
慕厌雪轻轻嗯了声。
他听到她说:“你最好能扎死我。”
随着这声挑衅落下,骨刺插入了她的指缝中,长穗发出细碎的闷哼,用力咬住了唇瓣。
她闭着眼睛,便看不到慕厌雪捏着骨刺的青白手指,已经用力到微颤,她更不会看到,随着骨刺的没入,慕厌雪的表情越来越静,静如无波深潭。
不知是不是疼到出现了幻觉,长穗好似听到慕厌雪喊了她的名字,他低哑着声音道:“或许你求我,我会收手。”
或许。
唇瓣已经咬出鲜血,长穗想笑却笑不出来,疼到没力气去求饶,也不可能去求饶。她现在只求慕厌雪能扎死她,这样她也算同他两清了。
面对长穗的无声抵抗,慕厌雪深深吸了口气,沉默间,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公子,属下有急事奏禀。”
也不知是救了谁,那根插入指缝不足一寸的细针,随着知柏的到来用力拔出,带出几滴血珠。
“公子?”
细长的银针跌落在地,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慕厌雪一步步后退,脸色不比长穗好看,随着知柏的催促,他转身拉开了牢门,“走。”
“大人!”守在外面的狱卒往里面看了眼,有些拿不定主意,“里面的犯人……”
“犯人要怎么处置还用我来教吗?”慕厌雪疾步离开,阴冷的声音回荡在长廊,“你若不知该如何做,就留下脑袋换旁人来做。”
狱卒们被吓得两股颤颤,抱着脑袋连忙进入狱室。
“吓、吓死我了……”其中一个狱卒拍着心口道。
另一个狱卒也被吓得不轻,不是他们怠慢不动脑袋,而是因为他们有脑子,才不知该怎么办。
这里面关着的,可是南荣的公主殿下。
黑痩的狱卒道:“既然慕大人说把她当犯人,那咱们便把她当犯人就是了。”
白净的狱卒紧皱着眉头,“可慕大人也没说……公主殿下犯了什么罪啊,无罪之犯该如何处置?”
“嘿,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当真长穗的面,王甲哼笑出声:“王城谁人不知,咱们公主殿下是个风流薄情人,慕大人受她欺压良久早与她离心,眼下是摆了明想要折磨她。”
“可……”
王甲狱卒不耐烦了,“大人连游针之刑都用上了,你不会还当他们是夫妻吧?”
“你若不敢动手我来就是,到时慕大人回来满意了,你可别同我抢功劳。”
见长穗其中一只手鲜血淋漓,他们以为慕厌雪对长穗用完了骨刺,所以长穗才会垂着脑袋昏死无觉,其实长穗人是清醒的,那些骨刺也并未穿入她的身体,其中一根只是初初扎入皮肉,不等深入,就被慕厌雪拔了出来。
她垂着脑袋,只是因为刚刚太惊太惧又太痛,满脸泪痕太过狼狈,有些不愿面对这两名狱卒。
“先用点什么好呢?”王甲在牢房里转了一圈,选了把趁手的长鞭。
啪——
在空中用力一挥,长鞭破空发出沉闷声响。
赵乙脸色一变,“你别太过分……”
“走开——”王甲将他推开,好一阵比划之后,一鞭子朝着长穗挥去,试图以疼痛的方式将长穗唤醒。
长穗只感觉手臂一痛,紧接着肩膀、腰侧又落下几鞭,她咬着唇尽量不发出声音,却换来越加用力的鞭打,“怎么还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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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鞭之后,王甲拧眉停下动作,走上前查看长穗的情况,“慕大人不会把人玩死了吧?”
手掌不等触碰到长穗的脸颊,长穗便微微偏开,王甲愣了下,怒道:“原来你他妈早醒了。”
王甲是个粗人,平日里说话也离不开脏字,兴许之前对长穗还有几分顾忌,随着几鞭打完,直接将她当成犯人对待。公主又怎样?还不是成了他的犯人要挨他的打?
再厉害的人,进了这间牢房,生死都要由他来做主。
这么想着,王甲的目光越来越放肆,从长穗的脖颈一路往下游走,看到她的衣襟被长鞭打散,露出了大片细腻皮肤,还混着丝缕血迹,宛如一张朱砂画卷。
这可是……公主。
王甲呼吸沉了几分,心想不愧是敢折辱打骂慕厌雪的女人,这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人了,也是他此生唯一一次的近距离贴近。
“你要干什么!”注意到王甲的动作,赵乙连忙去拦,“你是疯了不成,这可是慕大人的……”
“慕大人可说,她只是个囚犯。”
王甲打断赵乙的话,“老子已经忍你很久了,你要不想玩就去外面守着,别杵在打扰老子办事。”
说着,他的手伸向长穗的衣襟,不等拽开,一直沉默装死的长穗忽然抬起了面容,她脸上还洇着哭过的绯意,望向王甲时,眸中泛着水光,盈盈无害是天然的柔美,“在这多不方便呀。”
长穗的声线里还隐含哭腔,她轻抬下巴,弱声弱气指了处位置,“咱们去那多舒服。”
她所指之处,是刑房中间摆着的方木桌,平时供狱卒们休憩喝茶,很是宽敞。
此时,长穗真要感谢她早就烂透的浪荡名声,这才让王甲轻易信了她的服软。
“好,好啊!”他大笑出声,忍不住同赵乙炫耀,“瞧见没,人公主殿下都同意了,你在这瞎担心什么。”
这个时候,她在他嘴里倒又成公主了。
长穗在心中冷笑,在被王甲从刑架上放下时,看着赵乙弯唇一笑,“你要一起来嘛?”
赵乙不太敢同她对视,支支吾吾犹豫着,又怎会不心动。
理智动摇间,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再怎么说,长穗也是公主,是慕厌雪还未和离的妻,就算慕厌雪想要折磨侮辱她,那也得他亲自点了头,还要承担过后会不被灭口的风险。
一国公主,不是他能肖想的。
“我去外面守着。”赵乙的直觉告诉他,王甲的放肆定会让他大祸临头,他管不了他,只能离这样的蠢人远一些。
在他出去后,长穗暗暗松了口气,毕竟对付两个人,比对付一个人更无胜算。
她现在是凡胎肉R体,灵洲界的灵术用不上,所学的剑招近搏这具身体也撑不住,只能尽可能投机取巧将人解决。
故意跄踉了一步,她偷偷将慕厌雪丢在地上的骨刺捡起,好在王甲不够聪明,也压根没想过长穗伤得这么重还敢对他动手,所以当那根骨刺狠狠扎入他的身体时,异常顺利。
“啊——”王甲凄厉叫出声。
毕竟身上没多少力气,那根原本要扎入后脖的骨刺,偏移扎在了后背,还没有完全按进去。王甲狰狞回头,“他妈的,你竟然敢对老子动手!”
长穗慌慌张张后躲,因太过虚弱,被王甲扑倒在地。
王甲痛红了眼,这会儿直接没了理智,上来就给了长穗一巴掌,他边骂边去掐长穗的脖子,试图去撕她的衣服,“看老子弄不死你!”
长穗用力踢打着他,也不管手边摸到了什么,用力朝他砸去。对于这种穷凶极恶之徒,她并没有怜悯心,为了自保,她拼尽全力砸向他的脑袋,血一下就喷了出来。
刑狱之外,本欲上马车的慕厌雪忽然停住了。
“公子?”知柏疑惑看着他。
慕厌雪垂着眼睫,“剑,落在了里面。”
知柏了然,刚想说他马上回去取,便看到自家公子折了身,只能沉默跟上去。一路往回走,慕厌雪眉心的红痕灼痛,让他心神不宁极为不安,想到那把遗落的剑,又想到长穗一口一句的求死,他的步子越迈越大。
“人呢?”等走到狱房,他发现剑还留在角落,而本该关回的长穗,却不见踪影。
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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