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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当谢里正带着我们这帮子人脱离战火,有此机会重新开始。”

    乡民道:“霍戍兄弟,里正一家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子子孙孙后世都当感恩于里正一家。”

    得此一言,乡民分纷纷附和。

    纪扬宗心怀感动,抬手示意大家无需如此:“乡亲一场,相互帮扶乃是应当,不必多言,今后自当是共进。”

    “今儿趁着大家都在,又是如此欢庆之时,我顺道也同大家说一桩喜事。”

    纪望菊手里捧着根大棒骨啃得正香,听见纪扬宗的话,隐隐觉得是要说吴怜荷的那事儿。

    思绪未敛,她便听到纪扬宗道:“当初赵家老兄弟只有一个独子,受朝廷征兵北去,可叹战死沙场,赵家无后而终。”

    “不想天怜赵家,昔时村里吴家三姑娘和长岁定了亲,奈何还未完婚长岁便去了北边。吴三姑娘乃长情之人,不畏艰苦追随了长岁去了北域,与赵家留下了血脉,这些年周折流离,幸是霍戍将人寻了回来。”

    “如今把人接回,却又再受战乱之苦,好在是长岁在天庇佑,让一家子重新团聚上。”

    纪扬宗道:“现今母子俩认祖归宗,以后同在一处,还需大家多为照料。”

    吴怜荷领着赵盼出来,同一众乡亲行了礼,又在诸人的见证下同元慧茹磕了头。

    吴家人皆人在场,拿出了吴怜荷和赵长岁之间的那根定情信物簪子。

    诸人看得发愣,今天下午吴怜荷回来的事情就传进了不少人的耳朵里,尚且未曾摆开了议论,竟来上这么一遭。

    赵盼走到霍戍跟前,给他也磕了个头,唤人:“大伯。”

    霍戍将少年拉起来,拍了拍他的肩。

    他转头看向诸人,一字一顿道:“赵盼是我袍泽之子,今为侄儿,与我一家人。坎坷重聚,此后我不想听到一句说他们母子不是的话。”

    纪望菊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大棒骨也险些落地。

    她哪里晓得事情竟是如此,猜可能是一家人,没想到是这样的一家人。

    一众明浔村的农户,乃至于邻村的人也多少听过吴家的是非,当初是闹的沸沸扬扬,不过转眼十多年过去了,连赵盼都长成了那么个大小子,大家对吴家的事儿早有些淡忘。

    今再听起,虽纪扬宗的话中能寻到不少赵长岁跟吴怜荷不和礼数教条的漏洞来,可有霍戍一言,谁也不敢多置喙一句。

    如今谁不是仰霍戍鼻息而过,他说了赵盼是他的侄儿,是一家人,那便摆明了谁说母子俩不是,就是与他霍戍过不去。

    大家能逃出来,能安定下,乃至今朝可以坐在这里吃好喝好都是依仗霍戍,谁敢胡咧咧。

    “我就说瞧着这少年眼熟在哪里见过,如此一说,当真和长岁少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不是么,难为了怜荷这么些年。”

    “今团聚了喜事一桩,霍兄弟,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纪扬宗道:“这些年吴家三姑娘拉扯着孩子不容易,却也生生把赵盼送去读书习字考上了秀才,若不是战乱,当有作为。”

    他故意提及此事,更叫诸人意外,又还将人夸赞了一通:“吴家是会教养孩子的。”

    事情便如此公开了出去,原本吴家乃至吴怜荷心里都还惴惴的,怕大家是在席面儿上做面子功夫,往后会有言语或是暗中瞧不上吴家。

    不想倒还真不曾,对吴家一如既往,对吴怜荷热情,对赵盼也是尊敬,谁也没有异样目光。

    也不知是因霍戍的缘由,还是因为赵盼有所功名。

    许也是一方面畏惧霍戍明面上不敢如何,再来是赵盼年纪尚小就中了秀才,确有本事,难保将来不是个人才。

    谁也不是傻子,于眼前,于将来,都没有必要逞口舌之闲而把人得罪下。

    再忙碌的重建之中,事情很快就过去了。

    第94章

    同州迁过来的农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除却今年没有按照时令耕种以外,倒是和在同州的日子也差不多。

    大伙儿来这荒野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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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有心重新开始,便给这片居住地取了个名字。

    四处环山,索性唤做林村。

    他们逃难前来,未曾在附近的县城落户,其实是算不得村的。

    不过一旦是前去县城登记落户,那就得按照当地的条令给朝廷缴纳赋税和粮食,他们现在的条件根本缴纳不上。

    再者也没听说渝昌这边有什么惠顾难民的政策,与其为了落个户而白白缴纳赋税,不如先缓缓,待安定下来以后再说。

    虽眼前要顶着流民甚至流氓的称谓,可在荒郊野岭的,连个人影都鲜少寻见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影响。

    诸乡民忙着相互帮扶着建造住所,霍戍几乎日日带着人上山前去打猎。

    上一回山就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今日鸡兔,明日猪狍。

    纪家的大园子里,很快就养上了十几只花羽野鸡和两大窝兔子。

    灶屋里除却从同州带过来的肉条外,又新熏了不少野货肉干。

    桃榆不得上山去,园子里有了这些活物,他也有得折腾,白日里去周边割点嫩草喂兔子。

    黄引生也是爱去山上,带些草药下来,桃榆也拾腾了晒干入药。

    日子一天天过去,晃眼就进了五月里。

    天气可见的热了些起来,晴朗的日子很多,白昼也不知不觉的就变长了。

    大伙儿干活儿的时间拉长,村里已经可见的竖起了一二十处地基,隐隐可见往后落成的模样。

    四月里来时的大片荒芜之地,就在大家一天天上山砍树时逐一形成了好多条小路,又因各户人家选好地建住所后,把周围的杂草树根烧除去,一家接着一家的,地一下子就开了好多出来。

    眼下从隧洞那边望过来,已经可闻人烟了。

    虽已入夏,但山林这头树木茂盛,风来还是挺凉爽的,倒不见得炎热,让大伙儿察觉深深入夏的还是那黑压压一群一群的蚊虫。

    渝昌蚊虫本就繁多,加之在此山群包围之中就更是了不得了。

    桃榆先前跟着商队经行渝昌的时候就见识过这边的蚊虫,不过那时候赶路,未曾停留多时,倒也就过了。

    现在落根在这边,还真有些扛不住。

    前去他阿祖屋里寻要了好些药草来,裹卷了驱蚊香烧着。

    当真是冬来离不得炭盆儿,夏来离不得驱蚊盆。

    霍戍正蹲在桌边点做的驱蚊草药绳,听见净房的门嘎吱响动了一声,旋即一个身影迅速的就蹿了出来,折转去了床上。

    他正想说慢点,话还没出口,人已没了踪影,只见着床帘在轻轻晃动。

    霍戍站起身,信步过去:“洗头发了没?”

    他掀开蚊帐又赶紧把帘子严丝合缝的放下,只见着床上肚子已经微微隆起的哥儿正拧着眉头在挠了脖颈。

    “白日里天气好的时候就已经洗过了,娘才不准我夜里洗。”

    桃榆挠了挠脖子又往下挠着肩膀,他瘪着嘴道:“分明在水里放了些清凉汁,还是叫蚊子叮了。”

    霍戍看着桃榆露出的白皙脖颈,就这细皮嫩肉的不叮他还能叮谁。

    又还不禁挠,锁骨上红了一片,留着几条爪子印。

    “越挠越痒,睡了就好了。”

    霍戍拉了拉被子,扶住桃榆的腰,想让他躺下。

    桃榆却伸脚蹬了他一下,眉眼间全是不高兴。

    霍戍看着人:“脾气越来越大了。”

    “那怪谁让我有崽的。”

    “怪我。”

    霍戍倾身上前,在桃榆的发红的锁骨上亲了一口。

    许是话少,他的唇总是有些凉,触到桃榆本就热的皮肤,更觉得有些烫。

    凑近了,鼻尖能清晰的嗅到桃榆身上清凉汁的味道,他身上的草药味道便比平素还要浓了些。

    桃榆眸子微动,有点不好意思拉住了被子。

    “你倒是也变得会哄人了。”

    “我以前难道不会哄你么?”

    桃榆眨了眨眼睛,好像也是处心积虑来着。

    “以前哄着是为着想同我成亲,现在呢?”

    霍戍眸子微挑,既是这么说了,好似未有所图反倒不对了。

    他转去吹了烛火,上了床。

    自从桃榆有孕以后,他们已经许久不曾行过房事。

    以至于桃榆都生疏了,顾忌着身体,又有些担心。

    不过霍戍比他还小心,颇有些浅尝辄止的意思,桃榆默默的没说话。

    往昔这人忒能折腾,回回都是他手脚无力了才堪堪结束,用不得半刻种他就得沉沉睡过去。

    然则此番他精神倒是好,明晰的知道好像没有多长时间,霍戍停得都叫他惊诧。

    他看着霍戍在他身侧躺下了,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这是中场歇息了还是如何

    不过转念一想,霍戍好像重来就没有中场歇息这习惯,倒是以前他总嚷着停下,霍戍假装跟聋了一样。

    也只有说他渴了,霍戍会赤脚前去给他倒点水让他喝,算是让他休息一下了。

    桃榆紧抿着嘴。

    他不知道霍戍有没有尽兴,总之自己有些怪异。

    先时身心都在坐稳胎上,全然不曾有想过这些事情,这朝忽然如此,倒有些像许久不吃了,引出了馋虫一般。

    他有点头疼,也很有点不好意思。

    这种时候,他怎么能这样。

    许是表情实在是复杂了些,霍戍看着人还没睡,眉心一紧,不由得道:“怎么了,不舒服了么?”

    他觉着已然是很轻,于他而言连动都没怎么动了,不应该会让他不适。

    桃榆摇了摇头,身体没不舒服,心里是有点不舒服。

    顿了顿,他道:“许是今天睡的早些,还不困。”

    霍戍松了口气,拉上被子把人盖好。

    “那躺会儿。”

    桃榆心里愤愤,真是木头。

    过了会儿,他还是忍不住道:“你累了吗?”

    霍戍:“?”

    桃榆见此耳尖绯红,更叫他心虚了,他连忙辩驳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今天上山去了,累不累。”

    霍戍回答的干脆:“这点事,怎会累。”

    桃榆噢了一声,忽而侧过身子,闷闷道了一句:“睡了。”

    霍戍不明所以,他觉着桃榆好像有些不高兴,可思来想去自己好像也没说错什么话。

    一时叫他无从悔改,料想是他有了崽,情绪多变也是寻常。

    桃榆也觉得这事儿天亮了就揭过去了,一时之欲眨眼就过,不想却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犹觉十分罪过,更没脸与霍戍开口。

    今日怪山货吃多了,明日怪霍戍睡在他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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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才如此。

    于是乎肉不肯吃了,也不要霍戍在他醒着的时候同他睡一块儿了。

    霍戍连忙去请了黄引生。

    “阿祖,我没事吧?”

    桃榆睁大着眸子看着给他诊脉的黄引生,心里惴惴的。

    黄引生收回手:“你自个儿身体好坏心里会一点儿底都没有?”

    桃榆闻言微微舒了口气。

    “我是觉着没什么大毛病的,但好像又有点不对劲。”

    黄引生看着桃榆,见他一副欲言又难开口的模样,就知道怎么回事。

    以他多年行医的经验,什么症状没遇见过。

    “有了身孕以后肾精变化,情欲增强也是寻常,并非什么异事。你不必心有负担,该如何便如何。”

    黄引生挑眼看着桃榆,道:“你要是觉着脸皮薄,我嘱咐霍戍几句就是了。”

    他摇了摇头:“你们成亲也许久了,什么事情不能说明白,你看把他闹得火急火燎的。”

    桃榆捏了捏手指:“昂。”

    霍戍得知缘由,长松了口气。

    差点以为自己又要打烊了。

    转眼到了初十,是该他们去县城采买大家所需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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