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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0-80(第5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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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死后,恳请我将这枚镯子替他埋到柔嘉公主的墓里,也算是全了他们之间的情意。”

    戚照砚瞳孔一颤。

    因为章绶口中的柔嘉公主是他的母亲,周冶是待他如父一般的老师。

    章绶强撑着和他说了柔嘉公主、周冶、戚绍之间的恩怨。

    周冶当年做过前朝皇帝,也就是柔嘉公主的兄长的陪读,早在他们少年时,柔嘉公主便已经对周冶芳心暗许,周冶也倾慕于柔嘉公主,甚至准备了那枚镯子,打算作为和柔嘉公主的定情信物。

    但柔嘉公主的兄长登基后,为了稳固当时如日中天,几乎可以和博陵崔氏相抗衡的东海戚氏,便将自己的亲妹妹柔嘉公主嫁给了当时东海戚氏的嫡长子,也就是戚照砚的父亲戚绍。

    柔嘉公主自然是不愿意的,甚至以绝食相抗争,但最终她的兄长用周冶的性命要挟她,让她必须嫁给戚绍。

    为了心上人的性命,柔嘉公主含恨嫁给了戚绍。

    戚绍当时也有心上人,但皇命、父命难为,他也不情不愿地娶了柔嘉公主。

    柔嘉公主甫一和戚绍成婚,皇帝便将周冶调到了地方上,不让他回京。

    自此,两人相隔天涯。

    柔嘉公主和戚绍洞房花烛夜时,两人皆看对方不顺眼,婚后许久,柔嘉公主也没有身孕。

    柔嘉公主喜欢的是周冶这样的有才学、有见地的饱学之士,而不是戚绍那样五大三粗的武将,戚绍也受不了一道所谓的圣旨,将他和他的心上人分开的气。

    当时戚绍还没有承袭世子的位置,戚绍的父亲说等他和柔嘉公主有了子嗣后,便请旨将世子之位传给他,戚绍为了自己未来在家族中的位置,便和柔嘉公主有了戚照砚。

    柔嘉公主发现自己有身孕的时候,一度想将这个孩子堕掉,但她的皇兄仍以周冶的性命相要挟,她只能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所以于柔嘉公主而言,这个孩子是带着恨意出生的,所以她一点点也不喜欢戚照砚。

    直至柔嘉公主去世以后,皇帝才将周冶调回京城。

    而周冶准备的玉镯,也没有送出去。

    章绶有些气喘吁吁:“但我想,如果你不恨她了,这枚镯子,还是由你这个亲生儿子,亲自埋下去吧,也算是全了周尚书的一片心意。”

    戚照砚有些木然地收下了那枚手镯。

    勉强说完这些后,章绶似乎是再也支撑不住。

    一口血顺着他的唇角溢了出来。

    戚照砚还没有从往事中回过神来,便先看到了章绶的这副模样,他一时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章绶却只是摇头说:“不用,我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我守了一辈子的秘密,今天也都告诉你了,我也可以安心去了。”

    他说完这些,便合上了眼睛。

    戚照砚一时哀恸不已,他竟然不敢去碰章绶一下,头一次嚎啕大哭,整个人抱着膝盖颤抖。

    荀远微赶到章绶的宅子时,便看到的是如一尊瓷器一样,快要碎掉的那种的瓷器那样的戚照砚。

    她踌躇了许久,才走到他跟前,轻轻抚上戚照砚的肩头。

    戚照砚抬起头来,眼睛湿漉漉的,只是以乞求的眼神看向荀远微:“殿下,陪陪我,好么?”

    第74章 故人叹 抵得过世上所有的缠绵与风月。……

    他眸眶泛红, 眸中再也不是荀远微印象中的那样的幽深平静,就像是谁用力往深潭中扔了一块石头,而后激起道道涟漪一样, 当中只留映着残破的人影。

    荀远微任凭他紧紧抓住自己的袖子,踌躇许久, 还是抬起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脊背, 轻声道:“好, 我陪着你。”

    她没有劝戚照砚节哀,也没有责备他不振作,因为她清楚地明白, 至亲至爱之人的离去,会有多么的痛苦, 她不由得想到了去年年底即使自己星夜兼程,但赶回长安的时候, 兄长已经驾崩时自己心中的苦痛。

    这个时候仅仅劝他节哀是没有用的。

    戚照砚从来没有和自己强调过章绶于自己的重要性, 但她看得出来。

    因为去年冬天她无论怎么劝说戚照砚, 戚照砚都不为所动,且拒她于千里之外,但在定州当时户籍册的事情牵扯到章绶的时候,他直接冒着风险出城寻找朱成旭留下的证据,只是希望不要让章绶受这件事的牵连。

    也正是因为那次的偶遇,那件牵扯到章绶的案子, 她和戚照砚明明相识不久,却差点经历一场同生共死, 才有了后面的许多事情。

    荀远微本来在廷英殿处理事情,眼见着到了午膳的时间,她便想着让人将戚照砚传到廷英殿, 问问盐铁案如今的进度,顺便留他在廷英殿用午膳,结果她派遣去的内监从御史台回来后说章绶家中来了人,匆匆将戚中丞请走了。

    她不由得想起那个自她去年回京时第一次见时便缠绵于病榻的秘书少监,心底一沉,比起章绶,她更担心戚照砚,于是顾不得上用午膳,便匆匆赶往了章绶的宅子。

    章绶的宅子位置也比较偏,她花了好些时间才赶到,但她似乎还是来晚了。

    因为她甫一进门,便已经看见了戚照砚蹲坐在榻边上伤心欲绝的模样。

    她从未见过那样的戚照砚。

    此时她与戚照砚并肩坐着,她的指尖仍旧搭在戚照砚的脊背上,两个人的膝盖轻轻挨着,戚照砚虽然用胳膊将自己环抱着,但他的发髻还是倒在了荀远微的怀中。

    荀远微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微微的颤栗。

    章绶宅子上的长随赵环虽然伤心,但仍旧守着规矩,此时已经悄悄地退到了门边上默默地抹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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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其实不是长安人,是章绶将他带回长安的。

    前朝末年的时候,章绶曾被外放到润州上做过两年的官,那年青州遭了饥荒,他父母双亡,只好随着村里的大部队一路流亡,当时他尚且年幼,一不留神便和大部队走散了,正好遇上了去赴任润州的章绶,章绶将他叫上马车,给了他干粮和水,又问了他的名字和经历,他俱如实告知,不敢有半个字的隐瞒。

    章绶见他可怜,便把他留在身边做了伺候笔墨和起居的长随。

    后来章绶许是看见他话少踏实又不蠢笨,便主动叫他读书识字,某次章绶提及自己有个三岁便夭折的儿子,若是能长到他这个年岁,一定和他一样聪敏,此后便待他更加亲近。

    他跟着章绶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今年恰好是第十年。

    他虽以长随的身份侍候在章绶身边,但章绶更多的是将他当作家人,即使是他后来收的学生、如今长公主的近臣戚照砚也没有将他当作下人,待他也极为亲切,故而他才敢在章绶病重的时候,去寻戚照砚。

    正是盛夏的天气,章绶宅子中的院子里本来有一颗硕大的桑树,上面的蝉声本来会伴随着他一整个夏天,可如今随着他的去世,本来活跃在桑树上的蝉,也静默了下来。

    只有风带来一阵暑热。

    戚照砚抱着自己的双膝垂头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一直陪在他身边的荀远微:“多谢殿下。”

    荀远微摇了摇头,示意无妨。

    两人这才互相搀扶着起了身,戚照砚站在章绶榻前,却不敢看一眼他的遗容。

    这时赵环进来说章绶知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所以一年前就给自己准备了棺椁。

    戚照砚的心绪更是复杂,章绶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竟然毫无察觉。

    荀远微看着他这样,自己心中也跟着蒙上了一层阴霾来,章绶这么多年的官声实在是好,从前朝到大燕,算上荀祯,也算是历经了四代君主,经历过一次王朝的覆灭和新朝的诞生,什么都看得明白,却从未和谁同流合污过。

    即使不是因为戚照砚的缘故,章绶这样的纯臣,她也是分外敬重的。

    于是他借着两人都宽大的衣袖,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尖。

    戚照砚的指尖一颤,然后稍稍回握,转头看向他。

    荀远微看着他“按照规矩,大燕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死后可以得到礼部的谥号,但我想以我个人的名义,给章公赠一个谥号。”

    戚照砚有些惊愕。

    “就取个‘贞’字,如何?”

    戚照砚的眸子睁大了些,“这可是古来对文官极高的褒扬……”

    荀远微勾了勾他的手指,又松了开来,示意他安心:“章公担得起。只是他的墓志铭,我想,章公还是更希望你来写。”

    戚照砚垂了垂眼,并不作回答。

    荀远微语调平和:“我许你半个月的假,好好为章公料理后事,但这期间,无论是廷英殿还是公主府的门,永远为你开着。”

    她相信戚照砚并没有脆弱到时刻需要她陪着的地步。

    戚照砚朝着她深深一拜:“臣多谢殿□□恤之情。”

    其实他也明白,半个月,是荀远微能许给他最长的时间了,毕竟如今盐铁案查到了紧要关头,三司会审的事情又在他头上落着,这件事毕竟关系重大,不但是荀远微分外重视,满朝都盯着这件事,人人都怕这种等同于谋反的罪名落到自己头上。

    虽然他私下里将章绶当作自己的老师,但两人之间毕竟没有行过正经的拜师礼,即便真是老师,也并不在五服血亲之内,他也没有办法为章绶丁忧守孝。

    若是多于十五天,只怕他这个御史中丞首先要被人弹劾了。

    他并不愿意荀远微为难,即使心下再哀恸,还是在十日内将章绶的后事都安顿好了。

    其实章绶来长安这些年,和家中的联系已经近乎于无,故而他的后事也不麻烦,只有他名下的这处房产和京郊的两百亩田产,戚照砚没有将这些挂出去卖,只是留给了侍候了章绶大半辈子的赵环,又跪在章绶灵前,为了他守了个头七。

    当年周冶为他而死后,戚照砚久久不敢去祭拜他,他一时也想不清楚,他如今对章绶的悲哀中有没有对周冶的愧疚。

    戚照砚披着素白的衣衫丛章绶灵前站起来的时候,一转头正好看见了同样换了一身素衫前来的荀远微。

    她高耸的发髻上只有几支银钗和玉簪,就站在章绶灵堂前的台阶下。

    戚照砚才想换了自己一身披麻戴孝的装束去公主府寻荀远微,却没想到荀远微先一步来了章绶宅子上。

    他不免惊讶,差点以为是自己连日没有睡好生出了幻觉,揉了揉眼睛,待看清眼前之人的确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才匆匆走下台阶和她行礼,当然也不忘问一句:“殿下怎么有空来?”

    荀远微抬了抬他的手腕,“我算了算,今日应当是章公的头七,便来上柱香。”

    戚照砚没有阻拦,由着她持着香在章绶灵前拜了几拜。

    夏天日落得晚,一切结束的时候,夕光才缓缓蔓上整座长安城。

    荀远微与戚照砚并肩走在朱雀大街上。

    两人的袖子相互交缠着,不知是谁先主动扣上了另一方的手,而后在重重叠叠的袖子的遮挡下,十指相交连。

    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更亲近的举动,但他们忽然又觉得分外的安心。

    “殿下,臣这些日子,总是梦见臣幼时的事情,以及,臣的,母亲。”

    戚照砚在说到最后“母亲”那两个字的时候,隐隐有些生疏,似乎是在琢磨自己对自己那个命苦的母亲的感情。

    荀远微听出了他的别扭,也轻轻感叹一声:“虽说生在天家,万事皆不由己,可我仍然为柔嘉公主而感伤。”

    戚照砚敛了敛眉头,有些意外荀远微对柔嘉公主的态度,毕竟这件事连自己也是章绶死前才知晓的,“殿下,知晓她的事情?”

    荀远微不知他所指为何,便道:“我只是感叹一声,柔嘉公主的红颜薄命,听闻她亡故的那年,才二十四岁,是和我一样的年纪。”

    戚照砚本来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将将柔嘉公主的事情悉数说给荀远微听,如今看到荀远微的态度,心下也跟着定了定,将自己母亲和周冶之间的事情都告诉了荀远微。

    荀远微闻之也是一惊,她从未想过,柔嘉公主和周冶之间还有这层关系在。

    此刻,对于她年少时分明与戚照砚并称为“当世双壁”,但周冶平生只收了戚照砚一个学生的事情,忽然释怀了。

    或许周冶收戚照砚,也只是因为他是自己年少时喜欢过的人留在世上不多的“遗物”吧。

    她又有几分庆幸,庆幸自己和柔嘉公主一样的年龄、相似的家庭,却和她是截然不同的命运。

    她的长兄当时为了稳固和拉拢东海戚氏,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嫁给了戚绍,但大燕刚建立的时候,朝中同样有荥阳郑氏和博陵崔氏这样大族,荀远泽却没有为了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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