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负雪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他举着令牌,喘了几口气,费力地抬头望去,只觉得处处皆是重影,令他分不清究竟有多少人。
多少人?赵负雪心想——十人,百人,千人?
“退。”他艰涩道。
可御剑在天的众修士静止不动
——没有人后退。
众人小心翼翼地、各怀鬼胎地打量着这位过分年轻的少家主,以及他身后身受重伤的天魔。
即便是身负剑骨的少家主,此时也不过一只口吐鲜血的、爪牙未利的幼虎。
此时此刻,一个相同的想法不约而同地浮上了众人心头:
“惹不起赵家,赵负雪是杀不得了,可伤成这样的人,放着不管又怎样?难道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身后的封澄已经静静地站了起来。
她将一切都看在了眼底,几乎同时,她便读懂了这群人心中所想。
长煌大原是什么地方,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因辽阔且荒芜的缘故,此地并没有滋生出温和的文明,相反而之,在频频进犯的天魔中,在与天抢食的争斗中,长煌大原自行长出了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
——赵氏为第一世家又怎样?它的手还能立刻伸到长煌大原来,把人形天魔据为己有吗?
赵负雪已觉得喉咙被血糊住,喘了许久,他艰难地回头看了看封澄。
她的脸上是包裹着半张脸的乌黑鳞片,衣物在与持劫的打斗中撕裂了许多。
少女的桃红外裳下,是狰狞的、布着尖锐鳞甲的躯体。
“能……跑多远。”
她的状态也不好,与持劫的短兵相接令她也受了重伤,封澄轻轻地摇了摇头:“走不脱了,还有人向这里赶——大概是持劫做了手脚,把附近几城的修士统统向这里引。”
现下的脱身之法,除了将这群修士全部杀干净之外,别无他法。
封澄倒是无所谓,她虽愿意在持劫的魔气中庇护这些无辜修士,可这些修士真打算对她动手的话,她不介意一个一个地全都杀了。
赵负雪却不这么想的——杀了这群修士容易,但手染鲜血的人又该如何自处?
想到这里,赵负雪骂了一句脏话。
听到这句脏话,封澄倏地瞪大了眼睛,极为意外,意外到了震惊的程度,可还未等她震惊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封澄回头一看,竟是赵负雪带血的手。
他将人一把拉近,封澄甚至震撼于他还有这么大的力气,相贴的刹那,封澄几乎能感觉得到少年身上的热气与冷香。
“眼下我要做一件事情,”赵负雪不聚焦
的双目艰难地注视着她的双眼,“唯有如此,才得两全。”
两全?封澄没想明白——哪两全?
还未等封澄回答,赵负雪吸了一口气,又咳了两声,轻轻:“总归我是你的人了。”
他说什么?
封澄又没想明白,猛然间,赵负雪抬起她的手来,还未等封澄反应,便托着她流血的手指,郑重地印在了令牌上。
紧接着,割开了自己的手指,将血与封澄的血相融。
封澄心道一声不妙:“你在做什么?”
刹那间,家主令上骤然爆出骇人的白光——这道白光如此炫目,几乎将漆黑的巷子照得如同白昼。
刺目白光中,众人齐齐被这白光震出去,徒留封澄看着手心中的漆黑令牌,傻眼。
赵负雪郑重道:
“家主令已经认主,诸位若要对赵氏家主做什么动作,且等赵氏雷霆之怒。”
死寂更甚,那被震飞出去的众修士难掩其震撼之色,几人沉默半晌,惊天尖声道:“……你做了什么——赵家竟然有你这样的家主?把赵家拱手送给一个未竟开化的天魔!”
赵氏家主之令多由二人所共持,比如说,在周寻芳之夫赵洄生前,家主令认两人,赵洄死后,家主便是周寻芳一人。
封澄不懂,可众人懂!
第一天机世家的少家主!把令牌上的印记,分给了一个天魔!
这其中意味不言而喻——杀了千百年魔族的、第一天机世家的少家主,要与一只天魔结秦晋之好!
这令人神魂颠倒的事实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或许此时此刻,更应该在梦里。
封澄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赵负雪似乎捣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什么拱手送天魔?”封澄刹那便想到了一种可能,心头不由得咯噔一声,心想,“这……太荒谬了。”
夜风冷冷,月色皎皎,赵负雪的白衣无风自动,即便是形容狼狈,可仍然笔直如松。
“如何,还要动手吗?”
这能动什么手!众人只想大骂——家主令的身份给了那天魔,动了她就是动了赵氏少家主,赵家像一群训练有素的疯狗,定会将他们撕得片甲不留,即便是人形天魔价值千金,也要有命花才行!
为首几个修士终于咬了牙,他们含恨盯着封赵二人,半晌,一挥手道:“我们会令这天下都知道,赵氏做了什么昏头之事!”
说着,倏地几道剑光,这群修士转头就走,转瞬便不见踪影了。
赵负雪一直盯着那些人远去,直到再也不见其踪影,才脱力地向后一倒,封澄猛地伸手去接——这双足以撕裂天魔背甲的爪子无比轻柔。
他仰面躺在封澄的怀中,露出了苍白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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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行压着的鲜血终于开始涌出了出来:“这招,厉害吗?”
封澄手忙脚乱地为他擦去血,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砸在他脸上:“别说话了,你这傻子,我去寻医师——!”
她明明可以把所有人都杀个干净再闯出去的,赵负雪何苦撑这么久?
赵负雪抬起手来,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
“不哭了,”他艰难笑道,“哭得我心头疼,要怎么哄……”
封澄把脸埋进他的胸口,用力地摇了摇头。
赵负雪慢慢道:“杀人,怎么行,你手上不能沾血。”
——我要和你,堂堂正正地站在所有人前,接受天下人的祝祷。
天下之大,我不要你躲躲藏藏。
这句话并未出口,陷入黑沉意识前,他看到封澄血红的双眼被泪水洗得清澈无比。
两日后,洛京。
长煌大原的消息按理来说是传不了这么远的,可奈何这消息着实炸裂,即便是街头巷尾,仍让有人难掩八卦之色,竞相口口相传。
“听说了没有?赵公子要结亲啦!”
“咱也听说了,小公子年少风流,冲冠一怒为红颜,你猜夫人是何物?”
“嗐,连人都不是——是个魔。”
“……可惜了,那可是赵公子,看上哪家姑娘不好,偏偏看上个不是人的。”
明明是深夜,赵府却是灯火通明,周寻芳轻轻捏着太阳穴,一把将手中信报敲在案上;“消息哪里传出来的?”
赵年不敢犹豫:“一伙儿长煌大原上来的散修,逢人便起誓,讲得街头巷尾风风雨雨。”
、
周寻芳冷笑两声:“好猖狂的东西!撒野撒到洛京来——寻几个人去,将人悄悄处理了,该抓的抓,该赶的赶,该杀的杀!”
思索片刻,周寻芳心头又有不解:“即便传,消息也不会是空穴来风,阿雪这小子才要了生死咒给那小血修,为何又和天魔扯上关系了?”
周寻芳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何时,这孙儿的行事作风远远超出了她的了解。
前几日还打算横刀夺爱,这几日又准备红杏出墙。
“去查,”周寻芳皱眉道,“若查出什么来,只管把阿雪拎回来跪祖坟。”
赵年苦笑一声,应声而去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她喃喃道,“有股格外熟悉的、离经叛道的味道。”
***
封澄费力地将赵负雪带回了客栈。
此地蛮荒,带着斗笠兜帽的人并不少,封澄拿赵负雪的衣物将头脸一盖,去买了两件兜帽长衫来,二人一路上未受到什么阻拦,她照着自己的经验去药铺里取了专治损耗的药物,再带着赵负雪回到客栈中。
去客栈上楼时,店小二也只是愣了愣,封澄将银子丢给他:“取个药炉来。”
小二捧着银子,登时喜得什么也顾不上了,他忙应了一声,飞快地去厨房取药炉,封澄转身,将赵负雪带入了房中。
二人身体的自愈能力都极强,不过这会儿,封澄已觉得好一些了,赵负雪是内伤,她伸手把人翻了翻,不见什么明显的外伤,只是面色仍然苍白。
他的衣襟与袖子上有血迹,封澄一见便皱眉,想了想,她决定动手为他除去。
赵负雪生平最为好洁,若要他穿着血衣去睡,指不定第二日要如何去死了。
偏生赵负雪此时躺着,脱衣不便,封澄也懒怠将人翻来翻去了,于是上手一撕——
“客官,您要的药炉来了!”
店小二献宝似的杀进来,谁料一抬眼,便是封澄坐在榻上,撕开了身旁之人的衣襟。
皮肉雪白,胸膛漂亮,是那种看着不显,却隐含巨大力量的美丽男体。
此时此刻,昏迷不醒。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缓缓地抬头看去,只见那兜帽女子盯着他,浑身黑气压爆发,咬牙切齿道:“……还不滚出去。”
店小二面带微笑地把药炉一放,随即一个翻滚出去,若无其事地带上了门。
第67章 第67章不是好人
那小二机灵,临走时还知道把门牢牢地扣上,紧接着封澄便听着他模糊不清的吩咐声:“这边贵客,无论如何也不要打扰,听到没有!”
封澄虽恼这无礼小二推门而入,这么一听竟有些哭笑不得,她摇摇头,继续动手撕赵负雪的衣物。
手还未褪回人型,即便再是小心,无意中也仍会刮到赵负雪的皮肉,昏迷不醒的人似有所觉,轻轻地唔了一声,封澄一顿,随即轻声道:“……手重了吗?”
赵负雪并无所觉,眉眼紧闭,封澄松了口气,继续轻手轻脚地除去他的衣物。
除尽上身,已无血迹,至于下身,封澄的手停了停,还是颇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不脱也罢。
她将血衣一丢,随即将被子给赵负雪身上盖好,便起身去点炉火,煎上药,她守着药,咕噜咕噜的声音,与窗外不知何时落下的秋雨混成难舍难分的一团。
药煮好后,封澄端来赵负雪榻边。
而怎么让赵负雪喝下这碗药,成了一个难题。
“这要怎么喝?”封澄拿着药匙往赵负雪唇边比划了比划,她试着往赵负雪口中塞药匙,
谁知他齿关紧闭,封澄眉毛皱成一团,一手执药匙,一手轻轻拍拍他的脸:“嘴,松一松,松一松。”
他浑然不觉,连眼睫都未有分毫颤抖。
捏开下巴似乎也行——封澄正要伸手,结果巨爪还没伸到赵负雪下巴上,倒先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这一捏下去,赵负雪整个下巴该碎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封澄叹了口气,将药匙丢进碗中,起身去拿斗篷——罢,吃药这条路是行不通了,直接叫个医师来施针把脉。
谁知斗篷刚刚披在身上,床上的赵负雪忽然又呜了一声,封澄一回身,却见他眉毛紧蹙,看起来万分难挨。
她又坐了回去,想了想,端起了药碗。
“实在难受的话——你要喝药吗?”
赵负雪又咳了两声。
封澄:“……”
她狐疑地看过去。
咳过那几声后,赵负雪又安静了,仿佛方才那几声不过是幻觉一样,他还是苍白安静地昏迷在榻上,只是眉宇间仍有清晰可见的痛苦之意。
思来想去,封澄心头一横。
“我又不能捏碎你的下巴,”她若有所思对着药碗道,“话本子里好像是有个可行的办法——虽然我一直觉得这个行为没有道理,但试试也不少块肉,对不对。”
她自说自话地劝了自己,然后,封澄小心翼翼地凑近,低声道:“你确实没有醒着吧?”
回答她的是一片安静,赵负雪没有咳了。
没有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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