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眼,一眼看见一把小小的弓箭,她惊喜道:“这不是我以前的那把小弓箭嘛!还是庆先生给我做的呢!”
小小的弓箭,她用了好几年,弓上还有磨损,是她常年握弓磨出来的。
这一下怀瑾才发现夏福带的这些东西都特别眼熟,夏福说:“我还去了一趟咱们以前住的宅子,那里被田升公子买下来了,一直空置在那里。我央白生公子带了我进去,然后把我当年埋在院子里的东西带了回来,咱们以前挣的金子也还埋着呢,太多了我带不动,就让它们继续埋着吧,也许哪天我们还会回去呢。”
怀瑾又惊又喜,在包袱里翻看着,看到从前的很多东西:有刘交师兄送的毛笔、有二舅舅项梁送的小金锁,有一根七色羽毛是田升送的、还有一些名书孤本和精美的各色玉佩……
一一翻看着,记忆发生了海啸,在脑海里翻滚着。
里面还有一个小木盒子,怀瑾记得这里面放的是什么,指尖瞬间颤抖起来。
打开木盒,里面一条丝帛静静躺着。怀瑾含着泪把它拿出来,看见上面苍劲有力的字:张良欠赵怀瑾一个承诺,日后赵怀瑾可随时随地要求他兑现这个承诺,张良不许赖账!
署名是张良,上面还有他的指印,记得当时是拿胭脂按的,现在已经有些褪色了。
夏福不明白怀瑾为何突然白了脸,想了许久明白过来大概那是张良的东西,他不敢劝,怕又触动了她的心肠。
忽然没了声响,韩念看过去,他坐在另一边,目力极好的看见了那一方丝帛,眼睛里瞬间涌上了万般怀念。
他放下书简,走过去,轻声道:“这把弓很有意思,是你的吗?你射术很好?”
怀瑾如梦初醒,她把丝帛重新放在木盒里锁上,拿起那把弓,道:“百发百中。”
她捡起地上一根木棍,搭上弓,对着院子里唯一的一棵树松了弦,一个鸟窝从上面掉了下来。
怀瑾把弓箭挂在廊下的柱子上,对韩念说:“没事的时候,去订制一些羽箭回来,可以去打猎。”
说完站起身回了房间,轻手轻脚的把门拴上了。
她从枕下摸出一个绣着兰花的旧锦囊,里面是两根缠在一起的青丝,怀瑾轻轻吻了一下,把锦囊放进了木盒中。
抱着木盒枯坐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急急往外冲,夏福问她:“主子去哪里?”
她头也不回:“有点急事出去一下。”
韩念站起身:“我去看看。”
说完跟着去了,夏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信都还没看呢。
不过想是想不明白的,他把信和散落的旧物重新装起来,放到了怀瑾的房间。
出来时见思之正老老实实的擦地,夏福想起这小姑娘都还没说过话呢,于是温软的关怀道:“在这里还习惯吗?”
思之半抬着头,眼睛往上看着,是个畏缩的怯懦模样,听到夏福问话,她猛的点点头。
“你不会说话吗?”夏福奇道。
思之蚊子哼似的开了口:“夫人说,多做事少说话,她不喜欢太吵。”
夏福抓了抓头,有心想和她聊两句。
但初次见面,她又是个胆小模样,他心说还是别吓着人家了,过两天再聊也是一样的。
怀瑾顶着毒日头一路到了颜姬酒肆,却未进去,在酒肆周围寻着什么。
周围的乞丐都躲在阴凉处,好奇的打量着她,怀瑾在这堆乞丐里一一辨认着,挫败的发现自己记不起来当时那个乞丐的模样了。
地面像个火炉似的,怀瑾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站久了乞丐们都在窃窃私语的议论着她。
“这是……赵大人,你怎么在这儿?”一道爽朗的女声在一旁响起,怀瑾愣愣的看过去,见颜姬正站在酒肆门口,她出来送客,谁知见到怀瑾像只呆鹅一样站在哪里,还是女子打扮。
后面韩念已经追过来了,见是在闹市之中,有些不解她怎么突然冲到这里来了。
“赵大人,好多日子不见你了,你这是……”颜姬已经走到了面前,上下打量着她,眼里透着惊艳,生意人说话大大方方:“原来您是女子,怪道那么俊秀呢,别在大日头下站着了,进来坐坐吧。”
她又看向韩念,热情道:“这么大热天还戴着铜疙瘩,不热呀!您是赵大人的朋友吧,也一起进来坐啊。”
说着已经亲亲热热的挽了怀瑾进去了。
午时酒肆里没有什么人,怀瑾浑浑噩噩的被拉着进去坐下了,颜姬好客,给她和韩念上了一小壶酒。
“您和甘大人都好久没来了,”颜姬喝酒像喝饮料似的,见怀瑾神思恍惚,她笑道:“尉大人倒隔三差五的来坐坐,您这是……”她指着怀瑾耳边的白花。
怀瑾镇了镇心神,回答道:“这是为亡夫戴的。”
“哎哟,失言了,我自罚一杯。”颜姬落落大方的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已经坐进来了,就喝两杯吧,她口中含着颜姬家的酒,忍不住开始怀念起风阳酒了。
忽又想起,颜姬可能对这周围的人很熟,她急急把酒咽下去,问:“颜姬,跟你打听一个事,你这周边有没有突然暴富的乞丐啊?”
颜姬愣了一下,啼笑皆非:“我可注意不到这些,怎么了?是有乞丐偷了你东西?”
怀瑾叹了口气,摇摇头,看着安安静静坐着的韩念,她只觉得自己跟哑巴吃黄连似的,早知道就不那么冲动了,她这性子到底从哪里遗传来的?
她唉声叹气的,又有客人进来了,颜姬要过去招呼,韩念从袖子里摸出一些钱递过去,颜姬摆摆手,爽朗道:“这壶酒不用给钱,请你们喝的。”
韩念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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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怀瑾,催道:“我们回去吧。”
外面日头大,她不想动了,支着头想了一会,她道:“你去甘罗那里,把他叫起来,就说我请他喝酒。”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6章 秘密
韩念岿然不动,知道他的意思是不愿自己喝酒,怀瑾突然恼羞成怒,悻悻道:“我是主子,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快去,不然我拿鞭子抽你。”
她想起这个时代的人可以任意打骂仆从,她手比划了一下,没有气势的恐吓:“就像那个奴隶贩子一样,抽你!”
她生动得张牙舞爪,韩念眼底满是笑意,他站起身,出去了。
两人相处这么些时日,已有默契,虽然没说话,怀瑾知道他是去找甘罗了。
不知甘罗会不会生气,应该是才睡下没多久,又要被叫醒了。
一气儿让颜姬搬了四五坛酒来,又叫了三斤烧肉,颜姬笑呵呵的打趣:“你今日又要和甘大人比划啦!”
甘罗和韩念到时,怀瑾已经先喝上了。
甘罗里衣和外衣颜色相差甚远,一看就知是迷迷糊糊拿的,他见怀瑾兴致高,豪迈的开了一坛酒,边喝边漏,他道:“咱俩好久没battle了,整起来。”
在这个时空听到英文,有一种不真切感,怀瑾笑了一声和他碰了碰酒坛:“今天谁先倒谁就是孙子。”
对着坛子一大口酒,丝毫没有文雅可言,她对韩念说:“我们喝酒会喝到很晚,你随意。”
韩念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含着浅浅笑意看着他们俩。颜姬看到那两个人坐得东倒西歪,酒坛子碰得震天响,笑着跟伙计说好久没见到这场景了。
伙计只是好奇:“这位夫人和从前那位赵大人长得真像。”
颜姬打了他一下:“蠢蛋,这位夫人就是从前那位赵大人。”
伙计惊得张大嘴,咂舌:“啊?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和别的男子在外面拼酒,家里人不会责骂吗?”
“客人的事少管些,他们都是贵人,贵人们的事谁知道呢。”颜姬的眼神总是忍不住去看韩念,三人穿的衣料都是上品,可对比那两人,韩念坐在那里却更显贵气。虽然是戴着面具,叫人看不清脸,但行动如流水,举手投足间皆可见好涵养,不知又是哪家的贵人。
日头渐渐落下去了,颜姬酒肆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进客高峰期过后,又慢慢减少。
随着天色越来越晚,怀瑾和甘罗又喝到了最后,店里只剩下这这一桌了。
颜姬又搬了两坛酒上来,把桌上吃冷的烧肉去加热,才说:“你们继续拼,我去后面吃饭了,有事就叫一声。”
怀瑾双颊微红,眼神游离,她似乎都没有听清颜姬的话,只是说:“老尉、老尉晚点会来结账的,不着急……”
颜姬发出一长串笑声,见她对此景似乎习以为常,韩念问:“他们经常这样吗?”
“是呀,他们没事总来我这儿喝酒,从早喝到晚,他们管这叫……”颜姬回忆了一下那个词,笑道:“他们说这是狂欢夜。”
韩念的声音像是破了洞的风箱,颜姬本能的关照:“你嗓子怎么了?是风寒了吗?”
韩念道:“被火燎过,就这样了。”
颜姬不好意思的笑笑,摆手道:“那我吃饭去了,有事叫我就成。”
说着扭着腰去了后厨,店里只剩柜台边一个打盹的小伙计。
甘罗嘟囔道:“今天是不是没……嗝!是没有没和老尉说,他知道不……咱俩在这……”
“他会找的嘛。”怀瑾直着眼睛撕了一块烧肉嚼着吃了,她支着头,发髻歪歪斜斜的,鬓边白花要掉不掉的,别有风情。
她口齿不清的和甘罗说了什么,然后在韩念肩上拍了一把:“龟儿子怎么还在这儿……喝酒啊……不喝酒来这儿干哈……”
韩念的肩上瞬间一个油印,他颇觉得有些头痛,怀瑾说话舌头都大了。
谁知甘罗也大着舌头:“他……看着你来的、他是你保镖……不收费的……”
韩念听着他们俩总说些听不懂的词,韩念起初以为是他们没说清楚,又听了一会儿,才发觉他们并非说不清,只是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词汇。
他有些好奇,明明都是雅言,为何那些莫名其妙的词汇他从来都没听说过?这是她和甘罗专门想的暗语吗?
他正思索着,那两人又吵嚷起来。
怀瑾拍着桌子,傻笑道:“举杯……举杯、举杯邀明月!”
那厢甘罗接着:“对、对影成三人……刚好三个人……”
韩念一怔,将这两句话连着念了一遍,却是别样的押韵雅致,然而想遍自己所看过的著作里,从没有这两句。
“成个屁三人!”怀瑾粗声骂了一句:“只有两个人……两个人……哪里容得下第三个……第三个人是小三。老娘最讨厌小三……”
甘罗傻笑两声:“你是不是在骂陛下……陛下是小三吗……”
“不是不是……”怀瑾摇头的力度看得人脖子疼,感觉马上脖子就要摇断一样,她语无伦次的咬着舌头:“陛下是好陛下……对我好。我是个贱人,对,我是个贱人……”
韩念皱着眉,有些不悦了,按上她的手背,她却呼的一下坐直起来:“他好人,可是我心里只有子房一个……我不是好人,我贱人,天下第一贱……”
“你——是牛人!”甘罗打了个酒嗝,伸出大拇指,道:“秦始皇都、都成了你的……舔狗,牛逼!”
两人口齿不甚清楚,靠在一块儿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又开始喝酒,喝着喝着似乎又有些清醒了。
韩念观察了一会儿,倒也不是清醒,还是醉着,倒不说那些听不懂的胡话了。
“放心吧,有一天,我会带你……回家的。”甘罗拉着怀瑾的手,醉醺醺的说。
怀瑾眼泪长流,使劲敲着自己的头:“回不了家了回不了家了,这辈子要死在秦朝了……我当时要是死了就好了,你们全是王八蛋,拦着我去死,你们怎么不去死!”
两人抱头痛哭,饶是韩念觉得自己已是见多识广,定力甚深,见了这两人的醉样,也觉得有些无言以对,几乎逼得他坐不住了。
韩念准备出去站一会儿,刚动,就听见甘罗问她:“要是博浪沙……来的那个张良不是他怎么办?”
韩念又稳稳坐下。
许久,他才听到怀瑾呜呜哭着:“那我去死,我不活……”
“你别给我们现代人丢脸!”甘罗大着舌头骂道,细碎的口水在空中喷洒,像下了小雨一样:“一个张良就把你迷得要死不活的……”
“我爱他……”怀瑾忽然不动了,她把酒肆当成家里了,随意躺在地上,眼泪长流:“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啊……你不懂的……我宁愿死的是我!”
“别死、你别死……”甘罗爬过去和她并肩躺在一起,哭求道:“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死了……我又孤零零一个了……张良会再出现的,我陪你等到那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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