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霆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改，剧本能拍但是会不太好看；不改，整个剧可能都没了，他们前期做的所有努力，也全都白费了。
“要我说，就按他鲍文敬说的，改！”听完事情前因后果，巩英坐在沙发上拍板决定道，“怎么说也是人家花钱投资拍摄的戏，我们总不能不听人家投资方的要求不是！”
“可是改了之后故事会不好看。”徐玖郁闷道，“我有想过重写剧本，可是要写出能让鲍文敬当主角的武侠剧，确实是个挑战。也不是说不行，但是正常人谁愿意看中老年人的武侠故事啊！七老八十了还要闯荡江湖，这个大侠是不是多少有点惨啊！”
听到徐玖这么形容，贺彦霆和巩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还真是，鲍文敬现在也快七十了吧，化个妆顶多能演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可这个年纪的大侠，要么是幕后黑手大反派，要么就是在山洞里闭关修炼的高手，确实没什么当主角的可能性。”巩英拍着大腿笑道，“要不然把他写成那种变态吧，什么从东瀛来的，要挑战中原所有武林高手这类的。”
徐玖白了他一眼：“然后呢，让他从头赢到尾吗？那有什么好看的！”
“你说的这种故事，大多是他打遍天下无敌手，在最风光的时候，却被一个愣头青男主打败了。而这个男主一般设定就是菜鸟一只，不被所有人看好，阴差阳错找到了东瀛人的破绽，赢了这一局。结果东瀛人不服，定下十年之约，要再来一次比拼。而本就是个菜鸟的男主，不得已只能潜心练武，一边游历一边打怪升级，十年后再来和东瀛人进行第二次比拼云云。”
徐玖长叹一口气：“可就算是这样子，这个东瀛人也不可能是男主啊！”
一时之间，客厅里只能听到他们三人接连起伏的叹气声。
三人四仰八叉地倒在沙发的各个角落，苦思冥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法。看着快要过零点了，贺彦霆率先站起身来，拍了拍还在沉思的二人道：“这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先休息吧，明天再想。”
巩英点了点头，有些担忧地看着靠在沙发上望天出神的徐玖道：“那你看着他点，别让他钻牛角尖了。”
“知道的。”贺彦霆拍了拍他的肩膀，送他出门。
“还有。”巩英转过身，看着贺彦霆，犹豫半晌后说道，“如果实在不行，就毁约别拍了吧。”
贺彦霆挑眉，不敢相信这话竟然会是巩英说出来的：“毁约？”
巩英点头：“本来这个题材投资风险就很大，回报率也不高，早点抽身也未必是坏事。现在毁约，需要赔付的违约金，和后期投资失败亏损的资金比起来，要少得多。”
“况且你也看到了，鲍文敬表面上说没有要求，什么角色都能演，可到头来却是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只是剧本阶段就闹成现在这样，未来开机还不知道会出多少幺蛾子！”巩英沉声道，“而且之前我们谈的合同，虽说他会支付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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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项人工费用，可就我们花费在这个项目上的人和时间，都足以让我们再拍几部收益不错的电影了。”
“要不然就破罐子破摔，直接改男主年龄让鲍文敬上，要么就直接毁约，放弃这个项目。”巩英看了一眼还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徐玖，叹了口气，“这样一来，也省的徐玖这么辛苦。”
贺彦霆点点头：“行，我会好好考虑的。”
送完巩英回来，看着依旧一动不动的徐玖，贺彦霆笑着坐到他身旁问：“怎么样，有思绪了吗？”
徐玖摆了摆头：“油尽灯枯了。”
“那如果直接把男主的年龄改至四五十岁，老实木讷根基一般，你觉得是否可行？”贺彦霆在一旁提着建议。
徐玖转过头，看着和他一样靠在沙发上的贺彦霆，笑道：“扪心自问一下，这种设定的男主，未来还要和年轻刚成年的女主一起闯荡江湖，你愿意花钱去电影院看这个故事吗？就算男主角是由曾经的国民男神出演，你愿意吗？”
想到鲍文敬那张已被岁月刻纹的脸庞，出现在海报正中央，旁边还要搭配一个年轻女演员，贺彦霆也忍不住笑了：“是我造次了。”
“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对主角这么执着，明明这个反派也挺有看头的。”徐玖叹了口气道，“是不是你们演员，都对出演主角都有执念啊！”
“倒也不是。每个演员肯定都希望自己能出演主角，可是一部剧里主角也就那一两个，不可能所有人都出演。如果哪天我年纪大了，我肯定会接受现实，选择出演一些人物故事线饱满的配角，就像你笔下的这个于侯森一样。”
贺彦霆看着天花板，接着说道，“其实一部剧之所以能成功，剧里剧外每一个角色都发挥着不可磨灭的作用。配角是这样，反派也是。如果给自己限制只演主角，那只会把路越走越窄。”
他偏过头，看向身旁的徐玖道：“不如，我们毁约吧。”
第94章 拍还是不拍？！ 小伙子，这娱乐圈里的……
面对贺彦霆的提议, 徐玖不由得一惊。
可是一想到自己付出心血写出来的剧本，就要因此而被放弃，他的心中难免有些难过。
“我还想再试一下。”犹豫了一会儿, 徐玖抬起头, 坚定地看着贺彦霆道，“再试一次, 如果这次他还不满意，那我们再考虑毁约的事情。”
贺彦霆同意了。他相信徐玖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心里应该已经有了大致的打算。
又过了一周，徐玖拿着重新写好的剧本交到了鲍文敬的面前。
“鲍老师，这是我重新写的剧本, 按照您的意思, 主角是一个失意的中年人，早年因为追求武林至尊的身份，潜心武学甚至痴迷，以至于他的妻儿因此离开了他。当他终于有所成后, 却发现妻儿被他曾经的仇家寻仇，在他闭关时期惨死仇人倒下。”
“失去至亲的他, 不由得开始迷茫, 开始思考他一直追求的武林至尊, 到底有何意义。”徐玖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发生的故事, 就都围绕着武侠是什么展开，直到最后, 男主终于找到了其中的意义。”
这个故事符合鲍文敬的要求，依照他的年龄刻画一个武林大侠，整个故事也都是围绕着他展开的, 并且百分百不是纯坏的角色。
只不过这部剧本，和传统意义上的武侠剧不一样，里面涉及到的打斗，并不会很激烈，夸张些说，与其说这是一部武侠片，倒不如称之为武侠文艺片。
鲍文敬翻看着剧本，看着其中的故事情节微微皱眉。
“怎么这么多心里独白？就没有点大场面吗？”鲍文敬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徐玖，“你怕不是忘了，我想拍的是一部武侠片！武侠，你知道什么是武侠吗！”
鲍文敬飞速地往后又翻了几页，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不是，你这写的是啥玩意啊！”
他翻到剧本的最后一页，又从后往前倒回去翻了一遍，他希望能在剧本里看到的东西，竟然一样也没有。
鲍文敬怒了，狠狠地把剧本甩到徐玖面前，大骂道：“你这是在敷衍我吗！我花了这么多钱投资，你就给我写出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壮大的打斗场面，也没有武学招数切磋，你好意思把它叫武侠剧吗！”
他的脸色涨红，单手叉腰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又端起茶想喝一口降温，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猛地把茶杯敲在桌面上：“赶紧把你写的垃圾拿走！什么狗屁最佳编剧，就你写的这个破烂玩意，我都开始怀疑你到底是靠什么，拿到所谓金麒麟奖的！”
看着自己辛苦写出来的剧本，被人嫌弃地甩在了一边，桌上倒翻的茶水浸透着布满文字的纸张，徐玖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扬起头，平静地看着鲍文敬道：“我知道我写的东西不能吸引所有人，但就算你不喜欢它，是不是也该给它最基本的尊重呢？”
“尊重？你跟我谈尊重？”鲍文敬气笑道，“我花了钱的！你给我这么垃圾的剧本，我都没说你不尊重我，你怎么还有脸要尊重？你想我怎么尊重？把它当珍宝供起来吗！”
徐玖不欲与他多谈，深吸了一口气，把剧本从那滩茶水中解救出来：“既然您这么看不上我写的东西，那我们就解约吧。”
说罢，徐玖拿着剧本转身离开了。
*
第二天中午，贺彦霆带着徐玖和巩英，一起来到了鲍文敬的工作室。
“你们可是想好了？”鲍文敬扫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的三个人，勾唇道，“我承认昨天是我心情不好，话说得重了一些，不过也的确是因为小徐这回给的剧本不行，回去改改也就过去了，有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就提解约吧？再说了，大家都已经为了这个项目付出了不少，这个时候提解约，对你，对我都不是件好事。”
“光是你们需要赔付的违约金，金额就不少。”
贺彦霆目光冷冷地盯着他，对他说的这些丝毫不在意。
早知道这老家伙是这幅面孔，昨日他断不会让徐玖一个人上来交剧本。虽然不清楚他们在楼上说了什么，可当看着徐玖满眼通红回到车里时候，他心中的怒火瞬间就窜了起来。
要不是徐玖拦着，他当时就要下车冲上楼去，和鲍文敬好好理论一番。
“该付的违约金我们都会支付，既然我们写出来的剧本一直无法让您满意，那这个合作还是早日结束比较好，也别耽误了彼此的时间。”贺彦霆冷淡道，“按照合同约定，加上您先前给我公司打的预付款，总共是五千万元，今日下班前，我们会将这笔款项打入您的账户。”
“好！”鲍文敬耸了耸肩，“既然你们执意如此，那我手上的这些合同的违约金，也一并付了吧。”
“合同？什么合同？”贺彦霆与他俩互望了一眼，三人眼中尽是疑惑。
“项目虽然是挂在你们公司名下，但基本上所有前期准备工作，都是我的人负责，自然就签了不少合同。”鲍文敬招了招手，让自己的秘书拿来一摞合同，摆在他们面前，“既然我们的合作终止，那这些事情的后续，自然应该由你们合同方来处理。白纸黑字红章，可都是你们自己人盖下的。”
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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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霆狐疑地接过文件，刚翻开了合同第一页，只觉得两眼一黑。不允许他多想，贺彦霆赶紧又把剩余合同过了一遍。
看完之后，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些合同大多是一些拍摄场地租赁、道具采买、演员培训等相关协议，基本覆盖了整个项目前中后期所有的开销，对方甚至还提前签了几份特殊演员聘请合同。
而正如鲍文敬所说，这些合同上的签字盖章，都是彦禾娱乐公司。
“你是从哪里拿到这些盖章的？这些事情我根本不知道！”看着合同后面签下的违约金条款，贺彦霆恨得直咬牙。按理说公司要给这些合同盖章，务必要经过他的审批，可是眼前的这些合同，在他看来却意外的陌生。
“那这个你可就要问问你们公司的人了！”鲍文敬摊了摊手道。
鲍文敬的坦荡，让贺彦霆不由得心里一凉，连忙拿出手机给刘貂打去电话。
“武侠剧的合同？没错啊，这部分的钱都是由鲍文敬付款的，但是因为对外出品方是我们，所以大部分合同用的是我们公司的章。走账也是从我们公司走出去的，不过那些钱也都是鲍文敬先打给我们，然后再转出去给对方。有什么问题吗？”刘貂还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那为什么这些合同都没经过我审批！”站在走廊上，贺彦霆对着手机咬牙切齿道。
“他们说你之前就看过了呀，而且主要投资方是他们，我们单纯就是配合，我就没多想，直接走了流程。”刘貂这时才觉察到有些不对劲，“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从今天开始，以后所有项目的合同，无论是谁拿来的，通通要我看过审批之后，才能拿去盖章走流程！”贺彦霆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打开门回到办公室，眯着眼看向鲍文敬，“所以你早就有所准备，对吧？”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鲍文敬耸耸肩，“这些合同签下来的时候，我也没想过我们的合作会就此中断呀？”
“要怪就怪你公司里的人经验不足，涉世未深。小伙子，这娱乐圈里的水可深了，别以为自己出来随便开家公司，就能自己做主永远自由自在。”
他靠坐在椅子上，顺手给自己点了支烟，“没错，其实项目挂靠公司都是这么操作，你们公司做的和别人家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别人家公司做事老练，挂名投资可都签有别的免责协议，而你们，什么都没有。”
“反正钱也不多，就当做是买个教训吧！”鲍文敬眯着眼，嘴里吐出一口烟雾，“顺带说一句，这些违约金可都不是打给我的，可千万别把罪名都算到我的头上。”
贺彦霆拿起桌面上那一摞合同，对着鲍文敬冷笑道：“谢谢你的指点，剩下这些事情我们公司自会处理。”
“好，慢走不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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