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地一圈光雾,看不清,就像他的心一般。
玄女丢回来的木匣放在手边,文昌在想,要不要打开看。还是丢下界去,让菊花仙子自行处理?
他猜,玄女在说谎。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的一瞬,他的手就已经摸上了木匣,鬼使神差般地打开了。
一支华贵典雅的金莲花簪子,应当是照着观音菩萨手中的一茎莲花所制。
文昌一时僵硬,一时战栗,意识里有什么东西迫切地往外涌,像是一孔深隐清泉,咕嘟咕嘟地响着。他沉重的双眼垂下,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这支金莲簪,指尖顺着花瓣的纹路一寸一寸地摸下去,如同再次镌刻。
再次?
文昌沉思许久,除却熟悉的感觉,他一点记忆都没有。
那么该怎样证明,玄女欺骗了他?
他缓缓地将金莲簪翻面,在花瓣背面,细微处,刻有小小的三个字:文昌赠。
是他赠予玄女的簪子。
此前无数个令他心悸的瞬间在此刻终于汇集成了滔天巨浪,排山倒海的闯进他的意识,过往的许多碎片在脑海中交织,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情绪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搅得天翻地覆,鲜血淋漓。
痛不欲生。
文昌闭上眼,沉湎在破碎不堪的记忆中,他试图抓住什么,摊开手掌却空空如也。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记忆消失,一瞬清晰,一瞬模糊,虚无缥缈。
他久久徘徊,不肯再清醒。
135 ?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被困住了。”◎
罗睺回来时, 院中的雨更大了。
苍凉的暴雨横扫而过,天与地在雨中融为白茫茫地一片,玄女沉默地注视着眼前的雨, 细长的眼里盛满了孤寂。
她没说话, 倚在墙边的诛仙剑发出了沉闷的怒吼,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这么烦躁啊。”罗睺靠在门口看她, “不得不说,你这道封印下的确实够牢固, 直到现在, 文昌帝君仍然不能突破。多么熟悉的场景啊,你与他同舞诛仙剑, 落花似雨, 无边风月。啧, 玄女, 我好嫉妒啊,嫉妒到恨不得杀了他。”
“罗睺, 你不会累吗?”玄女忽然转过头看他。
罗睺笑眯眯道:“我费劲心思才与你再次相逢,怎么会觉得累, 是乐此不疲啊。”
“你是怎么挑中仇千行的?”玄女问, “我一直想不明白, 你分明被封印在我的右手之中,是如何蛊惑仇千行的?”
罗睺又开始说鬼话:“因为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注定纠缠。”
玄女并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 世间万物万事, 皆有联系, 她一定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她的指尖抵在眉心, 一寸寸地翻看着记忆:“有一日, 我追踪黑雾一路到东荒魔界,明明有机会可以完整的封印,却被仇千行等人打断,只镇压到一缕气息。那是我第一次遇见仇千行。”
“不错,黑雾也是我的一部分。”罗睺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回到仙界后,我随手就把这缕气息扣在了茶杯底下。”玄女顿了一下,“后来,我去琅邪山参加法会,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那你的记性着实不大好。”
“琅邪山法会,仇千行一直与我呆在一起,你没机会接触他。”玄女淡淡的看他一眼,“事已至此,何不大方解惑?”
罗睺手中幻化出一盏热茶,悠悠开口:“东荒魔君仇闫最先发现了我残存在世间的气息,保护魔息的最好办法,就是找一个宿体。”
“为了从混元大阵下逃脱,我把魔魂分割成了无数块,仇闫不断地寻找,一点一点地填进仇千行的身体里。”
“他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了容器。”玄女勾出一个嘲讽的笑,“他有今日,实属自找。”
“被你镇压在茶杯底下的黑息,是最后一块。不知是怎么回事,有一日镇压的法术忽然消失了,正巧仇千行走了进来,最后一缕气息便十分顺利的与宿体融合。”罗睺感慨道,“怎么会如此巧,好像天命注定。”
法术消失了?
玄女愣了一瞬,缓缓地看向他,是她从鹿妩的幻境中出来,灵力消失的那一日。
竟然是那时被他钻了空子。
玄女脸色冰冷:“然后你就在仇千行执念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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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不可自拔时,蛊惑了他。”
罗睺笑得犹如春风拂面:“如果你不来替他受天罚,我不一定能冲破封印。玄女,我还得谢谢你呢。”
……
一切都是环环相扣,每一点都有迹可循,是她太大意了。
玄女缓缓一笑:“我也在这样的雨天,教了仇千行惊雷阵。你占据了仇千行的躯体,偷窥了他的记忆,却永远无法体会他当时心境。可悲的是你,你从来没有拥有过。”
罗睺愣了一下,几乎是一瞬间,仇千行被唤醒,夺回了意识。
仇千行神情突然变得柔和许多,快步走进院中,笑着说:“你还记得?只是我天赋不够,下凡历劫前仍不能使出此阵,给师傅丢脸了。”
原来如此。
罗睺与仇千行的意识是共通的,只是罗睺还没有完全与仇千行融和,所以当属于仇千行的那一部分被触动时,仇千行就可以短暂的拿回这副躯壳。
玄女微微挑眉,顺着话往下说:“恰逢雷雨,我可以指点你一二。”
“我只想和你说说话。”仇千行坐在她对面,轻声,“我被困住了。”
雨势渐小,有一搭没一搭的落着雨丝。
玄女说:“我知道,你被他抓住了弱点,这得靠你自己。”
“我徘徊了很久,冲不破无边无际的黑暗。”仇千行痛苦无助地叹息一声,“我已经拼尽全力了,云霁,你是我仅存的光亮。”
“嗯,我一直在。”玄女的声音越发轻柔,像一片羽毛坠落,“告诉我,罗睺把他的魔魂放在哪里了?”
罗睺可以掌握仇千前的一切思想和意识,同样的,仇千行也能感知到罗睺。
玄女耐心诱导:“你帮帮我,我也帮帮你。”
“你可以帮我找回云霁吗?”仇千行微微前倾,他瞪着眼睛,急切的想从这张脸上找到属于凡人云霁的神情,“你把她还给我,还给我吧。”
仇千行的执念太深重,玄女不着痕迹地皱了回眉:“你先告诉我,魔魂在哪里。”
滚滚雷声袭来,仇千行的脸色半明半暗,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他说:“我会替你找回来的。”
罗睺死死盯着玄女的脸,语气变得阴冷:“你好聪明,竟然晓得去套他的话。”
又换回来了。
玄女不再接话,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罗睺面上浮现出疯子般的笑容:“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是吗?那你可得藏好他。”玄女又恢复了冷淡的神情,“别让我抓住。”
罗睺凑近她,亲昵地问:“这算是你我之间的游戏吗?”
玄女不耐烦地一挥手,进屋后撂下一句:“这是你死前遗言吗?”
走出夏犹清的一瞬间,罗睺流露出脸皮之下的阴森恐怖,想不到仇千行的魂魄仍不安定,他一定要拿回封印文昌的一缕神识,只有满足仇千行的执念,他才会心甘情愿地献出一切和他完整的融合。
至于玄女心心念念的魔魂?他也不知道在哪里,在突破封印,进入仇千行身体的那一瞬,魔魂就被仇千行藏了起来-
东王公着急上火地把西王母请来蓬莱岛,夫妻俩站在文昌帝君的榻前,大眼瞪小眼。
“这一天天的没有一个是让我省心的。”西王母边骂边去探文昌的元神,不对,出事了,她神情陡然严肃,“他去哪了?见了谁?”
东王公摇头道:“仙童发现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了昏迷。我尝试了许多种唤醒的术法皆无用,应该是他元神上的封印出现了问题。”
西王母收回手,啧声:“封印松动的厉害,元神受到了反噬伤害。哎,你这老头,平时惯会吹嘘蓬莱仙岛灵脉得天独厚,灵气充沛,怎么连个文昌帝君都护不住?”
东王公气的跳脚:“他要是老实一点也就罢了,昨日我要考校新飞升的凡人功课,实在是抽不空,才让文昌替我去了一趟惩仙台。他倒好,搬出了紫薇大帝、长生大帝还有蓬莱仙岛的名头,和天帝呛了起来。虽说天帝确实缺德,但是他也太过冲动,这简直是……”
“好了,惩仙台的事我通过昆仑镜看到了。”西王母打断他的话,“从惩仙台出来,文昌去见了谁?拣重点说。”
东王公道:“我去问了墨山,菊花仙子下界前交给他了一个木匣,说是玄女的旧物。”
“我一猜便是,除了去见玄女,封印没道理松动。”西王母捧着茶盏坐下来,“玄女也是倔的厉害,我劝不住,随她去吧。”
东王公坐在她身边,担忧道:“文昌帝君怎么办?那个封印,你再给他加固两层,省的总是松动。”
西王母白他一眼:“你嘴上说的轻松,若是真有这么好加固,罗睺也不会冲破封印了。等他醒了,再灌两碗定神汤,能撑多久算多久吧。”
西王母注意到案上十分眼熟的喜帖,惊讶道:“文昌知道了?”
东王公点头:“看样子是的。我当初就说了,肯定是瞒不住他的。”
“那就有些麻烦了。”西王母沉吟片刻,“你觉得,该不该让他去?”
他们夫妻默契十足,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东王公轻声道:“不大合适吧。”
西王母淡淡开口:“天道注定,顺其自然。”
136 ? 第一百三十六章
◎“礼未成,帝君怕是走不了。”◎
文昌帝君的元神, 在沉睡中不肯醒。
梦影沉沉,在凛冽的寒夜里,张殊南怀抱云霁的牌位, 身处绚烂到极致的橘红花海。热浪一层层扑来, 爱火无止尽的燃烧,至死不休。
无人能够阻挡他们紧紧相拥。
不知是谁的声音在, 透过火光,一遍又一遍的在耳边提醒:“醒醒, 该醒过来了, 她在等你,她还在等你。”
张殊南将头埋的更深, 他不愿醒。
“快醒醒, 她需要你。”那个声音还在说话。
谁需要他, 是云霁吗?
冰凉的夜风从窗户涌入, 文昌醒来的时候,夜色将尽, 曙光初露。须弥山的喜帖就放在手边,他静静地注视着, 直到天光大亮-
十日一晃而过, 须弥山魔神宫落成之日, 便是魔祖罗睺与战神九天玄女的成婚日。
须弥山上灯烛辉煌,乐歌传遍八荒六合,道贺者从魔神宫的大门口一路排到山脚下, 堵的水泄不通。
穿衣镜前忽然泛起了水纹, 玄女扫了一眼殿内侍奉的奴仆, 待殿内无人后, 才托着下巴开口:“不是说不管我了?”
“哟, 你现在好大的威风。这宫殿仿的还真像,和从前的战神殿一模一样。”镜中渐渐显出出西王母的身姿,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
玄女扶了扶头顶异常沉重的华冠,百无聊赖道:“找我什么事?”
“虽然你嫁的并非良人,但我盼你穿上嫁衣业已盼了上万年,总归是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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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一眼的。”西王母上下打量一番,“罗睺的眼光倒是不俗,不枉费织女在天帝面前哭了整整三日。”
“这算什么嫁衣。”玄女不咸不淡地笑了,脑海中浮现出一抹正红,她穿过比这更红,更美丽的嫁衣。
西王母抿了口茶,道:“天帝下了死命令,今日不会有仙者前来。”
“哦,一场妖魔鬼怪的盛宴。”玄女拽了一张凳子坐下来,“东王公应该能看好文昌吧?”
西王母慢慢地喝完一盏茶,避开玄女的视线,道:“他前不久又来见你了吧?封印松动,至今还在昏睡,恐怕是来不了。”
玄女拧眉道:“我亲手下的封印,不至于这么脆弱吧。”
“以记忆为媒介的封印本就容易松动,更何况文昌三番两次来见你,情绪波动较大。”西王母顿了一顿,“而且,我和东王公怀疑,文昌帝君没有按时服下定神汤,封印松动的太过厉害,等他这次醒来,或许会想起些什么。”
“不是让你们盯着他吗?”玄女扶额道。
“确实盯着他喝下去了。”西王母显然也有些无语,“但嘴长在他身上,可能又吐出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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