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性情大变了。”
他幼年寡言,即便受了欺负也少喊痛,后来与她相熟,也多是一副内敛自持的样子,可如今在她面前,是撒娇爱语信手拈来,竟一点也看不出从前的影子了。
江遗雪笑了笑,说:“在你身边我高兴。”
她纵容他,喜爱他,对他这般好,他自然每日都很高兴。
殷上眼里闪过一丝复杂,说:“这就高兴了?”
“嗯。”江遗雪满足地点点头,毫无保留地说:“这几个月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殷上,我好爱你,我好想每天都对你说这句话,但又怕你烦我。”
他抿着唇笑,继续说:“以前总觉得世道好不公平,为什么我要受这种苦,为什么我会有这样一张脸,好几次都想着死了算了,可是你却救我了一次又一次,殷上、殷上……”他把脸埋在她脖颈处,叫着她的名字,在她耳边呢喃:“……我好爱你,不能离开你。”
一瞬间,殷上感觉到心里某一处塌陷了一点,冒出来的是一种剧烈的、难以名状的情绪。
“我知道了,”她开口说,又抬起他的脸,问:“还要亲吗?”
他立刻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毫不犹疑地献上了自己的双唇,含糊道:“要。”
作者有话说:
论文写不下去了,来更新。
甜不了几章了(点烟叹气)。
26 ? 前程渺渺鬓斑斑(1)
◎接收流民重遇旧识◎
殷上与母亲商议选定的边城为川岚城, 也就是她将江遗雪带回亓徽后停驻的那个小城。
她带了一小队人马,轻装简行,于四日后赶到了此地, 前来接见的驻守此城的守军将领叫做沈确,看着二十五左右的年纪,眉目疏朗,落拓不羁。
殷上在之前已经给他发过密报, 言明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他也就川岚城内的具体情况给她写了回信, 道此地为序戎、东沛、亓徽的三国交界处,地处关键, 没有战乱的时候也会与别国互通有无,所以这边很多门店都是亓徽特产的糕点、饰品等, 一度很是繁盛, 但如今东沛、序戎两国都没了, 城外全是流民,城内的生意也惨淡下来,不过几个月,城内的人口都骤减了许多。
来之前, 她已经派人在城中张贴公告, 道如今战事频发,亓徽也不能高高挂起, 决定济民赈灾,从即日起, 暂免川岚城的所有赋税徭役, 且据每一户的具体情况下发钱粮, 要求川岚城的百姓们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开户济民, 但若实在不愿意的也不强求,钱粮还是会照发,从张贴公告的这日起,整个城中也会有官兵巡逻,维护秩序。
此次带来的赈灾钱粮一共折银四十万两,十之有一已经直接下发给了川岚城中的百姓。
这边沈确正与殷上议事,那边川岚城的令使陈迩才匆匆赶到,见殷上身边跟着两个人,一个似乎是她的贴身内官,一个却用布围着脸,看不清容貌,她匆匆行礼,衣袍之上全是尘土,整个人都灰扑扑的。
殷上问:“你这是怎么了?”
陈迩摆摆手,道:“没事,殿下,我上午正带入往各家各户查看情况呢,这入秋了,天干物燥,川岚山多,沙尘也多,在外面待久了就这样。”
殷上道:“辛苦了。”
陈迩笑了笑,说:“不辛苦,此番钱粮丰足,城中许多生意人,互市做不了之后很是惨淡,如今又是免除赋税又是补贴钱粮,他们都感恩您,何况那些流民……唉。”
她眉目之间出现怜悯,又道:“不知您上城墙看过了吗?下面乌压压的全是人,进不来,有时候会拿石头砸门,到了晚上城外都会有哭声,前几个月我和沈将军一直差人往下扔吃食,但也维持不了多久,如今您来了,便都好了。”
殷上皱了皱眉,说:“施粮的棚子都搭好了吗?”
陈迩点点头,说:“按您说的,愿意出力的各户百姓门口都搭了,分散开来,避免拥挤。”
殷上说:“好,每个粮棚前面都安排两个兵士,未□□民伤到百姓,城中的药铺大夫呢?”
陈迩说:“也都安排了,愿意出力赈灾的都搭好了诊位,且钱粮都发到了手。”
话到此处,事情便都齐备了,殷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说:“你们俩都辛苦了,此事若成,重重有赏。”
陈、沈二人忙行礼道:“多谢殿下。”
……
议事毕后,几人登上了城楼,殷上皱着眉头往下看了一眼,几乎头皮发麻——正如陈迩所说,底下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粗略估计都有数万,此刻都挨挨挤挤地堆在一起,一听城楼上有动静,纷纷抬起头看,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是麻木。
殷上被几万双如此的眼神看了一眼,只觉得心脏都窒闷起来。
好几息,她才退后两步,朝陈迩点了点头。
陈迩便抬步站上城楼,对下面扬声道:“我等接到朝中军令,愿开川岚城门赈济!”
此言一出,底下是一片骚动,许多人摇摇欲坠地站了起来,眼里终于迸发出一丝希望。
陈迩继续道:“我长话短说,开城门后,希望大家不要争乱!我以官职担保!每个人都会有吃的!每个人都会有水喝!只要大家不要争乱,以免自伤互伤!”
话毕,底下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都是点头或是在说‘好’,只不过没有力气,连声音都是虚弱的。
见状,沈确便走下了城楼,抬手挥旗,扬声道:“开城门——”
城门应声而开,门外的人似乎没想到竟然真的开了,愣了好一会,才互相扶持着挨挨挤挤地走了进来。
人群如流水般涌进来,速度不快,不知是真的没有争乱还是没有力气争乱,殷上站在城楼上看着下面的场景,心中涌起一种难言的震撼,举步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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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城楼下走去。
林泊玉忙拉住她,问:“殿下,您要下去?”
殷上说:“我去看看。”
林泊玉道:“不如等一会儿,现在刚开城门,怕是太乱。”
殷上拂开她的手,看了一眼江遗雪,道:“你留在这护着他,等会儿再下来。”
闻言,江遗雪上前一步,还待说什么,殷上就匆匆地下去了。
她跟随那些兵士一下子汇入人群,又逆着人流往外走,时不时扶一把将要倒地的人,将他们送至人群外边,又差人送去医馆药铺。
她穿了一身黑衣,明明于人群中并不显眼,江遗雪却能一眼就看到她,目光始终牢牢追随着她的身影。
约过了半个时辰,流民已经差不多都进入了城内,江遗雪便走下了城楼,与殷上一齐向城外走去。
那一片地方脏乱不堪、恶臭难闻,血迹、呕吐物、屎尿不一而足,甚至还有一股尸体的腐臭味。
外面还有不少人,只不过远远望去,都是躺倒在地,奄奄一息。
殷上朝兵卒下令道:“全都查一遍,活着的送进城,死了就先拉到一边,到时候一齐收殓。”
那些兵卒应是,匆匆地从她身后向前散去。
四周嘈杂不堪,人声鼎沸,她站在原地,却感觉到了一种庞大而窒息的寂静,一股冷意从心底泛上来,几乎让她站不住脚。
……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带着几人回到城中,与沈确、陈迩二人一齐加入了兵卒,于粮棚中施粮。
殷上不仅准备了粥食,还准备了黍饼、麦饭等兵卒行军时候吃的干粮,虽则口味寡淡,但对于这些人来说,口味都已经不算事了,能吃饱活下去才是现下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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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要事。
粮棚位置分散,又多,再加上还有百姓出力,人手足够,是以并未发生他们担忧的争乱之事,一切都按照殷上预料中的走向发生。
一直忙到了月上中天,粮棚前挨挤的人才不多,殷上让他们轮流换班,回到了官驿与沈、陈二人议事。
“今日只是一小批人,川岚城开门施粮之事一经传出,东沛、序戎受到战乱波及的百姓就都会朝这边来,即日起日夜巡防,以免出什么问题。”
沈确应是,又道:“殿下,不若让邻城也开城门?也好缓和一下川岚的压力。”
殷上摇摇头,说:“不行,开得城门多了,难免有照看不到的地方,不仅不能开,还得要求他们紧闭,”她被提点,对林泊玉道:“你现在通传各方,川岚的其他大门也不许开,亓徽济民,只能开这一扇。”
“是。”林泊玉立刻点头,脚步匆匆地出去办了。
殷上又对陈迩道:“大约十日后,你再为城中济民的百姓散发钱粮,出力多的多发,出力少的少发,未出力的就按最低数额发。”
陈迩点头,点头应下了。
殷上又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问身边的几个人:“还有什么没考虑到吗?”
几人想了想,都觉得已经万事俱备了,直到江遗雪开口道:“川岚虽然少雨多沙尘,但他们仍需一个遮避之地。”
“对,”殷上点点头,对沈确道:“棚屋还得继续搭,现在刚入秋,暂不惧寒风,先按粮棚的标准搭建,尔后慢慢稳固——现在就去!”
“是。”沈确点头,立刻转身出去了。
见此事紧急,陈迩也连忙告退,跟着沈确出去帮忙了。
一时间,营帐内只剩下殷上与江遗雪两个人。
她脸色有些苍白,江遗雪知道她累坏了,替她擦了擦脸上的尘土,柔声说:“要抱一下吗?”
殷上勉强勾起唇笑了笑,张开手臂把他用力地抱进怀里。
————————————————
休息了一夜,第二日卯时不到,二人又出了官驿,回到了城楼门前的营帐。
棚屋已经搭起来不少了,先是贴着城墙根搭了一排,又挨挨挤挤地往外搭,缝隙都是小小的。
沈确和陈迩都随着兵卒在挥汗如雨地干活,殷上见了,便让林泊玉随江遗雪继续去粮棚处帮忙,自己则留在这帮忙。
搭棚屋是个又累又枯燥的活,砍木头、茅草、搬木头、编茅草,又要夯土,搭建,即便是按最低标准来,也要废去很多功夫。
殷上不会编茅顶,就随着兵士一块搬木头,她未言明身份,那些兵卒也不知道她是世子,还指挥她一块干活,沈、陈二人见了颇为慌张,但见殷上自己没说什么,还乖乖去了指定的位置,便也没再往前,只自己干自己的。
一连十几日,就都是这样的日子,不过到了后面,有些流民恢复了一些力气,感恩他们,会来帮些力所能及的忙,整个进程便也加快了不少。
然即便是这样,棚屋还是不够,自从亓徽开门施粥,许多地方的流民便开始往这边来,川岚城楼下的人就未断过。
到了第二个月的时候,殷上便再次命人贴了公告,言明此地不会无条件、无休止的施粮下去,即日起到立冬之前,愿入亓徽籍的人,可于官府门前领到钱粮,勘验身份,登记造册,不管是留在川岚还是去往亓徽各城,都有文书通行,此后便与亓徽百姓一样,可以入仕参考,安居乐业。待立冬之后,依旧可以入籍,却不会再有钱粮发放。
此外,公告上另又注明,若有愿意入伍者、有才者,也可以去往官府参加简略的文武考校,由官府会为你安排前路。
公告一出,又由陈迩带领手下大小官员在棚屋处宣扬,为不识字的百姓逐一解释,一时间,官府门口门庭若市,挨挨挤挤的百姓把大门处围的水泄不通。
此番殷上正坐在官府的堂屋处处理公文,大门外是沈确、陈迩及几个官员组成的考校处,几人文武相济,对前来报名的人进行简略的筛查。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一个官员突然走了进来,行了个礼正要说话,又迟疑地看了看屋中的江遗雪和林泊玉。
殷上便道:“没事,说吧。”
那官员点头,上前两步,还是压低了声音,说:“有人要见您,自称是序戎王卿。”
殷上眉目一怔,和身边的江遗雪对视了一眼,道:“沈越西?”序戎被灭,只有沈越西没被俘去令兹,殷上一直以为是湛卢博顾念旧情放了他,没想到竟是自己逃走了。
那官员说:“不清楚名姓,但想来应该是。”
殷上问:“他人现在在哪?身边有别人吗?”
那官员道:“就在官府门外,孤身一人,且分外孱弱,应该也是跟着流民过来的。”
殷上道:“好,直接带他上来见我。”
那官员应是,脚步匆匆地下去了。
没一会儿,那官员就带着一个衣衫褴褛之人走上前来,那人浑身脏污,瘦骨嶙峋,殷上看了好半晌,才把他和曾经的序戎王卿联系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殷上道:“你下去吧,把门带上。”
那官员应是,恭敬的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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