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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他印象中,自己儿时在这院中生活时,盛夏时提捅自井中打水,洒在身上,冬日裹着羊皮袄,数着院中梅花,倒也快意轻松。
他望着枯木,不知自己为何要来这个地方。
他想,自己虽有自信,但此次与赵无眠,莫惊雪搏杀,定然凶险,有去无回也并非没可能,所以他在东去前,才想来祖宅看看。
会是这个缘由吗?他不知道。
想来,于是他便来了,却也不知自己为何想来。
他下意识摩起腰间挂着的人皮鼓,却是摩了空。
他的手被错金博山炉弄断.这是他平日摩人皮鼓的惯用手。
此刻才过去几个月时间,习惯尚未调整过来。
他将人皮鼓挂在有手的那一侧腰间,后才踏步走进院子,在院子里侧弯腰一扫,却是在雪下看到几抹翠意。
是几棵野菜.这个地方,是他们家以前的菜园子。
「嘿,树都枯了,你们倒是顽强。」
萨满天哑然失笑,想起自己娘亲每逢冬天,给他煮的猪肉白菜饺子。
戎人没有吃饺子的习俗,萨满天也不吃,但因为自己娘亲爱吃,他小时候,
也吃了几年。
如今已经吃不到了。
他回忆片刻,忽的拔起这几根野菜,走进灶房,扫开蛛网灰尘,取出一口勉强能用的小瓷罐。
盛雪烧水,将野菜抛进去。
他想起娘亲以前说,雪是很脏的东西,便是用它煮了水,也不能喝。
脏吗?
萨满天站在灶房门口,回首看去,天地一片银白。
待瓷罐内的雪水沸腾,他在枯木折了两根短小树枝当做筷子,才坐在大堂前的石阶上,将瓷罐放在大腿夹着,默默吃着煮熟野菜。
口感乾涩无味,难以下肚,但萨满天也尝不出味道。
他元自吃着,元自发呆。
忽然间,这老旧的瓷罐忽的破裂,烧水当即落在他的大腿,小腹处,不断往下淌,滴进雪里,作响。
以萨满天的武功,并不疼痛,却也不愿身上湿漉,没有拿筷子的那只断手下意识想探进怀中,想取取东西擦拭,却是恍然想起,自己只剩一只手。
可他视线一警,却是身形凝固,恍惚间,他看见一只手替他取出手帕,擦拭着他的大腿小腹。
这只手很是消瘦,手掌有些粗糙茧子是全天下所有干活的妇人都有的手儿时的画面自眼前闪过,他好似看到一位素裙妇人,笑骂他半点不省心,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他顺着那手,抬眼看去。
院中空无一物,除了银白积雪,什麽也没有。
萨满天向来波澜不惊的表情忽的难以抑制挣狞几分,似是痛哭,竟泪眼婆娑。
他知道自己为什麽要来这祖宅了。
他想娘了。
也想起自己为何要如此执着于羽化飞升了。
他想找到自己的娘亲。
天亮后,萨满天走出院子,表情一如往日般平静。
他也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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