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只是可笑, 都到了如今的地步,我居然还会生出些不舍。”
阿青自嘲地笑笑:“这不舍的情愫, 不只是对你,也是对圣上和公主殿下。圣上定是受了那妖僧的蛊惑。等我走了, 你一定要警醒他,切莫让他被迷了心智,铸成大祸!”
霍铮猛地转过身,不敢再看她:“你走吧。”
——他们彼此都知道,她这一走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阿青凝视着他的眸子,一步一步缓缓往后退:“将军……将军, 此去一别,想来重逢无期,山高水远,望君……珍重。”-
雪依旧下得很大。
楼徽宁站在宸元殿外,迎着风雪屹立门前,硬生生熬了半个时辰。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与柳见状实在是不忍,慌忙上前握住楼徽宁冻僵的手用手绢细细擦干了,递给她一个暖和的汤婆子,随后又踮起脚尖抬手为她扫去白色云肩落下的一层薄薄积雪。
“反正衣裳与雪同色,不管它也罢。”
与柳眉头紧锁,劝道:“天寒地冻的,雪水湿了衣裳冰浸入肩周,少不得骨关节疼。殿下千金之躯,又何必为难自己。”
闻言楼徽宁也不再多言,任由与柳为自己披上一件厚实的狐裘披风。
殿内,灯影幢幢之下珠光动荡,硕大的宸元大殿中央,楼徽和负手立于珠帘边,目光向下
一睨:“不见。”
身后的高公公闻言一愣,“是……”
房门被轻轻合上,带着一阵轻微的风。楼徽和站立良久,对着珠帘后一挥手,似有一声轻叹:“罢了,让她进来吧。”
退到一半的高公公闻言眼前一亮,立即应下:“是!老奴这就去传唤公主殿下!”
高公公一路小跑来到殿外,瞧见在殿门口伫立于雪中一袭锦衣的楼徽宁,忙不迭道:“公主殿下,陛下传您进殿。”
楼徽宁闻言动了动早已被冻得麻木的身躯,朝他微微点头,“多谢高公公。”
她有些别扭地朝宸元殿走去,在经过高公公身边的一瞬却被对方抬手拦下,不等她询问是什么情况,便见高公公压低了声音凑上前来,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您瞧这夜色将至,要变天了,殿下进去时千万紧着些,小心看路。”
楼徽宁将要跨过门槛的脚步停滞一瞬,她转头看向低眉顺眼的高公公,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走近无比熟悉的大殿之中,森冷阴寒的气息却让楼徽宁感觉有些陌生——或许是,楼徽和让他感到陌生。
她压低了眼睫,恭敬行礼:“昌宁参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楼徽宁拍了拍衣服上的雪渍,“我昨日听闻陛下见了一个老熟人。”
“陛下,陈楚卿为何会来这皇宫之中?”
楼徽和神情淡淡:“你见过她了?你和她说了什么?”
楼徽宁目光冷然,不答反问:“陛下与她又说了什么?”
楼徽和闻言顿住,空气寂静一瞬,随之而来的是他一声微不可查的嗤笑:“……昌宁,你是在审问朕吗?”
“昌宁不敢。”
楼徽宁说不敢,他却偏要说给她听“……她不过是,把她的身家性命全都交给了朕,条件是当年那扑朔迷离的真相……”
楼徽宁忙问道:“当年是哪一年?”
“景和元年。”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死一般的沉默。
景和元年,景和元年……那一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也发生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楼徽宁不自觉地咽了咽喉咙,声音有些颤抖:“陛下就那么相信陈楚卿说的话?我在来之前已经派人去查过了,她女儿陈莞莞出了事,死在了北邙边外!”
“当初陈楚卿为女儿发疯的样子,陛下是见到过的!陛下觉得她现在是以什么样的心理入宫面圣,又为何要在这时将埋藏了十多年的真相公之于众——此般种种,陛下难道就没有想到吗?还说是,陛下是有意为之……”
楼徽和嘴角抿着笑,缓缓摇了摇头,一副万事尽在掌握的模样:“昌宁,你想的太多了。朕觉得你也大概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还差一个让你彻底相信的契机。解铃还须系铃人,十几年前的种种罪孽,方可与那罪魁祸首对薄公堂。朕倒是很好奇,如若与之对峙的人是你,她会是什么反应?”
楼徽宁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由得苦笑:“陛下好算计,当真是我们都小瞧了你。”
“不过……如若陈楚卿所言属实,昌宁自然分得清孰是孰非,定不会助纣为虐,颠倒黑白。让我去捅破真相可以,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楼徽和轻轻抬了抬下巴,双眼微眯:“昌宁直说便是。”
“……我要你放过阿青,收回通缉令。”
“唯独这件事,不可。”
楼徽宁不可置信地追上去,扭头挡在他面前:“陛下将霍少将军紧急召回,就是为了让他去引阿青现身,然后亲手将她捉拿?”
楼徽和面色如常:“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楼徽宁忙一串小碎步跑到她跟前,噗通一声下跪:“陛下!幻妖未曾害人,请您收回捉杀幻妖的成命!”
楼徽和缓缓越过她,绣着盘龙金丝的长靴掠过她的视野。楼徽宁盈盈抬眼,楼徽和背对着她,削瘦的脊背挺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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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悬阳诡话》 70-80(第9/17页)
连同吐出的话语都:“……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斩妖除魔,佑我南胥王朝万年不灭!为了南胥,朕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楼徽宁震惊之余失望至极,她紧咬着下唇缓缓摇头:“陛下,你变了。”
楼徽和微微侧过脸,紧绷的轮廓显得那般冷漠淡然:“朕没有变,高处不胜寒,这是一个皇帝该有的无情。昌宁,你自幼跟在朕身边,见过了这么多生离死别,朕以为你该懂得的。”
话音刚落,跪地不起的楼徽宁怔愣片刻,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毫无征兆地失笑出声。
她缓缓站起身来,踉跄着身子摇摇晃晃地摇头后退,颤抖的声音从齿缝间流出:“好一个,高处不胜寒。”
似乎是觉察到她情绪不对,大殿之上的楼徽和微微蹙眉:“……你要做什么?你冷静点儿!”
楼徽宁却像是听不见似的,兀自低头喃喃:“好一个,高处不胜寒呐!”
下一瞬,她抬手滑过颈间,红绳上的一点朱砂在她皓白的脖颈上格外醒目。楼徽和的呼吸几乎是在看见那红绳的一刹那顿住,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脖子上的那根红绳上栓的是什么。
他目光紧盯着她手心的那枚紫薇讳的山鬼花钱,恍惚中觉得有关它的记忆似乎是有些久远了,但事实上不过才过了四五年罢……
“这是紫薇讳的山鬼花钱,朕觉着你会喜欢。”
“特地给我求来的?”
“顺道罢了。”
“是是是,陛下当然是顺道的。陛下出去办事还能顺道记得我,是昌宁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
言犹在耳,可如今的他们,却已走到这不得不分道扬镳的境地。
此刻的楼徽宁将手镯从颈间褪下,握于手中高高举起——楼徽和发觉不对,忙出言制止:
“昌宁!”
“砰————!”
楼徽宁狠狠往地上一砸,从红绳上脱落的花钱瞬间飞出去,在大殿华丽光滑的地板上弹跳几番,清脆的响声犹如一柄柄利刃,在二人心口上划破尖锐的口子,一道又一道。
“我会如陛下所愿。”
这一次转身离去,楼徽宁没有再回过头。
守在门口的高公公听见里边儿的动静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直到看见楼徽宁夺门而出,决绝的背影看不出一丝留念,他这才抬袖擦了擦额头,赶忙进去殿内替楼徽和关上房门。
屋内一片狼藉,少年帝王此刻颓然瘫坐在地上,用手去捡那被磕碰磨损的紫薇讳花钱,随后死死捏在掌心里,花钱刺破了他细腻的皮肤。
高公公惊呼一声,噗通一声跪下:“陛下!”
“大惊小怪。”楼徽和语气淡淡的,抽出案牍上的小刀反手割破了自己的里衣袖子,面无表情地用白布条擦拭着掌心伤口的血迹,力度大到几乎有些残暴。
越来越多的鲜血被按压涌出,高公公在一旁被吓的大汗淋漓,兀自大张着一张嘴一个字都不敢说。直到楼徽和长出一口气,他缓缓将割断的碎布伸展开来,将地上碎掉的玉镯残件一点点捡起,包在碎布中。
高公公抬眼对上楼徽和那双愈发森寒的眸子,下意识吞了吞口水:“陛、陛下……”
“太后娘娘那边觉察到了不对,正风风火火往这边赶过来呢!陛下,太后娘娘把持朝政多年,势力根深蒂固盘旋已久,万万不可在这个时候与她正面外为敌啊!”
眼见着楼徽和依旧瘫坐在原地,不为所动,高公公腿一软蓦地下跪,额头与长廊的木板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一字字,语气几近乞求:“还望陛下三思啊!”
盛玄胤长身玉立于长廊之中,夜风微微撩起他宽大衣袍的一角,显得他的身影单薄又悲凉。
“朕……身为一国之君,万人之上,却连争夺自己本该有的东西都要看人脸色……高公公,你说可笑不可笑。”
“陛下……来日方长啊!”
“不必谈什么来日
方长,今日,朕会送给母后一个礼物,定会让她大吃一惊……高公公,你自幼陪在朕左右,都说伴君如伴虎,这些年跟着朕这个纸老虎,也是苦了你了。”
高公公几乎是声泪俱下:“陛下别这么说,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啊!”
“退下吧,朕自有算计。”
他说完仰头望天,天色依旧暗沉,没有丝毫破晓的征兆。他蓦地转过身,如失去了魂魄般步步缥缈,如游走人间的恶鬼。
第76章 尾声:怎洗血海深仇 他们再也没有可能……
荣昌太后风风火火赶去宸元殿的路上, 恰巧碰上从大殿之中夺门而出的楼徽宁。
两人打了个照面,楼徽宁抬眼看了她一眼,脸色霎时间沉下去。
荣昌太后不解开口:“昌宁?你怎么在这儿?他不是说谁也不见吗!”
楼徽宁垂下眼睫, 声音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太后娘娘,昌宁有话想跟您说。”
荣昌太后疑惑至极,但还是摆了摆手:“有什么事情来日再说, 现在,哀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她说着, 目光死死盯着大殿的方向,眼神狠厉决然。
——长本事了啊,居然敢背着他争权夺势, 还敢在他的身边里安插人手!日前,果然是小瞧了他!身为帝王……果然不可能这么简单!
越想越气, 荣昌太后掠过楼徽宁就要闯入宸元殿中,却在经过楼徽宁身边时被她一把拽住。
她愤愤甩手:“你这是做什么!”
“我这里有长生石的消息。太后娘娘确定不听听吗?”
荣昌太后闻言身躯一滞, 压低了声音, 半信半疑的重复:“你说什么?你知道了长生石的下落?”
楼徽宁淡然点头:“嗯。”
“此话当真!”
荣昌太后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楼徽宁看着她眸中掩藏不住的渴求,淡淡一笑。
“自然, 昌宁骗您做什么?太后娘娘还请随我来,我们去您宫中, 细细道来。”
就这样,荣昌太后带着楼徽宁从宸元殿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她屏退掉所有的下人,只留下了楼徽宁和自己在大殿之中。
她这才想起来询问:“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楼徽宁避开话题,压低了声音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长生石的下落。”
“既如此,那你便说说吧,长生石到底在何处?”
“我该叫你太后娘娘,还是楚问均。”
荣昌太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什么?”
“您还要继续装吗?楚、问、均。”
荣昌太后颓然瘫坐在椅上,良久,终于缓过神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得质问:“……你调查我?”
她自称“我”,而不是哀家。
楼徽宁面色淡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暴露了,楚问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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