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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1 章 惊蛰(二)(第2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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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也可以让人的伤口更快愈合,但它更是剧毒,它会蚕食人的气血,吞噬人的记忆,几乎没有人可以等到它成熟,因为它天生是敏感傲慢的怪物,征服不了它,便只能被它虐杀。”

    乌布舜松开她的脉门:“即便有幸战胜成熟期的蝉蜕,继续与它共生,它也会像幼虫时期一样拼命蚕食人的气血,这个人会因此而更加清瘦,多病,不会死,但从此也免不了与蝉蜕互相折磨,度过余生。”

    乌布舜在灯下观察着细柳,她已不再像从前那样过分清癯,她两颊丰盈了些,因为有了一分淡薄的血气,皮肤也不再苍白得厉害。

    唇上也有了血色。

    如同常年在严冬盛雪里隐没枝芽的病树倏忽一夜放春花,极致的清冷与艳丽相融于她眉目,脱尘而绝俗。

    “除非驯服它。”

    乌布舜老神在在,语气沉稳:“让蝉蜕这只怪物低下它高傲的头颅,它会奉上它的所有,也会吐出那些曾被它吞噬掉的所有记忆。”

    没有人比乌布舜更清楚,若蝉蜕低头,心甘与人共生,它便从毒,彻底变成了药,于习武之人而言,内功亦能因此而更上一层楼。

    细柳收回手,重新捧起茶碗,脸上没有一分多余的情绪表露,她什么也没说,却稍稍垂眼,顷刻,颈侧那道狰狞的疤痕里仿佛有什么顺着她的肩爬上来,在疤痕里轻轻鼓动。

    她抬起眼再看向乌布舜,那东西又顺着疤痕退至她衣襟底下,不见了。

    那道从她颈项蔓延至她肩上的长疤,像是锁住蝉蜕的囚笼。

    它不敢嚣张,不敢癫狂。

    乌布舜心中本就有了一个底,但此刻亲眼见此情形,他仍旧忍不住双眼大睁了些,惊异非常。

    他深深地凝视细柳,半晌:“你从前气血双亏,加上喘症复发,身体的亏空太严重了,这不是那么容易可以弥补回来的,我给你的方子还是要再改一改,你……还是不要掉以轻心。”

    “多谢。”

    细柳颔首。

    乌布舜神情复杂,慢慢吐出一口浊气,忽然想起舒敖今日告诉他一件事,他便又问道:“听说你这趟下汀州是为了杀陆公子,你如今可想好对策了?”

    他叹了口气:“如今这个世道,总能轻易陷人于两难。”

    “其实您来得正好,”

    细柳将碗中虫茶饮尽,外面风雨潇潇,她将空碗搁下,看着乌布舜,“不知您手里可有什么能够助我蒙混过关的好药?”

    乌布舜想了想,点头:“有一样,吃了人身上会很冷,冷到气息脉搏都会变得薄弱难察,足以以假乱真。”

    夜更深,雨未歇,细柳喝光了雪花送来的汤药,沐浴过后回到房中,她披着湿润的长发坐到镜前,用帕子擦了几下发尾,抬眸透过明亮的镜面,她的视线不经意落在桌面上,那里静躺着一支银簪。

    银质的兔子憨态可掬,怀抱着一颗浑圆的珍珠,好似抱月,细柳忽然停下擦发的动作,临着灯烛,她伸手将银簪拿起来。

    烛火照得珍珠莹润泛光。

    她垂着眼帘,好一会儿没动。

    夜雨滴滴答答,并不宁静,细柳在床上躺下来,起初很烦这声音,但也许是大医带来的宁神香起了些作用,渐渐的,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梦里春花正艳,茏园中草木蓊郁,清晨薄雾未散,她成为了那个小小的自己,被父亲抱在怀里,穿过小石桥,走入临水连廊。

    她看见一位很年轻的先生坐一张紫檀木的圆桌前,他穿着一身素雅的道袍,眉目俊秀,父亲还没走近,便先唤了声:“子温。”

    “我将女儿抱来,你亲自给她,这件事便算是正式定下了。”

    父亲说着,将她放到桌边的软凳上坐着。

    她旁边的凳子上也坐了个小孩儿,他穿着朱砂红的圆领袍,衬得皮肤更白得像玉,正用一双剔透清润的眼睛看她。

    “圆圆。”

    他喊。

    她没睡醒,一大早还有点发懵,有点不太想搭理他,但是她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还是“嗯”了一声。

    “你真的舍得?”

    那被唤作子温的年轻先生见两个孩子都想抓桌上的糕饼,便伸手分给他们一人一个,而后又抬头笑着看向她身后:“少钧,圆圆可是你的心头肉。”

    “芷柳在时,咱们不就说好了么?”

    周昀笑了笑,转过头,望向不远处那棵山枇杷树:“这是她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说着,他再将目光落在与女儿坐在一处的那个小男孩身上,不由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秋融是个好孩子,这么小就能看得出他性子好,我这圆圆却是个泼皮无赖,就怕你舍不得秋融。”

    陆凊笑着摇头:“怎么会?我看圆圆就很好。”

    说着,他打开来桌上那只木匣子,匣子里铺着暗红的绒布,绒布上则是一枚晶莹如冰的天青翡翠环佩,环佩中缀挂三颗洁白如雪,又有血斑的玉珠,底下系着淡色的流苏穗子。

    陆凊手指捻着那三枚玉珠,露出上面镌刻的鎏金字痕:“这珠子与秋融身上那块玉璜用料相同,我找它找了许久,还将圆圆的名字刻在了上面。”

    风吹杏花落,那种清淡的香几乎笼罩整片连廊。

    她糕饼吃了一半,低头看陆凊将那枚环佩系上她的腰间,她忍不住伸手拨弄一下,三颗珠子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周昀站在她身后,脸上没有往日那点对着她的刻意的严肃,隐隐含笑:“我看等他们将来满了十七,便可以成亲了。”

    “是啊。”

    两个大人交谈着。

    “什么是成亲?”

    她才六七岁,还听不明白。

    “我也不知道。”

    年纪小小的陆雨梧皱了一下鼻子,他咬了一口糕饼,凑近她说:“不过父亲说,成亲就是我要对你好。”

    “你对我很好啊。”

    父亲总是不许她吃外面的东西,她想起昨天他偷偷带了好大一包

    李记糖山楂来给她,她藏在枕头边上?[]?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今天都还没吃完。

    她手指转了转环佩中间的珠子,抬起下巴,在他耳朵边小声说:“那我也对你好一点,下回你老师再赖床,你告诉我,我去掀他的被子,拔他的胡子!”

    “周盈时,你要拔谁的胡子?”

    耳尖的周昀转过头来。

    她一下坐正,装没事人:“没谁。”

    周昀才不信她,瞪了她一眼,想说教又被陆凊劝住,二人又聊起朝廷上的事,陆雨梧小心凑近她,慢吞吞地说:“不要拔老师胡子。”

    他还那么小,却一本正经:“我该尊敬老师。”

    连廊里日光淡薄,她不吃糕饼了,转过脸看着他,想起父亲教过的成语,她哼了一声:

    “陆秋融,你的秋,是老气横秋的秋吗?”

    杏花如簇,像是要开满整个梦境,那些画面渐渐隐去,细柳满额细汗,她睁开眼,怔怔地凝望帐顶。

    帐子的颜色就像今日鸳鸯楼下,那暗青的轿帘。

    烟雨朦胧中,那轿帘一掀,那个人一身官服,弯身出来,猫在他脚边打转,而他却仰起脸望了过来。

    那是一张熟悉的脸。

    其实,她曾有过一门亲事。

    在那座被她遗忘很久的茏园里,杏花如雪,垂髫稚子,言笑晏晏。

    夜雨不知疲倦,官署里灯火未灭。

    陆青山将冷掉的帕子重新在热水里浸过,又拧干,恭谨地递给陆雨梧,见他接了过去,按在右腕上,陆青山心中的疑问憋了半夜,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公子,细柳姑娘为何要杀你?”

    “要杀我的不是她,而是当今圣上,那些藏在檐上的人,你不是看见了吗?他们是来监视细柳的。”

    陆雨梧坐在太师椅上,热烟从他腕上的巾子里散开,上浮,他眼睑底下有些泛青,肉眼可见的疲惫,但偏偏手腕疼得钻心,折磨得他无法安睡。

    “我不明白。”

    陆青山拧起眉头:“陛下若要杀您,什么罪名不能给您?何必如此?”

    “我也很好奇,”

    陆雨梧垂着眼帘,语气清淡,“今上到底用意何在。”

    房中一时静谧。

    灯烛摇曳,拉长人的影子,陆青山想起今日鸳鸯楼上的紫衣女子,又琢磨了会儿今夜自己与她过招的情形,好一会儿,他开口:“细柳姑娘好像有点变了,我是说,她的眉眼像是……”

    陆青山顿了一下,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变化,是细微的,却也令人难以忽视。

    “她的武功好像也大有精进,今夜与我过招之时,我敢肯定她没有动用分毫内力,但我却已经有些难以招架。”

    所以公子说她若真想杀他,谁也拦不住,陆青山是绝对相信的。

    按在腕上的巾子已经一点温度都没有了,陆雨梧抬眸,望着案上烛火半晌,转而再看向那道破损的屏风,潮湿的梅雨像是要下一整夜,他的心也一点都不宁静。

    “也不知道她受了多少苦。”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被槅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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