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给小宜道:“这是山茄花与火麻花的粉末,用水冲开,喂二娘子饮下。”
小宜立马去办,没一会就捧着小瓷碗回来,云霁服下后,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便昏昏睡去。
宋大夫将身子转过来,背对着青纱帐道:“将二娘子扶起来,先用猪蹄汤和北艾汤清洗创口,待伤口干燥后,铺金创药粉,裹上纱布,每两日换一回药。”
青纱帐内水声阵阵,宋大夫走至桌案,写下一幅内服药方:“每日服用两次消肿活络汤,少动多躺,不出半月即可痊愈。”
一切妥当后,周嬷嬷亲自送俩人出门,云安急忙迎上来问:“伤的严重吗?云霁可有危险?”
宋大夫笑道:“无妨,是皮外伤,好好修养即可。”
“辛苦宋大夫了。”云安松了一口气,转过脸看向周嬷嬷,吩咐道,“嬷嬷,好好谢谢宋大夫。”
周嬷嬷道:“郎君放心,娘子已经交代过了。”
她看向宋氏父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宋大夫请随我来吧。”
宋大夫在人情世故上亦是人精,当即拱手笑道:“多谢娘子和郎君。”
云安走进雩风轩,林娘子正坐在榻边抹眼泪,见儿子来了,轻声道:“你妹妹这回是遭了大罪了, 你是如何劝动你爹爹的?”
云安站在榻边,云霁脸色惨白无光,睡梦中还微皱着眉头,抿着唇,还是一副倔强不服输的模样。
“我劝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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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将我赶了出去,今日还是戴管事唤我去祠堂的。”他疑惑道,“不是母亲劝的吗?”
她确实劝了,但是没劝动。
林娘子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在片刻的沉默中就将此事想了个明白,但她并未点明,淡淡道:“老爷 打小就宝贝云霁,怎么舍得她跪上三天。”
云安小声地嘟囔一句:“跪上三天,云霁的腿还要不要了。”
林娘子替云霁掖好被子,与云安一同往外走,“她的性子,是要吃点苦头才能压住的。”
云安的余光擦过桌上的磨喝乐,脚下一顿,奇怪道:“云霁什么时候有的这个磨喝乐?”
阿盈随口接道:“诶,不是昨晚上——”
她也不是傻子,立刻就反应过来,昨天夜里看见的黑影不是大郎君。
云安更奇怪了,追问:“昨晚上怎么了?”
阿盈支支吾吾地傻笑,林娘子瞥了一眼磨喝乐,扯开话茬:“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你妹妹了?”
云安叹息道:“同妹妹比,我就是根草。这样的磨喝乐没有千钱是下不来的,上回我同爹爹说想换 一套笔墨,爹爹愣是没答应,还说——”
“张郎君用最普通的笔墨也能写出一手好文章。”
云安连连点头:“对对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母亲是如何得知的?”
林娘子微笑道:“因为我也是这样想的。”
止疼药剂的效果逐渐减弱,膝盖上的疼痛感越发明显。云霁整整睡了两日,第三日清晨在疼痛中醒来,睁着眼睛痴愣愣地看床帐,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屋子。
她灵台昏昏沉沉,想要起身,却发觉自己两条腿重若千斤。
云霁无奈下只能张嘴唤人,嗓子哑的像是被石子打磨过一般,“小宜……”
小宜听见动静,立马扑了过来,又是笑又是抹眼泪的,“二娘子,你终于睡醒了,可担心死我了。”
云霁点点头,说话的声音很轻,没什么力气:“扶我坐起来,我还想喝水。”
“好好好。”小宜架着她稍微往上挪了挪,又拿了两个软枕过来,等等云霁坐稳了、靠实在了,她才转过身子去拿水。
小宜坐在榻边,小瓷勺舀着蜂蜜水,一勺一勺地送进云霁的口中。
她当真是渴极了,一碗蜂蜜水毫不费力地就喝了个干净。
“还想喝。”云霁看着小宜,干瘪的两瓣唇总算是有了点血色。
小宜哄道:“才睡醒不能喝太多水,二娘子饿不饿,想不想喝粥?”
云霁摇摇头,掀开被子看到被纱布缠绕的双腿,明白为什么刚才起不来了。
“二娘子不必担心,宋大夫说只要按时吃药换药,好好修养,不出半个月就能痊愈了。”
云霁舔了舔嘴唇,故作轻松道:“这是谁包扎的,也太丑了些。”
小宜咳嗽一声,尴尬道:“我先前也没学过包扎……”
她勉强地笑了笑,将目光又挪到了桌上摆放着的磨喝乐上,下巴扬了扬:“把那个拿过来。”
小宜去拿磨喝乐,递给云霁,“这是谁送的?大郎君将二娘子从祠堂里抱出来时,手里头就一直攥着。”
云霁的头朝里头歪了歪,小宜只能看见半个侧脸。
她想在殊南哥哥对阿盈说的话。
手里还是攥着那个磨喝乐,指尖一厘一厘地抚摸过莲花的花纹,心里的那点委屈难受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人浸在里头,溺的难受。
眼周红了一圈,尽管如此,云霁还是极倔强地说:“当然是大哥送的了,大哥是最疼我的了。”
小宜晓得二娘子在难受什么。
在二娘子昏睡时,阿盈已经将张郎君的绝情一字一句地说与她听了,甚至还模仿了张郎君冷漠地神情与语调,让她不得不信。
小宜看着小姑娘,她这两日瘦狠了,青丝蜷在锁骨上,脖子上青筋淡淡。她坐在榻边,安慰道:“张郎君或许有他的苦衷。”
云霁默了一默,平且慢地说道:“我以为他是真心待我好,我心里自然也是拿他当亲哥哥看的。他同我讲道理、监督我练字;他去大明山找我,买了糖果子给我吃,又亲自背我下山——”
她嗅了嗅鼻子,转过头看着小宜,一双眼湿润润的。
“我们还击掌为誓……”
云霁笃定道:“他对我这样好,是不是为了讨好爹爹?”
小宜看着心都要揪成一团乱,捏起一张软帕轻轻替她擦去泪珠,“二娘子,咱们实在不必为了外人伤心感怀啊。如今你既然晓得了张郎君的为人,往后的日子只当他不存在,是个无关紧要的死物。有这么多人关心、喜欢您,不缺张殊南这个伪君子。”
云霁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是我还是很难受,他怎么能骗我呢?”
小宜劝道:“二娘子还小,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您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若是将每一个都记挂在心上,一颗心岂不是得撑炸啦?”
“您同张郎君,还是有许多快乐的回忆的,不是吗?二娘子只是恰好看到了张郎君不好的一面。”小宜安抚似得拍了拍她,缓声道,“他只是与您擦肩而过的路人。”
道理虽如此,以云霁的年纪却很难释怀,她打绕着指间卷的一缕发,默不作声。
小宜温声道:“我去拿点粥来。”
她前脚刚出门,小姑娘后脚就拿起磨喝乐,虔诚地许愿:“张殊南这样坏的人,一定考不上状元。”
说完后她又有些后悔,还有点心软,张殊南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叹息一声后补充道:“让他考第二名吧……不是状元就好。”
43 ? 第四十三章
◎张郎君的小尾巴不见了◎
大抵是因为受了委屈, 云霁这回破天荒地格外老实,整日里窝在床上,愣是没哼哼一声。
在云怀为的授意下, 各类补品膏药流水似的淌进雩风轩。这还不算完, 怕女儿无聊,请了瓦舍里的“说话人”来家中讲评书、说故事。
这一日“说话人”在院中讲完一段, 屋子里坐着喝茶的云怀为很是讨好的问云霁:“这一段说得好,乖乖觉得如何?”
床上的云霁不仅记恨跪祠堂一事, 心里还怪云怀为将张殊南领回家里住。
她手里摆弄着一个木兔子, 不温不火道:“我觉得……也就一般。”
第二日,院子里说书人就换成了戏曲班子。
为此, 林娘子暗地里没少同云安打趣:“你爹爹一身文人傲骨, 只肯在小女儿面前折腰。”
好不容易挨到半个月后, 宋大夫来瞧过后, 点点头:“嗯,这回养的不错, 可以下床活动了。”
当天夜里就拆了绷带,云霁舒舒服服地沐浴后坐在妆镜前梳头发, 小宜过来问:“二娘子明早要去水云间吗?”
云霁的眼神暗了暗, 把梳子撂进抽屉里, 无所谓地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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耸肩:“不去,这都躺了半个月了,明日出去逛逛。”
她又走出屋子, 站在院子里活动活动筋骨, 仰头看星星时, 轻轻地有一句:“往后都不去了。”
十岁的小姑娘哪里懂什么释然、放下, 很固执地要同张殊南“恩断义绝”。
秋阳杲杲, 万里无云。
梧桐树上的一片黄叶打着旋落下时,转眼已是秋季。
二娘子疏远张郎君的事,云府众人心照不宣。
原先三个人形影不离,云水间里热热闹闹,一片欢声笑语。二娘子总爱跟着张郎君跑,脆生生地叫着“殊南哥哥”。
可是自打二娘子伤养好了后,她就再没去过云水间,老爷知晓此事后也只是摆摆手道:“云霁不爱去,便不去了。”
打扫回廊的小丫头说:“就前两日,我瞧见二娘子与张郎君迎面相碰,二娘子冷着脸就走过去了。”
院子里浇花的小厮补充道:“若是张郎君在院子里,二娘子都是避着走的,跟躲瘟神似的。”
三言两语间,众人得出一个结论:不知是什么缘由,但张郎君的小尾巴不见了。
云安不止一回地问过张殊南:“你到底怎么惹她了?按理说,是你把她从大明山背回来的,她不是恩将仇报的性子。”
张殊南垂眼看书,平静道:“小孩子的脾气阴晴不定,不必挂怀。”
云安想了想,这话放在云霁身上倒也没错,毕竟她从讨厌张殊南到亲近张殊南,也只用了两天。
赵靖见张郎君的茶碗空了,拿起茶碗去外间添茶。正巧周嬷嬷过来送茶点,他站在那周嬷嬷聊了几句,耽搁了好一会。
等他端着茶碗回来时,张殊南仍旧是撑头看书的姿态,他的余光飘过张郎君面前摊着的书,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方才他出去的时候,张郎君看的就是这一页,怎么回来了还在这一页上?
赵靖心里暗自猜测:定是这一页写的极为深奥,所以郎君看得格外细致认真。
云霁每日同唐师傅练习射箭,就连唐延也问她:“你是不是同张郎君闹变扭了?”
嚯,他问的倒是直白。
“没有。”云霁拉弓的手顿了一下,问他,“是我心思不定吗?”
唐延撑着头往后仰,“不,二娘子很镇静,射出的箭更是平稳、坚定。”
她目光锐利,开满弓,迅速放箭。咻地一声,羽箭疾如雷电,而云霁并不看箭是否射中靶心,反而看向唐延,轻描淡写道:“不能扰我心弦,必是不足挂齿的小事。”
正中靶心。
唐延不由地将身子坐直,对上她仍然稚嫩,却骤显凌厉的眼睛。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箭定天下的狂气。
唐延咧着嘴笑,那是由衷的,从心底里发出的笑。他笑着站起来,拍了拍云霁的肩膀,道:“成了,成了。”
云霁不晓得什么成了。
唐延背过身去,只说:“今日很好,不练了,明日再来吧。”
他转身回屋,笑着笑着,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用午膳时,阿盈笑眯眯地提起一事:“春深茶楼来了一位郑师傅,从前在宫里的蜜煎局做事。这师傅有个奇怪规矩,只在中午开火,想必是有些真功夫的。”
“这有什么稀奇的,城南的大荣欣一开始打着的也是蜜煎局的名头,做出来的东西,不过尔尔。”
云霁没有兴致,夹着一块蜜藕往嘴里送,嚼了两口又吐了出来。
小宜赶忙递了一盏清茶过来,云霁漱过口,拿帕子点了点唇边的水渍,对阿盈道:“若是不好吃,我就拿你试问。”
阿盈点点头,打着保票道:“保准好吃,我听人说排队的人从街头站到街尾呢。”
“噱头,都是噱头。”
她被那一口蜜藕腻的没胃口,当即派人将出门一事告知爹爹与母亲,再命人备马。
一切妥当后,云霁领着阿盈与小宜往外走,心道这回钱袋子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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