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半夜三更,大林冷到意识模糊,昏昏沉沉时被人推醒,睁开眼,阿辰满脸担忧地看着他。
阿辰地手指抵在嘴唇上,做出一个“嘘”的动作,随后从腰带里拔出一把不算锋利的小刀,轻手轻脚地割着麻绳。
大林冻得浑身僵硬,阿辰把他的手抵在脸颊上,不断地哈着热气。
“好孩子。”大林费力地动了动嘴唇,“我是走不动了,你现在去找云霁阿姐,告诉她,常林屯兵在后方,不肯支援。
铱驊 ”
阿辰摇摇头,固执道:“一起去。”
“你要去帮云霁,对不对?”大林看着他,“路还记得吗?我兜里有令牌,你骑上我的马,从小路走,天亮时就到了。”
小孩红着眼睛去摸大林衣服里的令牌,点头:“我认识,我一定把话带到。”
归州营的驻地已经没什么人了,不远处的大军营地灯火通明,寒风中不断地有人声传来,更显的得此地凄凉。
他牵着马走出营地半里,才踩着马镫上马,朝着阳方堡疾驰而去。
越靠近阳方堡,激烈的交战声越来越清晰。拂晓时分,天边有一线微光,阿辰赶到了阳方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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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里攥着大林的令牌,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阳方堡——千疮百孔,颓垣断壁。
耳边是撼天动地的厮杀声,空气中涌动着血浪。地上全是人,他踮着脚走过去,血泥和腐肉糊在地砖上,这是人间地狱,阿辰想。
“哪来的孩子?你是谁?”有士兵看见他,当即冲上来问他。
阿辰看着他血肉模糊的半张脸,举着令牌,吓得打抖嗦:“我……我来找云霁阿姐。”
士兵接过令牌,辨认出是归州营的令牌,对他道:“别站在这里,抱着头蹲在角落里,快去。”
阿辰蹲在角落里,很快就明白为何要这样做了。
头顶上突然一阵巨响,堡内的青砖受不住这样的震动,“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着碎石块,阿辰吃了一嘴的灰,捂着口鼻不停地咳嗽。
云霁匆忙地从堡上下来,她满身是血,甚至眼睛嘴巴里都是血。方才契丹军通过云梯发起了一波进攻,她抽出长剑劈死一名契丹士兵,脏血溅了满脸。
她费力地擦了擦眼睛,弯腰从尸体上扯下一个头盔,不由分说地扣在阿辰头上,带着怒意:“谁让你来的?!”
阿辰眼中突然涌出泪水,他不管不顾地抱着云霁的腰,一边抽噎,一边说:“常统制绑了大林叔,屯兵在后方,不肯支援。”
如同晴空霹雳一般,云霁僵硬地问他:“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常统制是昨日辰时到的。”阿辰哭地稀里哗啦,“阿姐,我好怕。你怎么绑着绷带,是不是受伤了?”
云霁身形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他们能撑到今日,全凭一根弦、一口气、一道信念。
嗓子眼里冒出一股甜腥气,她垂下头,止不住地咳嗽,一口接着一口地吐着血痰。
“云主帅,常统制来了!”有士兵来报。
云霁用手背抹了唇角,硬撑着:“好,知道了,我马上到。”
阿辰伸手去拽云霁铁甲下的衣角,洇了满手的血,他嗅了嗅鼻子,不肯松手:“阿姐,他心坏。”
云霁没接话,只是让前来回禀的士兵把阿辰带走。
她在营帐内见到常林时,语气出奇的平淡,话中阴冷:“你是提前来见阳方堡三千冤魂的?”
云霁站在哪里,哪里就是一滩血。
常林挪开目光,开门见山:“请云主帅写信给枢密院张承旨,宁武关需要粮草和武器。”
云霁不明所以地看着常林,冷冷道:“你在说什么浑话?京官与边军勾结,是朝中大忌,更何况是谋取军需?”
常林沉默地看着她,云霁不是傻子,她瞬间反应过来,脑中像是有一根线,将前因后果捋了个透彻。
她一字一句道:“你们利用我,甚至不惜赔上守堡将士的性命,是吗?”
云霁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她的情绪压抑到了极点,牙关咬的生疼。
“你们打了一手好算盘,拿我作局,赏识是假,要挟张殊南是真。常统制,我诚心一问,若我今日不肯就范,你当真按兵不动,眼睁睁的看着阳方堡被破?”
这些天的苦守仿佛一场玩笑,她越说越恨,一盏心火倾倒,撕心裂肺地痛。
“既然要打我的主意,为什么不趁早告诉我?!”她吼破了音,“不是契丹人在攻打阳方堡,是自己人杀了自己人。”
“你们装的道貌岸然,却把我推上刀尖火海。死去的将士何其无辜,他们是为国土、家人而战,不是你们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常林静静地看着云霁,问道:“如果一早就告诉你,你会写这封信吗?”
云霁停了一停,斩钉截铁道:“我定会,如果我知道今日局面——”
常林毫不留情地打断她:“不,你不会的!云霁,你太骄傲了,觉得自己可以掌握所有的事情,如果不把你逼上绝路,你断不会向张殊南开口。”
她被问住了,像是耗费了气力,冰冷的双眼看向常林。
如果能未卜先知,她定会竭尽全力去找粮草……常林说得不错,她不会拖张殊南下水。
常林眼中有一抹哀色:“云霁,执棋人从来就不是我们。宁武关粮草常年短缺,自你和韩自中来了以后,咱们频繁与契丹军起冲突,粮草更是吃紧。附近能借粮都借遍了,雁门关和偏门关的主将见到咱们派去的人,连营地大门不让进——”
“别说了,我不想听。”云霁打断他,她缓缓地在腰间摸索了一会,粗糙的手掌里攥着印章,“写完,你就派兵。”
常林立刻铺纸研墨,低声道:“我念,你写。”
云霁抓起笔,她浑身都在颤抖。似乎是怕自己反悔,她写得飞快,笔画粘连,墨点四溅。
她面无表情地盖下印章,猛地将纸甩在常林脸上,“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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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 第八十三章
◎“就剩我们了。”◎
陆康急匆匆地冲进营帐, 他神情紧张,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但看到云霁和常林时,他又顿住了, 想说的话卡在嘴边, 他站在门口,抹了一把脸, 强装镇定地对云霁说:“云主帅,请您出来, 我有话和您说。”
他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云霁走近些,发现陆康的眼眶里满是血丝。
“怎么了?”云霁疑惑地看着他。
陆康嘴巴张了又合, 几个破碎的音从嗓子里滚出来。
“阿辰, 跳城自尽了。”
云霁怔了怔, 迷茫地的瞪着眼睛, 面上是一触就碎的脆弱,她慢慢地消化这七个字, 缓缓地在牙关里碾碎。
陆康弯下腰看她。
下一瞬,她的手死死地卡上陆康的脖子, 滔天的恨意包裹着她, 她的手牢牢地掐住, 手背上爆起青筋。
“咳——”陆康怕伤到她,只往外拽着她的手,呼吸格外急促, “发现他的时候, 他已经踩在垛口上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跳, 我不知道!”
云霁的脸煞白的像死人, 她一松手, 陆康捂着脖子猛地喘息了两口。
“你说谎。”她脚下虚浮地往前走,“他在哪,我去看他。”
阿辰跳下堡垒后,尸首当即被契丹人掳走,哪里还能见到?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陆康听见了极压抑地啜泣声,像暴雨来临前的时刻,呼呼地风中带着细碎的雨滴,紧接着是一声雷鸣划破长空,乌云压顶,急风骤雨。
“你见不到了他。”陆康跟在后面,想了一个听上去委婉一点的说法。
她开始嚎啕大哭,哭得越来越大声,那道千疮百孔的防线终于崩溃,她的骄傲,她的强撑,如同一场笑话。
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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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抽噎,哭到呼吸不畅,哭到没有泪水。
云霁不想再登上堡垒,她索性躺在地上,失神地看着天。冬日的天有一种不真实地透亮,她很久没有这样看天了,巨大的蓝压在头顶,天的后面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操控着每一个人的命运。
她是很不信命的人,但在这一刻,她觉得命运不公。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号角,洪亮的声音传遍阳方堡每一个角落。
契丹人将阿辰的尸首掳走后,迅速地带回后方。耶律奇衡用湿帕子将血淋淋地脸擦干净,这张脸和耶律奇烈很像,那么眼睛呢?
他扒开眼皮,满意地看着微微发灰的瞳孔,吩咐副元帅:“立刻将尸首运回王城,可以撤兵了。”
副元帅不解道:“阳方堡一直没有援军,他们已经撑不住了,完全可以打下来。”
耶律奇衡斜了他一眼:“前后算下来十八天,你们打下来了吗?孤给你们打时间已经够多了,你想拖到宋军的援军赶到,在浑河口对我军前后夹击吗?”
副元帅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他也没有想到,阳方堡会如此□□,全然不像他们之前攻下的城池。
“是。”他垂下头,立刻传令撤兵。
常林听见云霁的哭声,他站在营帐内不敢出去,直到听见了号角声——他快步冲向外面,正好对上陆康惊喜又错愕的面孔。
他们俩太熟悉了,这是契丹撤兵的号角,只有在大军撤退时才会吹响的号角!
紧接着,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号角的回应,由远及近,像波浪似的涌过来。
宁文堡和八重堡的契丹军队在听到号角声后,也纷纷吹起了号角响应,不再向两堡进攻,迅速后撤。
契丹此时撤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久攻不下,要么是已经达到了此行的目的。
韩自中神情凝重,他很快地调整作战计划,把军务交给两堡的指挥官后,快马加鞭地赶往阳方堡。
这一边,阳方堡外的契丹军队如潮水般向后涌去,丝毫不留恋这块即将到手的肥肉。
云霁听见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守堡的将士们在庆幸劫后余生,骄傲于他们用血肉之躯硬生生地扛下了契丹四万铁骑。
头顶投下一片阴影,是陆康的影子,他感慨万千:“云霁,契丹人退兵了,我们守住了。”
云霁扯了一下嘴唇,字字尖锐:“你对着死去的战士,对着死去的阿辰,怎么有脸笑出来?”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挣扎地爬起来,执拗道:“我要去带阿辰回来,他在等我。”
陆康步步紧跟:“阿辰为什么要跳下城楼,你知道原因是不是?”
云霁埋着头往前走,她狠狠地推搡了陆康一把:“你管不着,你从来就不管他,你把他放在山上的小院子里,你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存在!”
陆康渐渐放缓了步伐,他落在后面,口吻莫名地委屈:“如果我不在乎他,他根本就活不到十岁。”
“一个长相明显有契丹特征的孩子,怎么在咱们的军营里生活?我是对他不闻不问,但你别忘了,我养了那个院子十年!是你一意孤行,你非要把他们扯进这场漩涡,你有什么资格怨别人?”
陆康站在她背后,情绪格外激动:“你没有资格指责任何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和选择,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朝着你预期的方向发展,认清自己吧,你根本就不是什么救世主。”
陆康的话就像千斤重锤,毫不留情的,恶狠狠的砸在她身上。
云霁颤抖着嘴唇,想说些什么:“我——”
樊忠沿着城墙壁缓缓地走过来,他一声不吭地走到她面前,颓废地注视着她,眼里有着巨大的恨意和失望。
那是她最怕看到的眼神。
云霁扶着樊忠的肩膀慢慢地滑了下去,她哭着说:“是我的错……是我做错了……我对不起阿辰,对不起你们。”
樊忠深深地吐纳了两息,他奋力地昂着头,强迫自己说:“不怪你,是他命不好。”
他看了一眼陆康,陆康心领神会,上前对着云霁的侧颈劈下一个手刀。
毫无防备的云霁脖子一歪,上半身无意识地倒向樊忠。樊忠掐着她的腋下把人扶正,与陆康一起将她抬回营帐。
韩自中抵达阳方堡的时候,大军正在打扫战场和修补堡垒,他绕了一圈没见着云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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