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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0-100(第1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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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第 91 章 很痛,对不对?

    “殿下要杀的人, 是贺兰歧吗?”

    谢珩只看着她,并没有出声。

    姜令檀把眼中的泪意逼回去,望向灯芒下那个颀长高大的身影, 莫名心慌忐忑。

    “主子。”屋外传来伯仁谨慎的敲门声。

    “把东西放下。”谢珩看了她一眼,伸手拿过披风就准备站起来。

    “我去。”

    姜令檀深吸一口气,在他起身前快步走了出去。

    天还没亮, 雪屑落在脸上如同针扎一般, 砭人肌骨。

    她推门俯身拿起地上的紫檀木托盘, 掌心的余温在瞬间被夜风吹得一干二净。

    这样数九寒天,他冒雪去杀人, 受了伤后还不忘要过来守着她, 就因为之前许诺的话。

    君子重诺, 他一直是这样的人。

    姜令檀看向托盘里整齐放置的雪白细棉布,还有伤口需要的敷料,药粉、剪子、匕首,一时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

    之前她就误会过他多次, 因为身份的云泥之别,她总下意识疏远防范,忽略他对她的好。

    只想着往后自己留在雍州,等他回玉京,两人关系就再无牵扯。

    而曾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也会如同这凛冬的雪,在春天来临的时候彻底消失。

    罢了,她求他的庇护, 本一开始就是她暗中算计来的,自始至终她都欠他良多,若能多还上一些恩情, 日后也好叫她心安些。

    姜令檀很快将心底纷乱的思绪隐藏好,关了门,转身进去。

    屋里烧着地龙很暖,她被寒意侵袭的四肢渐渐回温。

    迟疑片刻,走上前。

    雪白的绸缎中衣被他解开随意丢在地上,小桌上摆了铜盆,盆里的水是凉的他也不在意,手里握着巾子一点点沿着伤口周围把已经结块的血污擦去,举手投足矜贵难掩。

    她略微一犹豫把手里的托盘搁在他身旁的矮桌上,悄悄把目光移开些,小声说:“我让人换了热水送来。”

    “小伤,不必麻烦。”

    谢珩把带血的巾子丢进铜盆里,神情格外平静,对自己胸前那一片血肉模糊的伤口视若无睹。

    他朝她伸手:“善善,药。”

    姜令檀赶忙拿了托盘上的敷料和药粉,小心递给他。

    这时候她才看清,他身上前段时间受的旧伤才刚结痂还未好全,眼下又添新伤,那些已经掉了血痂的皮肤,就像是白玉沾了胭脂渗进去洇出来的痕迹,清贵中透着叫她不敢直视的秾丽。

    “今夜事出突然。”

    “雍州南边的营地被瓦剌部骑兵突袭,孤不得不离开一阵子。”

    “只是可惜,没有杀掉贺兰歧。”

    他也没看她,给伤口上好敷料又倒了些药粉上去,伸手拿了托盘里干净的细棉布一点点缠紧。他手上动作看似随意,可看着像是早就习惯了自己处理这些事,熟练到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帮忙。

    他应该经常受这样重的伤吧,已经熟练到让人揪心的程度。

    姜令檀低着头,视线不禁落在他握着细棉布的修长手指上,茫然出神。

    “还生气?”他开口,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姜令檀抬起头,对上了他那晦暗至极的眼眸没回答,反而是问:“您离开,除了要杀掉贺兰太子,还有寿安公主被人掳走的原因。”

    “对吗?”

    “是。”谢珩没有否认,盯着她,目光比之前更沉。

    “寿安虽蠢笨,但她不能在这种节骨眼的时候出事。”

    “南燕与西靖联姻虽从一开始就是缓兵之计,但寿安若死在雍州,她如今作为贺兰氏小王妃的身份,只会给西靖对南燕出兵的借口。”

    “西靖若与漠北联手,南燕边境必乱,孤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更何况”他声音微微一顿,“贺兰歧不死,来日他若登基,那必定是南燕之患。”

    “他明知你如今是孤的人,竟敢把主意打在你的身上,那就容不得他活下。”

    姜令檀看他神态从容系紧身上的绷带,心却渐渐发冷。

    她对西靖国那位太子印象可谓是极深,说白了,贺兰歧这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当初在梁州退思园的千金宴上,她也算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候太子把她护得好,贺兰歧不曾见过她的模样。

    但她清楚,这世间根本就不可能有无中生有的事,贺兰歧会盯上她,要么是他从寿安公主口中得知了她与太子的关系,要么就是……

    姜令檀一想到那个可能,红润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纤瘦的背脊紧紧绷着,掐紧的指尖因为用力过度变得惨白。

    她第一次被周氏送给神秘嗜血贵人时,贺兰歧就在玉京,之后她了得太子庇护,虽然日日担心,但那神秘人至此后从未出现。

    如今再想,恐怕是因为那事没过多久,贺兰歧跟联姻使团回到西靖。

    姜令檀颤抖着手,心脏猛烈跳动。

    所有的东西,全部都对上了。

    她才到雍州,贺兰歧竟然派人要把她掠走。

    何况她与贺兰歧素不相识,不可能会有平白无故的惦记,除非贺兰歧就是之前那个神秘的嗜血贵人,她留在雍州,他必窥之。

    “善善,怎么了?”谢珩的语气很轻,眼底掩着叫她看不透的墨色。

    “我”

    姜令檀张了张嘴,心里乱作一团。

    这一刻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她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要怎么解释贺兰歧为何会无端盯上她。

    “你在害怕。”

    “孤的善善在怕什么呢?”

    谢珩笑了下,伸手将她秀白的手腕捏住,挑着眼神看她无助的模样。

    “殿下。”姜令檀软颤的惊呼声压在喉咙里,又死死咬住唇,就怕守在外边的丫鬟听见动静。

    “不怕。”

    “孤在的。”他刻意放低的声音,好像透着无端的诱惑,一点点踩着她底线,在她最脆弱无依的时候,把她扯进怀中。

    姜令檀觉得他胸膛烫得厉害,裸\露的肌肤贴着她身上的衣裳,一点点透到她的身上。

    他拥着她,她根本不敢用力挣扎,就怕会不小心碰到他才包扎好的伤口。

    “您是谦谦君子,不该这样的。”姜令檀终于找回了声音,白着脸小声说。

    谢珩低头,鼻息吹出的热意擦过她后脖,粗粝指尖轻轻从她脖颈那片青紫的地方拂过,撩起阵阵颤栗。

    “善善在怕什么?”他轻声哄她。

    姜令檀肩膀瑟缩一下,心中突然酸涩起来,有些情绪再也控制不住:“贺兰歧,我怕他。”

    他轻叹了声,炙热的掌心顺着她背脊拍着,声音温和得不可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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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议:“那孤杀了他。”

    姜令檀肩膀抖得更厉害,连基本的冷静都维持不住,鼓起勇气问:“殿下怎么不问,我为何怕他?”

    谢珩伸出手,微凉的指尖轻轻从她侧颈大片的青紫上抚过,最后摩擦着那一粒红豆大小的血痂:“不过是寿安嫉妒,见不得孤护你。”

    “善善难道忘了之前在玉京,寿安见过你和孤在一起。”

    姜令檀自然没有忘,只不过她不这样认为,像贺兰歧那样的疯子怎么会为寿安所使,大动干戈掠她作为筹码。

    她一向有自知之明。

    “真的是因为寿安。”姜令檀仰头去看他,声音呢喃。

    “难道不是?”他低头,一双深邃长目,凝着叫她看不懂的情绪。

    “也许吧。”

    她闻着他身上叫人安心的迦楠香,垂下眼帘轻点一下头。

    “那殿下把寿安公主平安送回西靖了吗?”她又问。

    “嗯,已经让人救回,送往西靖。”

    救下寿安,又送她回西靖的人是谁,姜令檀突然很想知道。

    她顾不得太多,声音透着几分急切:“

    是应淮序对吗?”

    她只要一着急,眼里的情绪就会变得明显,柔软的唇微微张开,能看到里面小巧雪白的牙齿,自从治好了失语症,她的嗓音比他想象中更动听些。

    他却不喜欢从她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

    谢珩沉默许久,忽然扣紧她的手腕,几乎把她整个人用力按到他胸膛上,眼眸幽深:“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善善不如多关心孤。”

    “孤也是凡人。”

    “受伤了,会痛。”

    姜令檀没想到他会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回不过神愣愣看着。

    太子还未及冠,可比起少年他更像成年男人,更早熟一些。

    他生得好看,眉眼墨色清隽,透着一种从容不迫的温润,就像是高高在上的菩萨。

    而菩萨低眉,下化众生。

    他救过她。

    他是要造福苍生的菩萨。

    姜令檀蜷在他怀里,手掌紧紧攥着衣袖,他们的姿态实在是过分亲密,而被他这样抱着,她总觉得有些难受,就像是身下有什么硬硬的东西抵着,她想伸手去推,可手腕被他牢牢握紧。

    “那我给殿下吹吹吧。”姜令檀不敢看他,慢慢捏紧了手。

    花瓣一样俏丽的唇,轻轻咬了一下,凑近了,对他受伤的位置十分轻柔呼了两口气:“这样就不痛了。”

    “嗯。”

    “那这里也吹吹。”

    他伸手指了指手臂上已经掉痂的红痕。

    姜令檀无法,也只能慢慢凑过去吹了口气。

    她被他抱紧,加上他力气大,强势到她根本就挣扎不了,已经如此,何况只是帮他吹吹受伤的地方,不算太过。

    她平时身上擦破点皮,也要悄悄掉许久的眼泪,太子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无数,有些已经淡得看不出痕迹,有些却深深嵌在皮肉中,像是已经融进骨头里,可见当时伤得有多重。

    姜令檀越看越心惊,连呼吸都不由变轻,小声问:“殿下,很痛对不对?”

    谢珩唇角有笑容,眼眸中的深沉却浓得如化不开的墨。

    “嗯。”

    第92章 第 92 章 因果——杀之

    凉夜, 万籁俱寂。

    武陵侯大婚,娶的还是备受宫中长辈宠爱的华安郡主,婚事办得自然隆重。

    可武陵侯在雍州的宅子, 并不见热闹。

    一眼看去,前院后院但凡能瞧得见的地方都挂了喜绸,大红灯笼在寒风中左右晃动, 看着虽喜庆, 可四下静悄悄的, 一个人影都不见。

    空中棉絮一样的雪落下来,没多久就把正房内院来不及收拾的一抬抬嫁妆掩埋, 大红掺白, 在这样的日子里, 并不吉利。

    陆听澜扶着窦妈妈的手,视线从正红的鸳鸯盖头下窥得一块方寸大小的空间,并蒂莲花绣鞋的鞋尖上沾了泥泞,仔细看更像是血溅在上面阴干后的印子。

    “郡主。”

    “屋外风大, 不如老奴先扶您进去。”窦妈妈忍下心里的酸楚,小声在一旁劝着。

    “我再等等。”陆听澜闭了闭眼,声音很淡。

    廊下点了灯,暖黄的光落在地上,在黑暗中映出她裙摆上一圈用金银线绣出的结香花。

    她擅骑射,打架也厉害,但闺阁女红这一类细致的东西,她一贯没耐心也做不好。

    绣嫁衣自然是不可能的, 最后只能拜托针线房的绣娘,留出嫁衣裙摆下方那一圈最不起眼的位置,她自己亲自绣上一簇簇的结香花。

    比起杀人打架, 她觉得绣花实在太难了,好在时间足够,那么一点点东西,她慢慢绣了近一个月才算满意。

    结香,结香。

    喜结连理,白头偕老。

    这样美满的寓意,谁不希望呢。

    今日在雁荡山祭拜完双方父母,又遇到从乌鞘岭逃窜过来的瓦剌部骑兵,接连几番耽搁,婚事并不顺利,也就导致拜堂的吉时早就过了。

    等花轿落地,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应淮序就被人请走,至今未归。

    陆听澜垂着目光,安静落在自己绣鞋鞋面缀着龙眼大小的珍珠上,虽然有些失落,但也还好。

    她生来骄傲,可不会容许自己因为男人伤心。

    这时,连廊尽头垂花门前突然传出喧闹的动静,还伴随着尖锐的训斥声。

    “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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