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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黄苍去世已满三年, 黄家二爷和黄嘉慧出孝后摆在面前的就是婚嫁难题,黄嘉慧同大河订了婚倒不必担忧,但黄家二爷肩上却担着黄家子嗣大事, 先头黄家大爷和儿子先后离世大房只余一幼女, 黄二爷兼祧两房须得尽快成亲生子。
说起来在黄苍去世前黄二爷是西平郡最拿得出手的少年郎, 爹是西平土皇帝,大哥在外为官说不得他将来会继承家业,满西平的贵女都将他作为首选,可黄苍死的仓促, 虽然加封一等公但到底不是世袭的爵位,黄二爷如今在贺固麾下做正四品的中郎将已是惠帝恩荫,若想再往上走只能等立军功。
方大人是三品官不假, 但在西北到底不如黄家势大根深, 黄苍对贺固有知遇之恩, 将来回报提携都在黄二爷身上前途不可限量,何况方芝云还比黄二爷大了一岁多, 方大人不是非得要女儿招赘,略微衡量便应下了这门亲事。
西平刺史做媒, 婚事就此落定。
柔瑾还得搭上一份贺礼,方芝云矜持又欣喜的道谢。
退下之后方芝云不再掩饰眉眼间隐藏的一份鄙夷,就算贺固是正一品也不过是当年那个寄人篱下现在靠着公主攀上陛下的庶出子, 黄家家世不凡是正经的高门大户与她才叫般配,而且父亲和她永远是贺固的恩人,将来报恩提携都落在她身上,黄家也得敬着她。
方家父女又留了两日才去雍州, 他们一走,柔瑾和贺固就去了庄子散心。
庄子在西平城外附近有一片桃林长势极好, 不过现在已经过了桃花开的季节只见枝头绿意环绕生机勃勃,等到盛夏会结满白里透红饱满多汁的桃子。
进了庄子第二日一行人悄悄离开往关外去,骏马一路疾驰,直奔荒无人烟的草原。
柔瑾马术较在京城时精进许多,稳稳当当越过贺固往草原深处奔袭,贺固知道她心里还是不痛快只敢不远不近跟着,等她跑爽快了才跟上去拉住缰绳,柔瑾瞪他,他不以为意的挑眉,柔瑾不忿又踹了一脚。
贺固作势倒下去又绕会马上,极其熟练地起身跃到柔瑾马上来。
“宝爱,看看我。”
“看你做什么?”
柔瑾脊背挺得笔直就是不肯靠在他身上,事情怪不到他头上但她还是气不过,拿他出气也是理所应当。
贺固贴上去箍住她的腰:“我已经向陛下表明心迹,何况有位德高望重的大师给我们算过我的孩子生在两年后方是大吉。”
山高皇帝远的好处就体现在这里了,惠帝不可能天天盯着贺固做什么,在西平郡他们俩说什么是什么,别人伸不进半根手指头。
“嗯。”
她平平淡淡的。
他也不急,瞧见一处有小花开的的茂盛便下马摘了一束编成花环给柔瑾戴着玩,花环不是第一次了,但每年一次的新鲜还是惹人高兴,鲜嫩嫩的,一年一次。
柔瑾心中残存的烦闷也从胸口散去,活一天赚一天,何必闷闷不乐暗自伤怀。
不过还有些事要问,二人之间只差一层透光的纸,指头一戳就破,但是她还没做好准备,揪完小花花瓣还是决定暂时不问。
“宝爱……”之前贺固还有一些不确定,现在再不能拖延。
柔瑾堵上耳朵表示不想听。
这事儿贺固是真不敢逼她。
草原羊肉鲜嫩美味,贺固亲手烤了一只香味飘散了半个庄子,柔瑾非要亲自片肉,他在一旁忍不住指导怕她烫着手被烟熏,刚出了个声柔瑾就扭头瞪他,一双眼睛漂亮的瞪人也好看。
盘桓七八日柔瑾决定回城,再过几日是黄嘉慧同大河大喜的日子,她应约要去观礼。
回程官道没什么人烟柔瑾又骑了一段路,快入城时碰上前头慢悠悠前行的一对主仆,对方察觉后头动静忙退到一旁。
三个月前梅云啸外祖父病逝他回乡探亲,去年惠帝封他做大都护府长史,他一时半刻离不开西平郡好歹能回去看看,他与贺月珠订亲多年却至今没有成婚……
贺固请梅云啸同行回府,顺便问起他家里人情形,为何这么快折返。
梅云啸拱手答道:“劳大人惦记,下官家中一切都好,家父家母叮嘱下官公务为重,下官不敢不从。”
“梅兄辛苦,一同回城吧。”
“是。”
入城前柔瑾坐回马车里,春樱早拧好湿帕给她擦脸,颇为羡慕地望着柔瑾怎么都晒不黑的脸蛋,虽然每回出来公主都体谅不让她跟着伺候,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晒黑。
柔瑾捏捏她的脸:“不着急,回去好好养着等你找到如意郎君保证白白嫩嫩。”
春樱早已习惯此类打趣,羞恼地喊了声殿下便习以为常。
柔瑾身边的春夏秋冬只余春樱还是从前的人,秋实去年许给折冲都尉家的公子也就是当年想要为孙子求娶夏桑的老封君一家,夏桑早早嫁了,他家未能如愿,后来换了一家求亲女方未过门夭折,兜兜转转秋实和那公子有过一面之缘,柔瑾从中牵线成了大媒。
四人之中春樱年龄最大,她还是谁也瞧不上打定主意伺候公主一辈子的态度,柔瑾也不逼她,怕逼急了害她自梳明志。
不过梅云啸与贺月珠为什么迟迟没有完婚?
贺固倒是打听出一二:“不是我不放人,西北是真的缺他这样的文人,嫡小姐脾气不想来西北受罪,梅贺两家也都随她的意,横竖年纪还小,两家联姻断没有毁约的可能。”
他顿了顿。
“大约梅夫人想多留两年好好教教她。”
柔瑾心口狂跳:“是么,我记得她和我差不多大。”
贺固攥住她双手,指尖冰凉。
“对,她比你小两天。”
柔瑾猛地抬眸看向贺固,想问许多事,她知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敢问也不想打破这份平静。
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贺固紧紧抱住不许她离开:“宝爱……”
柔瑾掐着他手背一点肉狠狠用力,似乎这样就能发泄心中那股没有名头的汹涌情仇,可转念一想这样也好,高悬的心口落下来,她无力地靠在贺固身上。
无知无觉也是一种幸福,有人代她陪伴尽孝,也好。
贺固还有些惶惶不安,这事一直是压在他心头的石头,他设想过许多柔瑾知晓真相的反应,唯独此时此刻让他心疼难安,她的指甲不是掐在手背而是掐在心上,一点一点的撕扯钝痛。
“这事儿怪不到你头上,权当我不知道吧。”
柔瑾说到做到,只是偶尔行走前院遇到梅云啸多了份亲近,周贵妃出身低微没有亲人,她当然自小没有外祖家的亲戚,能照拂还是要照拂一二。
这让贺固看在眼里多了份气闷和担忧,他又不能明说,每每此时用一种可怜忧心的目光跟着柔瑾。
像只小狗。
柔瑾叉腰训斥:“快去做事。”
不如早些回京吧。
没想到的是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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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的人来得更快,匈奴纳了两年朝贡向朝廷求娶公主和亲永世修好,惠帝亲生的女儿都嫁了人,最小的六公主刚满十岁算不得数,他从宗亲旁支里选出一女封为金慧公主送往匈奴和亲,送嫁队伍从京城出发,月余后抵达西平郡。
柔瑾与贺固作为东道主早早准备迎接事宜,和亲公主也要从西平郡出发嫁入匈奴王庭,送嫁的人是忠毅候。
再度听闻此人声明,柔瑾有片刻没回过神,前世今生果真是大不相同了。
柔瑾从未见过被封为金慧公主的姑娘,厮见之后相对无言,金慧公主面色平静犹带笑意的同柔瑾讨教匈奴近些年的事迹以及处世之道,末了,柔瑾悄悄送她许多金银。
匈奴虽已臣服朝廷和平共处,但金慧公主孤身和亲仍有危险,这金银或许能抵些用处。
离开驿站时柔瑾总觉得哪里怪异,静下心想是一种被人窥视的不适,她回头去看,却见驿站二楼窗口站着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刘亢见她回头勾了勾唇角,转身下楼。
柔瑾蹙眉的刹那贺固已经来到她身边,扶她上车,刘亢出来只看到马车徐徐前行,眼底闪过瞬间的阴沉,招手唤长随牵马跟上马车。
马车声哒哒不断分不清谁是谁,柔瑾下了马车买入大都护府大门听着身后贺固与瑞王刘亢寒暄。
“王爷微服私访,微臣招待不周还请恕罪。”
刘亢撑着笑脸:“驸马爷客气,几年不见本王这妹妹脾气见长,连兄长都不认识了,可是你给她气受了?”
贺固游刃有余:“王爷言重,殿下兴许是见到王爷吓着了。”
一番你来我往令刘亢愈发不耐烦,再一看柔瑾已经消失在影壁之后金了后院,他只能继续陪贺固闲聊,正经命人去后院禀报再等人出来。
柔瑾歇了大半个时辰才想起前院有位兄长,家宴不能出席吧。
春樱忙忙为她打扮,都是先前京城时兴的样式但是被柔瑾拒绝了,往日时兴的东西应该早就过时了,她在西平郡从来是独树一帜,只有别人学她的份儿。
第82章
掌灯时分, 前院正堂十来支儿臂粗的蜡烛照得四周亮如白昼,贺固请瑞王坐上主位之后便不发一语,伺候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喘, 瑞王小厮心中奇怪便悄悄抬头, 但见刘亢手里拿着把折扇, 握在手里开了又合,似笑非笑的,往往这时候就有人要倒大霉了,府里那些人可不是作死去惹他们王爷?
正堂斜后的垂花门映出一抹灯光, 有女子脚步声也有婢女低声提醒主子小心脚下。
小厮把头埋进胸口大声问安:“奴婢见过太宁公主殿下。”
“起吧。”
公主似乎没什么变化语气温和漫不经心,当年在宫里也是这样温柔好脾性,偶尔被瑞王惹恼了才会露出气恼, 王爷这一回特意跟着送嫁队伍来西平是折节下士还是特意探望公主?
小厮把头埋的更深当不存在。
灯笼不如正堂里的烛光亮, 随行丫鬟分立两侧, 柔瑾慢吞吞跨过门槛。
“二哥,许久不见了。”
贺固在她屈膝行礼前来迎, 柔瑾不等刘亢应答便起身扶着他的手走到了主位坐下,贺固坐在她下首, 两人之间的氛围默契温柔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
刘亢眸底阴沉郁色渐浓,但笑不语地打量柔瑾,一晃眼他们离开京城四年有余, 柔瑾彻底脱去那股稚气,眉眼昳丽宁静梳着妇人发式衣衫华美,似笑非笑时还能寻到从前的不屈随性,她向来不喜他的喜怒无常。
“不错。”
刘亢惜字如金。
柔瑾颔首:“管家呢, 二哥难得来西平可有吩咐厨房做些特色菜式,免得将来父皇知晓训斥我失了礼数。”
管家恭敬领命而去。
不到一炷香功夫厨房流水一般端出一桌菜, 西平京城口味各半,周全了主人客人喜好,而柔瑾也问候过了宫中太后、惠帝、郑德妃、三公主、五公主、谦王、齐王的近况,她问一句,刘亢答一句,问的越多,刘亢眼里像是长出了钉子死死盯着她,无端狠戾。
最后柔瑾轻笑道:“听说瑞王嫂已有身孕,还未恭喜二哥后继有人,希望二嫂嫂为你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借你吉言。”刘亢垂下眼眸:“你——”
贺固不合时宜的打断:“菜好了,天色已晚,王爷,咱们还是先用膳吧。”
他自然而然走在柔瑾身侧挡住了刘亢渗人的目光。
晚膳是一张圆桌,远来是客自然要请刘亢坐在主位,贺固作陪,柔瑾挨着他坐下恰好可以装一装贤惠夫人的范儿,只吩咐人夹菜倒酒。
贺固敬了刘亢两回态度诚恳的叫人说不出拒绝的话,西北是他的地盘,刘亢只有沉着脸喝下,他酒量奇好,贺固也有应酬免不掉喝酒且生来千杯不醉,两人一壶接一壶的拼酒,管家觑着柔瑾的脸色没敢再端。
刘亢还伸着手:“拿酒来,你们大都护府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柔瑾撑了一晚上的笑容顷刻间消散干净,甩开贺固的手放下茶盏:“如果我和驸马招待不周,二哥大可以说出来,还是您特意到西平来找茬了?”
“不装了?”刘亢丹凤眼里闪过一抹异样随之笑的舒心:“我还以为宝爱到西平转性儿都不和二哥玩笑了,你瞧瞧我这手上还有你咬的一口疤,要是嫁了人忘了二哥我可真是要生气了。”
他晃了晃虎口的牙印。
柔瑾似信非信,当时她咬的不重根本没到破皮的程度,不太可能留疤吧?但眼前还要解决大麻烦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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