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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0(第2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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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匆匆,来到景颐堂外。

    少女西子色的裙摆荡如春波,迤过堆积的黄叶,晃过火红的枫树,飘飘摇摇,被曛光弥漫的萧墙慢慢吞噬。

    高墙之上碧空如洗,精巧的纸鸢悬立天边,秋风时起时落,吹得纸鸢的尾翼摇曳不停,更显得这只竹制的鸢鸟栩栩如生。

    墙下身形孱弱的稚子拍手赞好,白瓷似的面颊难得浮现些许血色,叹道:“阿舅果然不会骗雉儿,我从未见过这样鲜活的风筝!比之大内所造的,也不遑多让呢!”

    萧辞面含期许,扯扯身侧少年的衣袖,“阿舅可否放得再高些?”

    许琅城从那堵红叶低垂的萧墙间抽回神思,停顿少许,方才问:“雉儿为何想放得再高些?”

    萧辞抿抿唇,低声道:“飞得高,望得远,我想叫风筝多瞧瞧外头的风光。”

    许琅城心头钝痛,抚了抚男孩的丱发,含笑道:“雉儿不如亲手来放,今日风筝乘着你的力高飞,明朝我们雉儿也可如它一般,登高望远,自在遨游。”

    男孩扑闪明亮的双眸,怯怯接过控筝的绞盘,笑得露出两排编贝般的牙齿。

    宋迢迢原想探探领路人的口风,不想这小僮颇为谨凛,无论她如何言语,他只管三缄其口,埋头行路。

    临到淑妃所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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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堂附近,她才大抵知晓事件的关节。

    原是那匣沙参中意外混入一味草药——常用以涌吐杀虫的藜芦。

    藜芦色泽青灰,味辛苦性寒,有微毒,最要紧的是,这味药不可与参类合用,沙参藜芦药性相反,倘若二者同时误服,稍有不慎便是性命之忧。

    不单如此,宋迢迢揭开药匣,发现其中的藜芦是细细碾碎的,掺杂在淡黄的参片间,几乎细不可见。

    霎时,宋迢迢背部冷汗遍生,她持匣的手都有些发颤。

    此间种种一通串联,便不是什么疏忽罅漏之错了,纵要说宋家蓄意投毒也不为过的。

    宋迢迢晃过神,随侍女移步到偏厅拜见淑妃,几步路的功夫,不长不短,助她渐渐稳住心神。

    她朝上座的妇人肃拜见礼,尔后恭谨垂首,静候问话。

    淑妃薛氏穿一袭穿花织锦的褙子,腕间盘串串小叶紫檀佛珠,手边是盏尚有余温的汤药,面若银盆,眉似弯月,神态雍容又娴静。

    她瞥一眼姿容纤丽的女郎,唇角噙起淡淡笑意:“宋娘子不必紧张,本宫未曾服药,并无大碍。”

    虽是句套话,仍能起些安抚的作用,宋迢迢暗松口气,遂听得淑妃继续道:“本宫宣你来所为何事,想必你已有耳闻。你且说说你的章程,同我的贴身侍女辨一辨,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女行叉手礼,低眉敛目,将取药的原委悉数辩明,言辞清晰,毫厘不爽。

    末了,宋迢迢轻咦一声,面露惑色,道:“禀淑妃,奴三日前将将归府,此前近半年,奴为引进广药、怀药,长日在外奔波,由南向北,从岭南嶂地到幽州的药圃,奴一一游历察访。”

    “藜芦多生江北,各地多在一二月采根,阴干后入库,最佳的兜售时节是春夏交际,现下已然入秋,并不当季,宋家唯剩几批仓房的囤货。”

    她躬身将头埋低,恳切道:“奴每每入王府,进献的都是最应季的新鲜药材,况且府中女眷多用补药,人参、玄参等常备,奴何必添置与之性味相反的藜芦,岂非适得其反?”

    堂中跪地的侍女闻言勃然变色,“宋娘子这话什么意思?你轻飘飘几句话,就想将自个儿摘干净?”

    她不待宋迢迢答话,立刻叩首,哀戚道:“夫人明鉴,婢子近身服侍夫人多年,是您从薛府挑的家生奴才,跟着您自潜邸,到入宫,再到大王就藩,尽心尽力……”

    “奴婢待您从来是忠贞不二的呀!”

    侍女话罢,淑妃眸光闪烁,不置一词。

    她是圣人身边最有资历的旧人,内闱深深,她能抚育一双子女平安成人,凭的就是谨小慎微,明哲保身。

    衣食住行诸般物件,她定期差人查检,但凡入口之物俱要医师验明,这名婢子是她身边的老人,想来也是深知这一点的,怎敢以身试险?

    侍女伺候淑妃多年,揣测出她心下的考量,咬咬牙,祭出后招:“奴去取药时,瞧见宋娘子同侍女、药僮,在将药物分门别类,房内药材堆积,凌乱不堪……”

    “谁知道是不是、是不是当时,宋娘子无意将药材掺混的?”

    宋迢迢蹙眉,近乎无奈的重复:“今日押运进府的药材中,根本不存在藜芦……”

    话音未落,淑妃侧首侍立的内侍不咸不淡的开口:“或有或无,去药房一观便知。”

    此话一出,宋迢迢立觉不妙,恐怕眼下的药房泰半有古怪,然她并不知——宋家何曾与淑妃身边的心腹内侍结怨。

    只怨她乍闻急讯,不免张皇,没有留心,命碧沼前去看管坐镇。

    她不敢表露犹疑,立即应道:“朱内使说的很是,依奴所见,不单药房要察看,账房记录在册的讫货单子也不该落下。”

    “最好是将统管市廛易货的市令唤来,以示公正,淑妃金枝玉叶,此事非同小可。”

    然而淑妃捻转佛珠,只说:“小事尔,犯不着如此大张旗鼓。”

    意思是不欲牵扯到府外官衙的。

    宋迢迢的心重重一沉,思绪千回百转之际,堂外忽然传来郎君的呼唤声。

    众人俱是一愣,旋即,看见一只玉白的手分拂掩门的朱帘,现出少年隽逸的面庞,但见他长身鹤立,飘然的广袖间遮掩一支画卷。

    淑妃乍见来人,顿时又惊又喜,本欲起身相迎,思及堂内人员纷杂,嗔道:“你这猢狲,在外飘荡数年,可算想起王府里还有个姨母啦?”

    转头又吩咐侍从奉茶,少年先是作揖回话:“琅城请姨母安,万望姨母见谅,实是儿(1)递拜帖的时辰未挑好,恰逢姨母惯常的午憩之时。”

    “儿不好叨扰,遂先去探望雉儿,估摸姨母将要起身,才敢来打搅。”

    淑妃的笑颜愈发开怀,偏佯怒道:“又说这样怪性的话!你自小就是攀树掏雀儿、无拘无束的性子,不知要我帮你兜过多少底。晋王府你从来是来去自如,何时须递劳什子拜帖了?”

    许琅城勾唇一笑,凑近几步,顺势道:“姨母息怒,皆因小的不更事,小的惶恐,特献上一幅拙作,但求姨母展颜几分。”

    淑妃微怔,接过卷轴缓缓展开,入目是一名甲胄束身、面容冷峻的青年儿郎,她眼眶渐红,哽咽道:“你当真去见淮安了……”

    淮安是晋王的表字。

    “他近来可好?”

    许琅城答:“表兄要我转告姨母,他一切都好,只盼您珍重自身,盼阖府安宁。”

    “好、好。”妇人凝望长子的画像,神色眷念,久久无言。

    内使侍茶,许琅城落座,呷一口清茶,视线轻轻扫过堂中诸人,状若无意道:“宋娘子竟也在此处?真巧。”

    宋迢迢不知当说什么,只好笑笑应是。

    倒是斟茶的朱内使脱口而出:“二位相识?”

    许琅城笑得坦然,“一面之缘。”

    他沉吟少顷,方道:“先前那名女娘,欲要向你道谢。大夫说那付方子配得对证,尤其是当中一味沙参,补肺胃阴虚,药效显著。”

    话罢,他不再多言,兀自品茶,宋迢迢反而怔忡半晌,感到罕有的迷茫无措。

    适时,核查完毕药仓的仆从折返入堂,如实禀告:“禀夫人,宋娘子的贴身侍婢一直在专心督管,一应药材分检得宜,并无差池。”

    宋迢迢洗脱嫌疑,顺遂退场,她陪宋盈叙话时,不经意探听到许琅城的概况。

    据闻他出自河东许氏,乃家中嫡次子,生母早逝,父亲是晋阳府刺史,他则在折冲府挂职。

    因自幼备受宠溺,养成风流不羁的脾性,喜好游山玩水,兼济四方,颇受城中女眷的青睐。

    宋迢迢听完,苦思半日,笃定自己同这人素昧平生。

    他为何要将玄参说成沙参,助她脱罪?

    仲秋九月,晋王府为迎接中山王的胞妹,平遥县主萧宁越,于别苑的长陵台设宴款待。

    是日,宋迢迢受邀参宴,并于赴宴途中顺道取信——韩嬷嬷自益州驿寄到此的亲笔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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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中内容蹊跷,与往常的情形有所出入,宋迢迢立在驿站外,凝眉阅览数遍,千头万绪接踵而来。

    她折下信,决定先赶去别苑,再寻一僻静处细看。

    少女甫一抬首,便看到不远处的拐角,配宝石鞍的骏马如雷飞驰,马蹄高扬,与路间摇陶响球的女童,仅有一尺之隔。

    容不得她犹豫,她闪身飞扑,裹挟女童避开,骏马嘶鸣声贯耳,宋迢迢闻声回首。

    一色宝蓝的天幕映入眼帘,日光剔透,笼罩马背之上的男子,他身披玄色裘衣,墨发束冠,肌肤冷白,狐狸眼勾人又刺目。

    刺得她心头闷痛,帧帧模糊的片段在她脑海深处挣扎,却始终未能冲破桎梏,平白惹得她头痛欲裂——

    猜猜是谁OO(不太好猜)

    儿:唐朝晚辈对长辈的自称,奴也是,奴女子用的更多,不过总体来说,两个应该都是可以用的。

    当然,奴还是位卑者对位高者的自称。

    仿唐的背景,娘娘是称呼母亲的,妃嫔则称姓氏加品阶,关系更密切的下人可称呼夫人、娘子,据年龄、品级大小等而定。

    第33章 红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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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迢迢并不想忍受无端的痛楚, 她大约知道自己的身体出过差池,连带着部分记忆也变得恍惚,离开扬州城前究竟发生过何事, 她概不明晰。

    假使问起, 她身边人也仅是推说:“无关紧要, 不足挂齿。”她就不再执意追究。

    她只看男子一眼,便收回目光, 将女童扶将起来。

    许是观男子周身锦衣宝马,居高临下的气势也令人生怵, 女童虽受到惊吓, 面色煞白, 却不敢轻易哭闹,强忍惧怕,同宋迢迢道谢。

    宋迢迢绽出一个温和的笑靥, 牵起女童的手, 欲要送她归家。

    薛锦词在二人身后打量半晌, 觉得古怪又有趣, 他一面慢悠悠地将马鞭绕腕,一面吩咐仆从:“去将那位女郎拦下来, 我该向她致歉才是。”

    宋迢迢耳尖, 不等仆从追上她,她便转过头, 将女童护在臂弯, 眉头轻轻蹙起, 芙蓉面上浮现一丝厌恶的情态, 转瞬被她掩盖。

    “郎君有何贵干?”她的声音绵柔, 淡淡的, 好似柳絮。

    薛锦词想,单听这把嗓音,实在难以联想到她的心性手段,短短一二年,便将受他扶持的药铺挤下头名。

    他狭眸微弯,面颊左侧的酒窝盈盈,倒显得他无辜动人,“娘子见谅,实是某府中有急事,开路的仆从打远一瞧,起初确未发现什么行人,某这才莽撞了些。”

    少女垂眸静立,不知到底听进去没有,待他话罢,不咸不淡留下一句:“君子行事,审慎为宜。”遂举步离去。

    薛锦词见她一路送别女童,扶轼登车,忽然幽幽一笑,自言自语般呢喃:“真像呐。”

    大腹便便的商户张六探过头来,纳罕道:“公子觉得像谁?”

    薛锦词扯扯唇,兴味索然地扬鞭,打马向前,“自然不是像你这个蠢物,设的局漏洞百出,一个弱质纤纤的小女娘,你竟对付不得。”

    碧沼原是发觉马车的辐条松动,同苍奴修整片刻,将将抬首,就瞧见街边这触目惊心的一幕,立时怛然失色。

    好在是有惊无险,她连忙叫苍奴驱车去迎,径自拿出披风将女郎护好,低低道:“这等顽劣之徒,娘子何必宽宥?合该去官衙告他一状。”

    宋迢迢随她在轩窗旁落座,闻言褪下兜帽,似笑非笑道:“十有八九不是纵马成性,而是认识宋家,特意为之。”

    碧沼奇道:“娘子何出此言?”

    “这人胆敢当街纵马不提,还用骏马佩闹装(1),再不济总是有官衔在身的,更不用说他身边还跟着张六……”

    “张六?”碧沼险些惊呼出声,“可是城东素来与我们不对付的张氏药行?他家在晋阳商贾中原本很得脸面,然而张六贪淫,眼热王府的差事,恐怕前几日的祸事,就有他在暗箱操作。”

    宋迢迢不置可否,转而问:“碧沼姊姊,前几日托你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碧沼向前倾身,压低声道:“苍奴兜兜转转,找到个许府的马夫套话,旁的倒与侧妃的说辞一般无二……许二郎是幺儿,嘴甜面善,又得长辈宠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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