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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0(第3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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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长来平平顺顺的。最落魄不过建业四年,许家家主在先帝跟前触了霉头,险要下狱。”

    “府里的小辈们被送去乡下庄子避风头,后因着、因着章平太子庇护,平了许家的风波。但那许二郎,想是受惊染病,在庄子里养了好一段时日,三年前将将回府,行事作风无甚区别,至多算是稳当了些。”

    宋迢迢阖目听着,指尖搭在膝上,有一搭没一搭敲击。辘轳声声,碾过一地金黄的朝晖,朝城郊的王府别苑直行。

    晋王府的内院除却宋盈,另有两名侍妾,当中一名出自淑妃的本家薛氏,单名妙字。

    薛妙容貌鲜妍,且深谙逢迎之道,颇受宠眷,与之对比下,宋盈入府数年,与夫郎素来琴瑟不调,即便她如今身怀六甲,形势仍未有太大好转。

    淑妃力不从心,宋盈偏安一隅,是以王府的内闱常由薛妙打理。

    今日这场宴集亦是她主持的。

    因平遥县主犹是位待字闺中的女郎,同席的也多是少年人,纵有几位撑场的尊长,浅酌过后就陆续离席了。

    大舜于男女大防一事并不迂狭,年岁相当的少男少女对座宴饮,几番觥筹交错,愈发无拘无碍。

    宋迢迢却是很有自知之明,丝毫不敢贪杯,只盼望能尽快脱身,速速去内苑陪侍堂姐。

    幸而酒气助长情愫萌发,间或有人两厢属意,间或有人畅饮交心,相携去枫林漫步私语。

    宋迢迢观察一阵,觉着此刻离席不算太突兀,于是客客气气向左右辞别,捋平袖襟,就要起身。

    忽见筳宴前座的一位女子曼步行来,身姿袅娜,对她遥遥举杯,宋迢迢定睛细看,见来人身穿妃色罗裙,钿头玉篦,不是薛妙又是谁?

    宋迢迢微讶,倾盏抿入一口薄酒,皮笑肉不笑道:“我适才还说要去寻您与县主,拜别二位,不想薛娘子竟亲来了,烦请娘子恕月娘失礼。”

    薛妙心里暗啐一口: 小狐狸崽子,说的天花乱坠,倘若她不特地来捉她,恐怕连她尾巴尖都摸不着。

    不论思绪如何纷杂,薛妙明面不动声色,含笑开口:“县主不胜酒力,欲去湖边放风,宋小娘子可要同行?整好由我这个长辈坐镇,替你们相看相看青年才俊。”

    “我有一个同胞阿弟,年方弱冠,仪表堂堂,近日调任晋阳司马,应当堪配宋娘子……”

    话音未尽,她便见面前少女掩唇,纱袖堆叠在臂弯,眉眼弯弯笑作一团。

    她愕然道:“我说的有这么好笑麽?”

    宋迢迢止住笑,以绢拭泪,并不应答,只道:“可见是吃酒误事,薛娘子这样精干的管家娘子,吃醉酒竟会如此…满口悖言乱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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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女子的脸色立刻转红为绿,“宋娘子这话是何意思?”

    “薛娘子勿怪,实则月娘没有旁的意思,婚嫁之事关乎终生,纵是长姐如母,也不敢随意越过家母,替我决策。”

    “月娘身为在室女,焉有置喙的余地?”

    话罢,宋迢迢端端正正福身行礼,转身向内苑步去。

    撇下女子独立秋风之中,一张桃花面青红交加,精彩纷呈。

    别苑坐落于郊野的山脚,倚山傍水。

    苑内亭台楼阁自不必说,更有万顷红枫,宛如高张的火伞,点燃静谧的林苑,映照曲折的江面,送来一池暄煦。

    宋迢迢为免冲撞林中游人,刻意绕而行之,寻到一方偏僻的角亭,静坐亭内,疏散酒意。

    丹枫层染,秋水连波,少女斜倚在美人靠间,支额看信。

    她披一条月白的缠枝花褙子,朱红的罗裙铺散,遮掩精巧的蜀锦绣鞋,水波折射满苑的日光与枫叶,将金、赤二色倾洒在她的衣袂之间,更衬得她肤光胜雪,恍若仙人。

    她凝神,将这封书信一读再读,总觉得怪异。

    韩嬷嬷少时同杜氏学过运笔题字。

    奉墨的侍女,自然不必学的多精妙,可她看这纸信,总觉得是在效仿妇人拙劣的笔迹,并非本能使然。

    再说信件内容,粗看只觉稀松平常,开篇是问候,随后是描述她与孙儿隐居乡间、其乐融融的日常,与往日所书别无二致。

    唯有末尾一句——“当初计出无奈,使我与娘子久别数年,倘有来日得以重聚,再诉万千感慨。”

    她紧紧谛视这行字,良久未能展颜。

    据阿娘所言,正统二年的夏末,她们举家迁入晋阳城,是为避祸。

    倘要细说是何祸事,众人皆含糊其辞。或说兵乱频起,或说时局飘零,口径不一。

    宋迢迢因为入晋阳城前夕突发高热,加之种种意外齐发,致使延医请药的时机被搁延,教她病得浑噩,再度清醒时,十三岁以后的记忆俱是朦朦胧胧。

    彼时她问起韩嬷嬷的去处,阿娘一力劝她安心,道韩嬷嬷子孙绕膝,不便随她们奔波,留在故土扎根为宜,众人离去前,已然将她安置妥当,必不会有失。

    此后几年,她也断断续续与韩嬷嬷互通书信,并无异处。

    她一直觉得,照阿娘的本意,韩嬷嬷与她们分离,是权衡是取舍,为何韩嬷嬷现今却说是计出无奈?

    又联想到定居淮南乡镇的韩嬷嬷,偏偏有意无意的,在信中反复提及益州——显章太子党的据点。

    实在蹊跷。

    宋迢迢沉吟,究竟是她多虑,还是阿娘隐瞒的真相非同寻常?

    她将信纸折好,仔细收纳回袖间,决意要打探清楚这桩隐秘。

    此前她的态度散漫,仿佛对背井离乡的内情满不在乎,其实是有逃避的意味,她内心深处有一道来历不明的声音,趋使她去遗忘、去掩藏。

    碧沼暂去更衣,她闲来无事,索性迈下石阶,去邻近的枫树下拣坠地的枫叶。

    满地红叶铺织成片,熯天炽地般的盛景,少女挽起宽阔的袖摆,拾起最合意的一支红叶,思量着该制成贴花(2)还是信笺。

    她直起腰身,将枫叶收入承露囊,举步继续向前,蓦地,她感到后腰的系带被人重重一扯,险些让她的裙裾崩散。

    她固好系带,慌忙躲避,回眸遂见一名膘肥体壮的醉汉,步态蹒跚,似欲伸手向她扑袭。

    宋迢迢平生十七载,何尝直面过这种惊骇的场面,她一声厉叫卡在喉头,来不及出声,即刻向人群更稠密的密林疾奔。

    身后醉汉踉踉跄跄地追赶,口中痴痴嘟囔:“仙子莫跑……莫跑啊,某、某在对岸、观望许久……对你一见倾心……惟愿与佳人对饮一杯!”

    宋迢迢岂会听信他的妄言,一时间顾不得仪态礼数,只铆足劲往前跑,终于在大汉逼近的前一刻,望见不远处对弈的两位少年。

    枫叶被她惊得四散,漫天乱红中,许琅城看见少女满目惊惶,提裙向他奔来,裙摆飘荡、发丝凌乱,活像只走投无路的小兔。

    他怔愣一瞬,心想,分明还是和从前很像的。

    就在恍神之间,少女扑倒他面前,抬起白玉似的巴掌脸,泪盈盈的双眸盛满他的倒影,哀戚地唤他:“阿兄救我!”——

    好像很多读者宝宝都讨厌失忆梗,但是这个梗的作用是虐男主哒……大家放心不是为了偃狗捡漏!

    过渡章,属于作者写的痛苦,点击率还会下降的章节π_π

    (1)闹装,指给马匹的一种高规格装饰,按唐律四品官以上方可使用。

    (2)书签的古称,雅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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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大婚(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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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落, 枫林中掀起一阵飓风,飞沙转石间,无数红叶被吹入半山亭, 扰乱亭中的棋盘, 黑白二色的云子洒落一地, 莹莹生光,如同玉制的盘扣, 镶嵌在两人纠缠的衣摆间。

    宋迢迢晃过神来,发觉她与少年靠的实在过近, 再进一寸, 她的胸腹就要挨到他的膝弯, 于是拭去腮边的泪珠,退后些许。

    许琅城执棋的手稍顿,耳尖也微微泛红, 他将指夹的黑子抛回棋盒, 问:“怎地了?”

    宋迢迢听他回话, 便知这是默认自己胡乱攀扯的关系, 惶惶道:“林中有恶犬,月娘胆怯。”

    只一句, 就惹得对座的男子闷闷发笑, 宋迢迢循声望去,见适才她未曾留意的玄衣郎君, 正倚着美人靠, 弯腰捂面, 乐不可支。

    她心里的小人立刻一跳八尺高, 裘衣金冠狐狸眼, 不正是今早纵马唬人的纨绔子弟!

    薛锦词不给她留余地, 先发制人,“咦?琅城何时还有旁的阿妹?我记得你府里两位女郎,一位是去年许的人家,一位尚不足十二呢。”

    宋迢迢原是发觉附近仅有两名外男,后头的恶汉穷追不舍,担心连累己身清誉,又为威慑歹人,方才不得已扯谎。

    她启唇,欲言又止,后听见少年发话,声线温润:“薛表弟恐怕是贵人善忘。兄妻称嫂,宋娘子是表嫂的堂妹,论姻亲关系,叫我们一声阿兄并不为过。”

    这话不假,纵是一表三千里的姻亲,然不至于无依无凭。

    宋迢迢明了,此人原是薛妙的胞弟,顺势笑吟吟道:“月娘请薛表兄安。”

    许是觉得伸手不打笑面人,薛锦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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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扯扯唇,好赖没有再多话。

    许琅城抬手,将少女虚扶起来,睫羽一颤,眼眸清亮,“勿怕,为兄自会替你料理‘恶犬’。”

    亭畔密林传来窸窣脚步声,少年朝声源逼近几步,手中云子重重一掷,直将树干豁开一道裂口,风摇树愈动,藏身之人手足无措,爬将出来,连连讨饶。

    许琅城垂首,眉眼含笑,唇瓣张合之间,惊得醉汉两股战战,调过身就要朝宋迢迢磕头谢罪。

    薛锦词转眸,入目是少女煞白的面容,顿觉无趣,闺阁娘子柔茹寡断,必然又要草草了事。

    他百无聊赖,转而去逡巡满林的枫叶,突听得身侧人泠然吐字:“何必向我认错?观你衣着锦绣,一身横肉,想必家底不薄,并非偶然才得一次酒吃。”

    宋迢迢蹙眉,目露嫌恶,厉声道:“你明知自己酒德有亏,仍不自控,在王公贵族苑内使酒仗气,稍有不慎便会唐突贵人,你的过错分明在此!”

    薛锦词讶异,忽见一片红叶飘摇,驻足在少女的云鬟之上,她兀自拂开,偏头朝他笑:“表兄为官之人,熟知律例,以为此举该当何罪?”

    漫天彤云密布,光影暗昧,少女靡颜腻理,鬓边的衔珠摇摇晃晃,使他遽然忆起一段春光,还有春光里,一双含羞带怯的杏仁眼。

    大抵是他怔忡太久,亭外的许琅城只得代他答话:“轻则笞三十,重则徒千里。”

    原本烂醉的大汉被唬得清醒过来,涕泗横流的哭囔着再不敢犯。

    宋迢迢闻声掩唇,明眸流转。

    混沌的天色,杂乱的风声,清凌凌的少年少女隔阑对望,相视一笑,狡黠又生动。

    薛锦词神思回笼,心说,当真是珠联璧合,般配至极呐。

    闹剧收尾,众人依次散去,乌云将坠不坠,一袭赭红色大袖衫的女子绕出树影,素手曳开手中的罗绣伞,淡淡道:“你说的颇得琅城青睐的宋娘子,就是她?”

    薛妙瞥一眼女子姣好的面容,觉出她并无不快,遂道:“县主不觉得,许郎君对她的偏袒之意过于明显麽。”

    萧宁越捻转伞柄,漫不经心道:“他一贯是个这样的人,整日扶贫济弱、打抱不平……难为你费心费力,特去引个酒颠害她,以后不必如此行事。”

    她兴致转为寥寥,转身穿入密林,倏地想到什么,冁然而笑,“况且,他决计不会喜欢这种姑娘的。”

    素净纤弱,循规蹈矩。

    就像当初的她。

    宋迢迢在大雨倾盆之前赶到琼花阁,阁内的支摘窗大开,宋盈摇曳团扇,恰立在窗旁看疾风骤雨。

    宋迢迢悄无声息凑近她,幽幽道:“阿姊怀身已近九月,不日便要临盆。开着窗户赏雨就罢了,只怕雨珠飘到室内,地面湿滑……”

    话音未尽,肩披罗衫的女子脊背一僵,慌忙抬手,遂听“桄榔”巨响,窗槛猛然紧闭。

    室内的烛光被震得晃动,女子回眸看她,黛眉绛唇,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隐含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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