瘆人的,不觉得好看。”
温凌把她拉到怀里,说:“我不杀人,人就要杀我,这世道弱肉强食,没办法的,所以它实在是护着我的。你摸一摸看,它不仅不冰冷,反而是热的。”
拉着她的手去抚摸那弓。
何娉娉好奇地摸了摸弓两端的饰角,又摸了摸用牛筋加固的竹胎,给他握过的地方真的是热乎乎的。雕花角弓十分精致,像一件艺术品,又是杀人利器,合起来想只觉得冲突又奇特。
“你再试试这弓弦。”
何娉娉又试了试弓弦,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做的?”
温凌回答:“牛脊筋,晒干析破成丝,再搓成的。好好保养的话,用一辈子都不会断”
弓弦很紧,何娉娉用了吃奶的劲也只能拉开弓弦半寸。
温凌笑道:“你们南人说:‘会挽雕弓如满月’,那样才能射出二百步,你这样射箭,一尺都射不出去。”
他双手环着何娉娉,又拉开弓,轻轻松松就是拉成满月状。那弓弦被拉紧之后,呈现出半透明,何娉娉那弹奏丝弦的指甲上去一拨,弓弦纹丝不动,绷得紧紧。温凌笑道:“难道这也能奏乐?”
何娉娉笑道:“这东西再美,也奏不出乐。即便它带着你的温度,是热乎乎的,但在我心里,杀人之器还是凉的。”
温凌的呼吸喷在她后颈。何娉娉听他半天没有说话,心里略略忐忑,不知道他是不是哪里有起了猜忌。
但少倾,听见温凌说:“我是皇子,但更是战士。战士的兵刃不可能不是杀人之器,也不可能久久存储而不使用。”
“你又要打仗了?”
“嗯。”他声音闷闷的,吻了吻她的耳垂,含含糊糊说,“又要打仗了。”
何娉娉横下一条心,假作无意地问:“去打北卢还是南梁?”
温凌好久才说:“北卢除了少许残兵剩勇还在往西逃窜,皇帝一家子都被郭承恩俘虏了,没什么要打的了。”
那就是要打南梁了。
何娉娉咬咬嘴唇,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试探下去,生怕问得太多会引起温凌的怀疑。
但温凌却像打开了话匣子:“南梁内讧,我父汗怕他们会趁机把欠我们的岁币和犒军金赖账,所以必须得带兵南下,驻扎到汴京附近再遣国使。如果我们立的那位皇帝肯顺从,就替他把国中叛乱平息了。”
“这是人家的内政吧?”
温凌冷笑道:“什么内政!君臣之邦,他的内政就该我们过问。”
何娉娉便不多话了,心道:轮不到我为南梁说话。
温凌又说:“我父汗要从回黄龙府了,北边雪灾,要安抚各部。这次从南梁得来的粮食布匹、男女人等,也要分配到各部,补充奖赏他们在这次南征中做出的贡献。”
部落联盟制度的国家,为共同的目的合作起来,现在合作成功,也要分配战果,以便下次劫掠一样能够通力合作。
何娉娉有些明白靺鞨的运作方式,也深切地为那些被劫掠到北地的男男女女感到悲哀。她小心地问:“听说,南梁的女儿家们日子很不好过,不是到各家功臣为婢妾,就是在洗衣院做营伎?唉,原来谁不是爹娘捧在手心里长的?”
温凌不屑地笑道:“那是她们的命。女儿家已经算好的了,毕竟有个身子,还能为自己换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那些男人们,以前养尊处优,现在就是奴隶了。上次听几个猛安里的将士说笑,说这些南梁男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让收个秋麦,只抵得上农人三分之一的效率,还哭哭啼啼更是可笑。后来拿鞭子抽了,才不哭了,但又蠢又慢却打不改。这还是在幽燕地带,要是到了我老家那里,天寒地冻的,只怕他们娇生惯养的更吃不消。”
何娉娉冷笑道:“谁心疼他们!南梁朝堂里他们尽够享福了,如今也该体会体会被他们盘剥的农人是怎么活命的。倒是无辜的女孩子们被他们这些臭男人牵累,真真叫个倒霉!”
温凌抱住她笑道:“原来你对男人铁石心肠。”
何娉娉转身对他媚然一瞥:“那要看是什么男人。”
“我呢?”
何娉娉故意说:“也只配我铁石心肠了。”
温凌笑道:“难道你不该感激我对你那么好?”
何娉娉手指在他胸口画圈,时不时抬起眼皮瞭他一眼,好半天才说:“大王对我吧……以往还算好,可是您这次南下,要是把我孤零零撂下,我就知道这首先是个死没良心的臭男人,当然也只好铁石心肠了。”
温凌笑道:“把你撂在这儿我也不放心的,当然要带了你走。只是随着我行军可不比在这里大房子住着舒服,到时候不要说我委屈你。”
何娉娉抱住他的脖子,贴近他的胸口,低声说:“只要能在一起,吃这么点苦头又怕什么!”
她说得情意绵绵,温凌吻她的顶心也吻得情意绵绵。
但两个人各怀鬼胎。
何娉娉想着的是:怎么尽快把她这里了解到的消息递出去。
而温凌想:我放了这么多消息给你,倒要看看会透露出去多少!
两个人相拥缠绵了一阵,女人抬头而男人垂首,目光一碰,瞳仁均是一缩。于是又都凑上来,闭着眼睛唇舌长吻。
吻到兴头上来,温凌把她打横一抱,丢在榻上,三两下剥净衣裙。
何娉娉被他撩拨得“咯咯咯”一阵笑,又很快陷入到他的孔武有力中,发出迷醉的喘息。
温凌看着她仰起的洁白的脖颈,上面有几朵娇嫩的花痕。
他一头越发有征服的满足感,一头又不断告诫自己:凤栖已经死了,这个不是凤栖,前来替代亦有不可说的用意。
手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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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她的脖子上,既有想用力掐下去的欲望,又觉得舍不得:凤栖已经死了,好容易有这么一个形神兼备的,只要能在他指掌之中,又怕她翻什么天呢?
于是,在她脖颈上用力抚过的手继续向下。
她有点疼,挣扎了两下,扭着身子求饶:“大王!别。”
温凌笑着吻了吻她蹙起的眉心,低声在她耳垂边问:“那你乖不乖?”
她又娇又委屈:“我哪里不乖?”
他手里用了些力拧了她一把,在她挣扎的当口又问:“听话不听话?”
她确实受不了他的力气,委委屈屈说:“怎么不听的呀,你真是……无理找茬儿。”
温凌笑着温柔起来,刚刚那样真是情致满满!她的娇弱,她的紧张,她的疼痛,她的屈服,无一不可人,胜过当年翠灵,也是他想在凤栖身上体验而最终失之交臂的感受。
他自上而下凝望着何娉娉微蹙着眉、闭紧着眼、张开双唇大口大口汲取空气的模样,感受她的艳红色指甲不轻不重地在他胳膊和背上划出浅浅的红痕……
好吧,留着吧,太弥足珍贵了。
温凌在最心满意足的时候,在她身上这样想着。
第 156 章
深秋的汴京开始飘雪, 宫城里的雪花开始积起来,慢慢树梢白了,慢慢大殿的顶也白了。
“爹爹!爹爹!”凤栖提着裙子, 步履如飞, 一直奔到凤霈的内寝门口才停下喊道。
出来开门的不是宫女,而是她的嫡母周蓼,皱着眉先批评她:“咋咋呼呼的, 哪有闺秀的模样!消息再急, 也急不到需要提起裙子露出胫衣(类似于裤子)的程度,你这规矩真是还给教养嬷嬷了!”
凤栖放下裙子, 心道:那我提溜起裙子, 露出两条裤腿骑马的模样你要见到了,只怕要拿戒尺来打我了。
她问:“我爹爹呢?”
周蓼朝里面努努嘴:“在窗户边独自犯愁呢。你要是给他添堵来的,话得慢慢说。”
她压低声音:“你爹爹啊,遇到点折腾事儿,就又开始想撂挑子了。”
“我这不是添堵的事,是好事。”凤栖笑道,“准保他听了就来劲了。”
周蓼哼一声:“要他来劲, 除非是天下太平,他又可以浪荡在教坊司,成天诗酒美人、金玉文玩,尽情过糊涂纨绔的日子, 他一定比谁都来劲。”
知夫莫若妻,凤栖想想也觉得颇为活画了自己这位爹爹。见周蓼移开身子,抬抬下巴示意她进去, 于是俏俏地向母亲蹲了蹲身。
周蓼眼神里有刹那的温柔,而后又一如往昔地蹙起眉, 严肃地拿起绣花绷子开始做女工。
凤栖走到父亲身边,说:“爹爹,我从磁州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凤霈正拨弄着小火炉和里面的篆香,扭头见爱女,终于笑了笑:“这年头还有好消息啊?到我这里的消息一件赛一件恶心人。你说说看。”
凤栖有些同情爹爹,不错,他被迫登基之后基本没有听到过好消息。
除了河东、河北、河南的少数州郡迫于靺鞨的淫威或有从龙之功的梦想,是肯向凤霈称臣的之外,秦晋、蜀地、两湖、江南、乃至更远的岭南,都没有人认账。
这倒还好,毕竟凤霈并不执着于当皇帝,本来就是“权知”的,撒手也不觉得可惜,但自入秋以来,靺鞨就开始催要岁币和犒军金,道是南梁地域辽阔,河东河北虽然颗粒无收,江淮两岸却是风调雨顺的,凭什么不能给钱?凤霈一边向江南各郡求援,一边向靺鞨求恕,既怕得罪靺鞨,又不忍心威逼其他州郡,结果反倒是两边不讨好。
他的三哥凤震在宋纲的协助下起兵造反,凤霈急得不行,私下里写信给三哥说明了自己的为难之处,希望他能够支持自己,保全国家,此信杳如黄鹤,再无回音;三位姓周的舅兄去劝说宋纲,也无果。
他又派人到江南带口信,据说凤震听了信使说了一半,便喝令把信使推出去杖责,责打完才说:“我知道你是带话的,所以不杀你,你告诉晋王:九哥不用谈什么情非得已,七哥被擒,宗庙全毁,是个男人就应当与敌誓不两立,还当敌人的傀儡皇帝?岂不可笑至极!此事没什么可谈的,九哥谢罪退位,兄弟之情尚能保全,如其不然,九哥就是宗庙社稷的罪人,愚兄我不得不为凤氏清除祸害!”
看到一瘸一拐、扶痛带来消息的信使,凤霈气急得在朝堂上跳脚。
他当即把那皇帝和亲王均可戴的硬翅乌纱解下来往自家座椅旁的御座上一掼,怒道:“这御座我一天都没有坐过!皇帝的冕服、朝服我也一天都没穿戴过!现在就派人到江南去请三哥!吴王想要这椅子、这帽子,请来自取!我自愿废弃王爵,到山里修修禅道,了此残生!”
结果当然是被众臣劝住了。群臣有真心觉得吴王太过分的,也有不甘心自己的从龙之功的。
凤霈回到后宫,被妻子骂了一顿:“他这话说出来,你还想着到山里修修禅道?他给你留条命软禁终身都是客气的!吴王有什么能耐?胆小怕事、懦弱无能,唯独擅长阴人,你们凤家的人都是这样德行,他也不例外!他无非是现在离靺鞨占领的地方远,有恃无恐拿话挤兑你。别理他就是了。”
凤霈被骂老实了,不敢再行这样荒唐的挂冠辞朝之举。
但是她周家的兄弟都没有能说服宋纲,宋纲“老顽固”之称也非浪得虚名了。
却说此刻,凤栖看爹爹愁眉苦脸的模样,说:“蜡丸是高云桐送到磁州的,虽然耽误了一些时日,但总算消息到了。靺鞨举兵南下,打着要铲除‘叛贼’吴王的旗号呢!”
凤霈大惊:“亭卿,这叫什么好消息!靺鞨人又要南侵啊!”
他脸都急白了,本来握着拨弄火炉的火箸,现在手也松开了,银制的火箸“当啷”落在地上,他也没心思去捡。
凤栖蹲身把火箸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香灰。
听见父亲在责怪她:“亭卿,你这心态就不对啊!我虽然气恨你三伯,但毕竟是兄弟;便不谈兄弟,毕竟都是大梁的皇族。外侵来了,打着要铲除我的兄长的旗号,难道真只为了替我杀了吴王?他们狼子野心,不就是怪我拖延着不肯把钱粮送过去吗?不就是杀鸡儆猴吗?!再说,要靠外虏来对付自己的国人家人,我还真是生生世世坐实了这个‘儿皇帝’了!”
凤栖听他气得气儿都喘不匀净了,笑嘻嘻起身,把火箸塞回他手里:“爹爹!难道我不晓得靺鞨人没安好心?我话说了一半,您就把我骂一顿,真是!”
原来才说了一半,凤霈怦怦乱跳的心脏终于慢慢平复,吁了一口气说:“那你接着说。”
凤栖说:“靺鞨人早就想动手了,但之所以拖到现在,白沟河那里还没有动兵的消息传过来,是因为高云桐借着郭承恩的名头,用着郭承恩的人马,带军奇袭了靺鞨的京畿黄龙府,靺鞨皇帝正在回辇之时,马匹受惊,那位皇帝也厥扑在地,可能也受伤了。”
“一国的皇帝,防卫如此松懈?”
“黄龙府那里根本就没有我们这样的城池,靺鞨的皇帝一直都是马匹上来去,也不像我们这里里三层外三层的仪驾,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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