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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4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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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花开得很早,香气清幽。

    美人站在紫藤花帘下,回首遥望,许久出神。

    为什么回北京以后,她默认是回到他的家里?

    她往花庭的更深处走去,脚步平稳安宁。

    她有自己的小家,虽然没有这么大,但也舒适宽敞。

    但是一个人住的时候,不安全……也不开心。

    好像和纪惗相处的每一天,她都在笑,睡得也很好。

    习惯像是不声不响地浸透了她,再发觉为时已晚。

    偶尔路边会遇到巡夜的佣人,他们会对她鞠躬问好,默认邓惑是这里唯一的女主人。

    美人略一颔首,走向她的钢琴房。

    那架北京二环学区房还在那,安安静静地等候着被抚触。

    邓惑随手弹着曲子,感觉手有点生。

    她跳舞弹琴都不算一流水平,但会享受过程本身。

    巴赫的曲子很古典,让气氛都像在随之倒流。

    邓惑信手按键,瞥见她的丈夫走了过来。

    她名义上的,法定意义上的丈夫。

    牵过手,接过吻,接受过所有亲朋好友的致意祝福。

    她和他没有谈过恋爱,连喜欢都没有提过,却好像又已经在如此进行。

    邓惑看着纪惗无声走近,十指按键未断,分神想到底什么才能算谈恋爱。

    互相说一句,我喜欢你?

    然后牵手接吻,发些黏糊亲昵的短信?

    她什么也没问,见他坐到身边,仅是客气地往左侧让了位置。

    他也没有开口,仅是在旋律转折的节点里,双手放在黑白键之间,开始和她一起四手联弹。

    凌晨四点,他们在一起弹钢琴。

    康塔塔,《Ws mir behgt, ist nur die muntre Jgd, BWV 208》。

    《是什么使我快乐,唯有愉快的狩猎》BWV-208。

    他们在弹这部套曲里的一小段咏叹调,《Schfe k?nnen sicher weiden》。

    《羊群可以安静地吃草》。

    琴声宁和悠远,一如这个轻柔的春夜。

    万物复苏,花苞绽放。

    她却有些仓皇地看向他。

    不知道为什么,在四手联弹开始的一瞬间,他们像在开始纠缠。

    琴键错落碰触,如同抚过对方的脸颊和呼吸。

    节奏被推引着,牵拉着,说不清是谁在追逐谁。

    咏叹调还在不紧不慢地进行着。

    轻柔的像一阵夜风,双音如细碎又连绵的雨。

    他持续地,无声地,探索着她。

    第一遍弹完了。

    邓惑像被定在琴凳上,不自觉地重复开头的段落,让这首五分钟的曲子往后延续。

    他平和地看她,再度与她深入重合,一个音都不曾错漏。

    旋律依旧低缓柔软,像是夜晚很长,他们可以一直这样弹奏下去。

    可她快觉得他快要浸透她了。

    她勉强记得后面要弹奏什么,在每一重共鸣里都变得更加焦躁和茫然。

    半首还没弹完,邓惑倏然停下,短促地说:“我去睡觉了。”

    纪惗仍是静静看她。

    他什么都知道。

    邓惑没再碰触他的目光,别开视线快速离开。

    她一走出琴房,就捂着胸口长长缓了一口气,然后加快脚步回自己的卧室。

    心口烧灼着,混乱又麻烦。

    好在第二天,纪惗没再提过这件事。

    他们照例一起吃早餐,看埃导发来的剧本,确定动身法国的时间。

    纪惗绅士从容,邓惑反而更乱。

    昨天的那场四手联弹,像一场幻觉。

    她觉得是自己在多想,对方可能只是听到琴声,过来陪一会儿,没有什么杂念。

    她的想法太下流了。

    明明以前和别的同学弹过很多次,这首曲子以前练习的时候意象也轻松简单。

    那种联接神魂,触碰共感的状态又是怎么回事。

    唐倍里侬喝上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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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惗抿了口咖啡,说:“你已经三分钟没翻页了。”

    邓惑面无表情:“我乐意。”

    他眼里扬起笑意。

    他们直接飞去了里昂。

    导演还在巴黎谈项目,但片场造景都选在旧都,听说其他国家的演员也都在陆续飞过去,提前熟悉环境。

    圣艾休伯里机场,游客如织,高窗如天空的一环,很是湛蓝。

    剧组派来的高个子接待只会说法语,但是随和热情,还给他们带了咖啡。

    邓惑走在靠后的位置,路过商店时多停留一步,看见侧边悬挂的小猪风铃。

    粉红小猪笑容很呆,做工朴素但很有质感。

    她还想再看一眼,但那个本地接待已经在往前走了,此刻正对着远处的司机招手。

    纪惗说:“Juste un moment。”(请等一下。)

    他示意接待稍等,牵着她往回走。

    邓惑下意识道:“没事?”

    “是很可爱。”纪惗说:“买吧。”

    “Excusez - moi, combien co?te ce crillon de vent, sil vous pl?t?”

    (打扰一下,这个风铃多少钱?)

    店员回以轻快微笑,介绍不同的款式和价格。

    他买了一对风铃,拜托她用礼物盒装好,两人再和接待一起往停车场走去。

    邓惑在仔细听纪惗说法语。

    他的口语温柔又流利,说的时候很迷人。

    她接过一个礼物盒时,被他笑着看了一眼。

    像是被亲了一下脸颊。

    再往前走时,接待继续和纪惗介绍这里的风土人情。

    他听完会和她低声翻译,哪怕是无关紧要的历史逸闻。

    邓惑用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这个小盒子。

    她隐约察觉到一种,害怕某一天会失去他的隐痛。

    他们本是被合同绑在一起,经营一场外人眼里繁花似锦的婚姻。

    繁花的内里,竟然不是腐朽的利益关系,物欲往来。

    是他默认会全然交付的,她迟迟不敢触动的,两颗真心。

    再上车时,助理递来软枕,说路上大概要两个小时,可以多睡一会儿。

    邓惑披好毯子,倚在他的肩侧,问:“颁奖夜那天,我们弹过钢琴吗。”

    男人颔首:“弹过。”

    “你当时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她问。

    你不说话,我只能通过琴音去猜你。

    我猜得心烦意乱,像在被你引诱,被你操纵牵控。

    纪惗淡笑道:“你都听见了?”

    邓惑一怔,别开头不说话。

    她什么都听见了。

    他的欲念,他的捉弄。

    他从未言明,却泛滥作祟的占有。

    “别总是想着逃。”纪惗倾身靠近,低声问:“和我一起弹钢琴,你听见什么了?”

    邓惑伸手调开软枕,索性把脸埋进他的脖颈里,不肯说话。

    气息低郁好闻,像还沾着那一夜的淡香。

    纪惗拥紧她,笑着摸了摸头。

    他的妻子聪明又可爱。

    他好爱她。

    第45章 第 45 章 营业

    电影名里的Eternité, 在法语里意思是永恒&mp;来生。

    虽然还要去其他欧洲国家取景,本地也会选取白莱果广场、里昂老城、富维耶圣母院作为拍摄地。

    一部分人工街景会在拍摄中后期实景炸掉,仍旧做得很有古典美。

    邓惑扮演一位建筑系华人学生Eyi, 来留学的第一年便经历了德军空袭、法国沦陷。

    纪惗则是高她一届的同系学长。

    战事还未爆发前, 两人周末时会搭乘大巴一起去勃朗峰附近写生, 望着翡翠色的湖泊一起出神。

    故国彼时风雨飘摇, 留学地也一样动荡不安,生活的每一面好像都在破碎。

    她是宏大叙事的一员, 聆听不同教授的悉心讲解,每一日都在与桥梁、高楼、大理石与钢筋水泥相伴。

    空袭来临前, 满桌仍是力学计算的图纸,还未做完的建筑模型。

    硝烟沾上铅笔头未涂抹完的凡尔赛宫,汉字法文所书写的诗歌都在变得斑驳。

    她也是渺小人物的一部分。

    刚来里昂时,女学生经历着漫长的伤风。

    鼻头总是红着,时不时会狼狈地打个喷嚏,说话也带着鼻音。

    说来奇怪,这场长病在和平年代经久未愈, 也看不出是过敏还是水土不服。

    战乱爆发之后,法国在短短的四十二天里沦陷投降,她反而痊愈了。

    埃导虽然是法国人, 但行事作风带着东欧特色的雷厉风行, 听说祖上是德国皇室的分支。

    他给三组演员分了不同的拍摄时常,华裔组只用拍两个月就可以收工。

    邓惑的第一场,是躬身画图的时候, 有□□击中狭小房间的侧窗。

    镜头仿佛窥视着人的命运,由内向外,自下而上。

    紧掩的织花窗帘上偶尔会晃过飞蚊般战机的落影, 在烧灼的一瞬间炸开狰狞一面。

    她的住处拥挤闭塞,为数不多的落脚处都堆满了参考资料和还在整理的笔记。

    可只要几秒钟,从喷吐火舌的窗帘到烈焰海般的书堆,什么都可以尽数毁灭。

    “我们要安排合理的动线,”导演在和道具师沟通暗线机关的位置:“她的房间要跟随她的行为炸开。”

    窗户被炸开一角的同时,强风灌入,书页不受控制地骤然飘旋。

    台灯摇晃着坠下,摔得粉碎。

    灯光忽明忽暗,房间归于黑暗同一秒,烈火把一切都在点燃。

    可她还要竭力去夺回最重要的东西。

    没有学完的桥梁案例,熬夜数周的长篇论文,恩师借出的手稿原迹。

    爆炸声与耳鸣音交杂抢夺着她的愕然,阁楼上有孩童尖叫啼哭,走廊上所有人都在逃命。

    纪惗从四楼带着房东女儿下来,第一时间把她拽走,三人跑到防空洞时几乎力竭。

    还未摸索着坐下,又一轮大轰炸来袭,地洞里也在震颤。

    他们的世界也蜷在这无边黑暗里,惘然发抖。

    开拍前,邓惑还有顾虑。

    一听到打板声响,反而整个人直接融进去了。

    被劈开的十字窗,翻卷燃烧的窗帘,漫天飞舞的手稿纸业。

    她是那个红鼻子的病学生,在焦灼浓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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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急速救下一份又一份书卷。

    这幕戏前半段根本没什么台词,人在和场景互动,在和房间内外的一切互动。

    摄影棚里,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关照着一切调度。

    监控屏上的女学生,围巾襟口都沾了灰烬。

    火星子扑到脸上,她反而本能性地伸手向前,接住坠落的有一本书。

    埃导看得一动不动,直到在转折点快速喊卡。

    “完美,”他双手比了个拇指:“你准备地很好,进状态非常快。”

    邓惑还在剧烈呼吸,被气焰烫得手背生疼,快速鞠了个躬去一旁冲水。

    宸姐连忙拿烫伤膏过来:“严重吗?”

    “没事,”邓惑侧头看一眼剧组情况,小声跟她说:“我进组的时候还在怕,NG了会不会被骂,给自己国家丢脸。”

    “怎么会,”宸姐揉眼角道:“我刚才看得都揪着心,像在看一个不认识的妹妹。”

    教堂地下大厅,以及广场底的防空洞,都安排着大量的欧洲群演。

    邓惑补妆过去时,反应过来她和纪惗才是外国人。

    异国的孤独感在这一刻和角色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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