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御医还是忠心皇家的,她医术不错,只是在御医院级别较低,她略略思索,“有一种药,叫九香还魂丹,公主应当知道的,若是能拿到此药,说不准,还能再拖上一些时日,至少还能拖上一个月,但也仅仅只是虚耗时间罢了,无法根治,而且此药无比珍贵,似乎——”她抬眼看了看司徒清潇,“似乎只有平南王那里有两颗,除此之外,这皇城里恐怕也难寻一颗,并且,陛下现在情况危险,此药用量也不好掌握,少一分无用,多一分便是毒药,整个御医院,恐怕只有我们御医院的统领张寅,您也知道,张御医他——”
司徒清潇回首看了看在龙榻上痛苦地迷糊呻吟的皇帝,薄唇紧抿成一条线,片刻,她美眸垂了垂,“罢了。”
朝臣和诸王公主嫔妃几乎已经在这里陪了一整夜了,皇帝眼看着也挺不过今日了,眼下最重要的,莫过于传递皇位,确立新君的事情。
“咳……”皇帝虚弱地开口,声音沉闷压抑,“潇……儿……”
“父皇。”司徒清潇走回龙榻旁,拿出手帕给皇帝拭汗。
“潇儿……父皇对不起你啊,到最后……都没有为你寻得一门……一门好亲事……咳……是朕的对不起……对不起你和你母后……”
司徒清潇有些控制不住地哽咽,“父皇,不要说了。”
皇帝看了看远处,“景王,太子,柔嘉,你们都过来。”
诸王太子和公主们始终恭顺地跪在地上,几人闻言撩起袍子都小心地走了过来,生怕惊动奄奄一息的皇帝。
“灏儿……”
景王司徒清灏跪下应声,“儿臣在。”
“灏儿……源儿不在了,这兄弟姐妹中,最年长的便是你了,日后,你就代替源儿……咳咳……做好这兄长,定要照看好弟弟妹妹。”
司徒清灏一向寡言少语,他恭顺地低下头,“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t。”
“好……还有你,游儿,日后定要助你皇兄,照顾着弟弟妹妹们。”
三皇子司徒清游跪下去,叩首。
“唉,淳儿……父皇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你爱玩,爱闹,不喜欢这朝堂生活,父皇知道,也好,有你兄长们在,你也好轻松一些……只是日后,是个大人了,不许再那么胡闹了。”
比起司徒清灏和司徒清游,四皇子司徒清淳显然还是少年模样,眼眶红红的,两行清泪一直滴下,看起来不同于两位兄长,没有太多城府的样子,他深深地跪下去,“是,父皇。”
“还有沐儿,你也是,你与淳儿一样,爱玩爱闹,以后没有父皇在,万不可如此骄纵任性了……”
司徒清沐红着眼睛,吸了吸鼻子,瘪着嘴,也泪流满面,“父皇……”
“还有,小九……淙儿,对不对?”皇帝扯出了一丝笑容,“朕都不曾见过你几次,是父皇不好,冷落了你们姐弟,淙儿,日后也要好好的……”他对司徒清灏等人嘱咐道,“你们做兄长的,也要多多照看淙儿。”
“父皇放心——”
“还有,漾儿,对不起,父皇对不起你……”
司徒清漾哭得梨花带雨,摇了摇头。
“你们兄弟姐妹,日后千万要友爱,你们都是父皇的儿女,你们身上,都流着我们司徒家的血,万不可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听明白了么?”
“儿臣等谨遵父皇教诲。”
内室里烧着炭炉和香薰,烟雾袅袅,皇帝的声音不大不小,在场的人都能听到,无人不为皇帝的话语动容,有不少朝臣都在默默揩泪了。
“这江山社稷……朕真的放心不下啊……”
皇帝伸着手,去拉太子,太子连忙回握住皇帝的手,脸色悲怆,“父皇——”
“日后,这一国社稷,就交给你了,洛儿……光复江山,把控大权,铲除奸臣,一定要做到,一定要做到——”
太子连连点头,“是,父皇,父皇——洛儿明白——”
皇帝撑着力气,提高了声音,对着满室的王公大臣,诸王公主和嫔妃,坚定道,“我司徒氏之尊,千百年来,延续至今,万不容有失!若有二心者,企图谋权篡位,颠覆帝尊,众爱卿必得协助太子,群起制服,将乱臣贼子斩于市曹,诛灭九族,将其头颅悬挂于城外,日日风吹雨淋,以警醒世人!!”
满室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有人默不敢言,也许是人之将死,做什么都会得到同情,有更多的诸王大臣,或忠心的或中立的,被皇帝拼着最后一口力气交代的模样感动,被他的话语感染,义愤填膺,竟齐齐回答,“是!”
司徒清潇紧紧咬着苍白的唇,她看着,听着,心脏就像插进一把刀子,疼得钻心。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紧紧地握着太子的手,又把目光转向司徒清潇,“潇儿,朕最信任的便是你了,我司徒氏,上百条人命,不是她死,就是我们亡,潇儿,朕知道你有这个能力,太子他还年少,你一定要辅佐太子,坐稳皇位,铲除奸臣……”他坚定地看着司徒清潇,大声了些,又重复道,“辅佐太子,铲除奸臣!”
司徒清潇心乱如麻,铲除奸臣这几个字每说一次就像是剜在她的心上,她清楚地明白,这个所谓的奸臣,指的是谁。皇帝定定地看着她,把整个司徒氏唯一的期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潇儿,答应父皇。”
“答应父皇。”
皇帝艰难地抬起了身子,句句紧逼,全内室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里,她却无法点头,更无法说出那个“是”字来。
“平南王驾到——”传令官尖细的声音传来。
司徒云昭身着深绯色朝服,负着手,美艳的脸上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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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峻,纤细清俊的身影出现在内室门口。
司徒清潇望过去,司徒云昭没有看这边,而是看着龙榻上的皇帝,她可以放纵自己片刻,目光眷恋地在她身上辗转徘徊,不舍离去,她好像又瘦了些,又憔悴了些。眼底下有淡淡的青黑色,粉黛也没有遮盖住,却不减她丝毫的俊俏,最近,她发生了什么么?
她的确更瘦了些,但朝服依旧合身,就算她身形有一丝改变,御衣局也会连夜为她赶制修改朝服,以求最合身的效果,司徒云昭是个连在穿朝服上都不会马虎的人,事事都苛求完美。
司徒云昭看着龙榻上的皇帝,皇帝一见她,像是脱了最后一分力气,倒回了龙榻上,喘着粗气。
“陛下,臣来晚了。”
她穿过满室跪倒的朝臣,床塌前跪着的诸王太子,径直走到龙榻前,司徒清潇就坐在龙榻上,她没有去看,还是往常的样子,似笑非笑,负着手,看着皇帝,一副好臣子的模样,“陛下有什么遗言,尽管交代。”
她勾了勾唇角,没有半分笑意,“臣一定替你完成。”
第57章 余温
司徒云昭收起似笑非笑的模样, 变得冷峻,“说啊,怎么?哑巴了?方才本王进来之前, 不是很能说么?”
“平南王……”皇帝虚弱地开口, “你来, 朕有话要跟你说。”
司徒云昭眼里有一丝疑惑,还是弯下了身子,俯耳过去。
皇帝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在她耳边低言,“司徒云昭,别急, 你的报应在路上了, 从今以后,新帝和潇儿便是共同体, 你不是喜欢潇儿么, 日后你便可以如愿以偿死在潇儿手中, 呵呵呵……”
皇帝知道, 他的女儿, 司徒清潇, 是他手中唯一也是最有力的砝码, 他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个亲情的砝码威胁司徒云昭, 刺激司徒云昭,看她痛苦的样子,一定要。
“说完了?”司徒云昭抬起脸来,却并未像那日一般, 气得双目通红,而是淡然如往常。
她忽然笑了起来, “陛下,你就没有别的招数了么?同样的招数,一次两次,三次,你觉得总能刺激到本王么?”
她一样压低了声音,“陛下,别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没想到你到死都不知悔改,我对公主的感情,不奢望你能理解,你也不必了解。若是有缘,自然最好,若是无缘,本王也不会强求,只要公主好,就是了。”她抬起眼来,目光凌厉地看着前方,“但是皇位,臣是不会放手的,不过这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了,你还是下去,陪你的好儿子,司徒清源吧。”
皇帝惊愕,她直起身子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皇帝,眼里的东西,令人捉摸不透。
皇帝的手伸进枕下摸索,拿出来明黄的圣旨,上面绣着双龙,是皇帝遗诏,还有通身剔透的传国玉玺,是皇权的象征。
他手里拿着遗诏,颤抖着抬起手来,司徒云昭从他手里夺过遗诏,展开看了看,她勾起唇角,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将遗诏扔在了地上,又抬起金蟒黑靴来,踩在了遗诏上,踩在了明黄的双龙上,用力地碾压。
皇帝颤抖着手,指着她脚下的遗诏,口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平南王,你……你这是做什么?”
身后的声音不断传来,司徒云昭勾着唇角,置若罔闻,满眼都是阴鸷。
出乎意料的是,距离她咫尺的司徒清潇,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
司徒清潇看着她,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模样分明与平常无异,但她可以本能地感觉到她心中有气。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帝终于耗尽了最后的力气,紧绷的一根弦也断掉了,他终是在灯枯油尽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只是他还仍旧睁着眼睛,像是不甘心,空洞地望着这一切,死不瞑目。司徒云昭眯眼看着,没有一丝波澜,司徒清潇咬了咬唇,相连的血脉还是令她心中苍凉凄楚,她隐忍着啜泣,美眸中是波光盈盈的泪水,她终是看不下去,将手盖在皇帝的眼睛上,令他闭上了眼睛。
诸王太子叫着,“父皇,父皇——”
随着一声尖细的“皇上驾崩——”丧钟长鸣,满朝文武,众臣宫人下跪,一时间众人悲哭声震天。
临安十二年,三月二日,大成皇帝司徒文泰驾崩。整个皇宫乃至皇城,都要为此戒斋沐浴七天七夜,此为国丧。
司徒云昭仍旧站在龙榻前,冷眼看着这一切,大仇得报,然而她的心里却没有太多复仇的来的快感,尤其是,在看到司徒清潇凄楚落泪的样子时。
她的心在跟着她一起痛。
这次,真的不能再心软了,若是真的没有缘分,就不要得不偿失,把能得到的也失去。她强迫自己从中抽离出来,弯了弯身子,把传国玉玺从皇帝手中拿出来,牢牢抓在了手中。
在众目睽睽之下,却没有人敢出来阻拦。
陆子淮突然起身,冲到司徒云昭面前,“平南王,传国玉玺是留给新帝的,您不能拿走。”
陆子淮这张脸陡t然出现在面前,就像是打开她怒气的阀门开关,那日皇帝所言一股脑儿地冲了出来,司徒云昭眼神阴狠,更加不留情面,半句废话都不想与他多言,“来人。”
两列士兵手持长枪将寝宫团团围住,十几个身着铠甲的士兵带刀进殿,刀剑长枪铠甲摩擦的声音叮啷,发出刺耳的声响,司徒云昭顺手拔出一把长刀,在手中紧了紧,刀尖点了点朱红的地毯,“本王的耐心有限,陛下的尸首未凉,陆将军若是想一起去死,大可以试试。”
陆子淮吓得连连后退,咬着牙,三月天里额头上的汗都掉了下来,满室的目光聚集在这里,没有半个人敢回话,陆太傅一脸急切,却在犹豫着是否上前。
她冷笑,“新帝?本王问你们,陛下驾崩了,这普天之下,是谁最大?”
在皇帝的尸体面前,众人默不敢言。司徒云昭看了看满室的重臣,诸王,太子,公主和嫔妃,外室还有一些等级低的大臣,她眼神阴鸷无比,声音冷峻,“陛下宾天了,本王的脾气也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以后这种挑战本王的事,没有胆子的,还是少做。各位大人好好想想,日后这万里江山,是谁家天下。”
司徒云昭是打定了心思想要杀鸡儆猴,她手里提着刀,逼近连连后退的陆子淮,“陆子淮,这便忘了上回本王的警告了?”
陆子淮努力回想,浑身都在发颤。
司徒云昭看着他,“陆子淮,本王问你,你是几品官员?”
“三……三品。”
“那你见了本王不知行礼么?是谁给你的胆子跟本王这样说话?莫说你,就是你父亲,陆太傅见了本王一样要三跪九叩。”司徒云昭手中拿着刀,直直地指着他的面门,“若是跪不下去,本王就找人帮帮你。”
“不,不……”陆子淮连忙跪下去,司徒云昭拿着的剑跟着他移动,始终直直地指着他的面门。
陆子淮腿都在发颤,“下官……下官三品镇北将军陆子淮叩见平南王。”
司徒云昭紧了紧手中的剑,眯起眼睛。
大殿里连哭声都止住了,朝臣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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