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双手持剑向下,噗嗤一声!剑尖深深地陷入这团模糊的血肉里,彻底了结了江明悟苟延残喘的气音。
江遗雪漠然看着他死不瞑目的眼睛,毫不留情地拔出了满是鲜血的剑。
——曝尸荒野、风吹日晒,我要你死后都在赎清你对我母亲犯下的罪孽。
……
黄昏的余晖越过山头,为广袤的大地铺上了一层金色的灿光。
真好,夏天来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情绪起伏太大,写得我自己情绪都沉了。
35 ? 疏疏一树五更寒(1)
◎生死茫茫幼年真相◎
自那天回去后, 江遗雪就陷入了一种迷茫的恍惚中。
不到晚间,他就不知在何地昏睡过去,一连好几天, 梦里都是幼年和母亲在浮玉斋里的场景,从他有记忆开始到母亲死在他面前这段日子,一遍又一遍、周而复始地在他脑子里回荡。
一开始,他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梦, 甚至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小时候, 看见江明悟的侍卫朝母亲拔刀, 立刻冲了上去挡在她面前,却忘了自己现在也只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小孩, 一下就被挥开,只能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死去。
他悲痛欲绝, 撕心裂肺地喊母亲, 可下一刻浑身一坠, 竟又回到了浮玉斋,而母亲则再一次好端端地站在院子里给他扎秋千。
脑子剧烈地疼痛起来,他惊惧交加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感觉自己灵魂逐渐脱壳, 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站在一边, 而真正的自己只剩下一副躯壳,再一次麻木地经历了一遍相同的记忆。
在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后, 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一个噩梦,神魂归位, 慌乱地看着同样的场景, 同样的秋千, 甚至屋檐上那只麻雀, 都停在同一个位置。
他吓得浑身战栗,看着母亲憔悴的脸,嘶声道:“母亲,快让我出去啊,让我出去,我不要待在这!”
可梦里母亲依旧柔柔地笑,反问道:“陪在母亲身边不好吗?”
江遗雪急促地摇摇头,说:“不、不是,但是我得醒了,我真的得醒了!殷上会担心我的。”
母亲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好奇地问:“这是谁?是你新认识的朋友吗?”
“不是,”他摇头否认,深深地呼吸,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说:“她是我的妻君,是我喜欢的人。”
“瞎说,”母亲嗔了他一眼,说:“你才多大呀,哪里来的妻君,是不是又听见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了?”
江遗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在母亲眼里只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瘦骨伶仃的手,只觉得一口气顶在心口,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可依旧努力一字一句地说清楚:“我马上就会遇见她了,她会对我很好的,她给我送衣食,保护我不受欺负。”
母亲愣了愣,来了点兴致,问:“真的?那她是什么身份?”
江遗雪说:“她是亓徽的王姬,不过马上就会是世子了,以后也说不定会是天下之主。”
母亲笑了笑,眼里刚刚浮起来的那点信任顷刻间散去,说:“你这孩子,大白天发癔症呢,你连这宫闱都未出去过,怎么去认识亓徽的人,还说什么天下之主,我只盼你父亲能早点认你,让你离开这个地方,就谢天谢地了。”
江遗雪有些无力,声音渐渐弱了下来,说:“我说得都是真的,我真的会遇见她的。”
母亲显然已经不相信了,只是顺着他的话说:“好罢,就当你说得是真的,那你是怎么遇见她的?”
江遗雪说:“江明悟送我去定周的时候遇见的,她看我受欺负,还给我送衣食,她真的对我很好。”
母亲见他说得有模有样,露出了一个纵容般的笑容,问:“然后呢?”
江遗雪说:“然后我们就在定周生活了八年,她答应带我回亓徽,但是路上出了点事情,我被江遗玉带回了东沛,后来东沛被令兹覆灭,她也义无反顾地来救我……她真的很好,母亲,你放我出去罢!我不能睡太久,她真的会担心我的。”
母亲摇了摇头,说:“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本不想戳破孩子的美梦,可见他表情似乎很是悲恸,只好蹲下来抓着他的手,耐心解释道:“阿雪,梦是假的,你看,你说东沛被灭,她却是亓徽世子,这身份何止天差地别,她怎么会成为你的妻君?别再臆想了,你长大了只要能找个一心一意待你的人,母亲就满意了,好么?”
江遗雪摇摇头,反驳:“不、不是,她喜欢我,她爱我,母亲!快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你知道什么!”母亲见他说不听,也急了,加重语气,严厉地说:“不要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了!外面如今太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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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等你父亲认下了你我们自然能出去了!”
“不、不,”他感到脑子一阵尖锐的疼痛,几乎控制不住心中的暴虐,想要毁灭、自毁的欲望从来没有这么强烈,惶急地摇头,眼里涌出泪水,发出一声囚鸟般痛彻心扉的哀鸣,崩溃地大喊:“他不会来的!我已经把他杀了!我把江明悟杀了!”
闻言,母亲急急得冲上前来,用力地给了他一巴掌,喊道:“这里是王宫!不许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言罢,她又伸手来掐江遗雪的脖子,神色逐渐癫狂:“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都怪你!都怪你!我变成这样都怪你!你为什么这么没用啊!为什么你明明就是他的孩子,他却不肯认你!为什么!”
江遗雪两耳轰鸣,感觉到一股透彻心扉的疼痛从脖颈上开始蔓延,到每一寸骨头每一寸皮肤,他想像小时候那样放松自己,麻木地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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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濒死的感觉,可真当眼前阵阵发黑的时候,殷上的面容却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殷上……
不、不能死,他不能死……他还要去见殷上,他还有殷上。
可这种像是被碾碎炸裂般的痛苦让他有些使不上力,只能凭借着本能握紧双拳,指甲陷进肉里,直到掌心鲜血淋漓。
母亲见他真的受伤,反而吓了一跳,松开他的脖子去掰他的手,喊道:“阿雪!阿雪!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他咬着舌头,嘴里也溢出血来,挣扎着和母亲角力,渐渐地也彻底崩溃,只能用尽最后的意识握住母亲的手腕,声音弱下来,轻得好像一说出口就要碎掉:“母亲,我已经替你报仇了,求你放过我罢。”
……
放过我罢,不要再对我强加爱恨,不要再对江明悟抱有期望,不要再用伤害自己来伤害我,不要再来梦里找我,不要恨我,也不要爱我。
他无力的躺倒,看着这幼年看过无数遍的四角的天空,脑子里走马观灯似的闪过幼年的一幕幕——母亲字句殷切的话语,打骂他时狰狞的表情,窒息般的拥抱和眼泪,一遍遍诉说的苦难,喂到他嘴里鲜血淋漓的血肉……
他被硬生生地摁在犬牙交错的爱恨里,切开皮肤,直入筋骨。
她说,阿雪,你是我的一切了。
可是她又说,江遗雪,你怎么不去死。
她说,阿雪,你是我最珍贵的宝贝,母亲永远爱你。
可是她又说,江遗雪,你就是个废物,所有人都不要你。
那些不彻底的爱和不彻底的恨,都在不见天日的黑暗里沤成了深入骨髓的苦痛,让他每次一想起都伤得鲜血淋漓,痛的苦不堪言。
……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1]。
————————————————
这几日殷上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
江遗雪已经昏睡四天了,期间醒来过一次,但也只是懵懵的,迷茫地看了她一眼,喊了一声她的名字便又闭上了眼睛,叫了医官来看,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被魇着了,也只能靠他自己醒过来。
殷上怕他出什么事,把处理公文的地方挪到了卧房,每次见他有动静便想试着叫醒他,可是次次都以失败告终。
“湛卢真的事情就这样吧,他既与索千镜谈好了,就按他们自己说的办,那个径苏的季连墨,必要时也引荐给湛卢真,毕竟他们的敌人都是令兹,至于溪狄那边……”
“砰!”
里间似什么摔下床的动静打断了殷上嘱事的声音,她顿了顿,忙放下文书,快步朝里间走去,刚一绕过屏风,便见江遗雪狼狈地摔在了地上,弓着身子不住地发抖。
她忙冲上前去,一把将他揽到怀里,轻晃着叫他:“阿雪!江遗雪!醒醒!”
好几息,怀中的人才艰难地动了动,睁眼的瞬间一滴泪便顺着眼尾滑了出来。
殷上对上他有些茫然的眼神,勉强松了口气,抱着他站起身来走到床边,重新将他妥帖地塞回被子里。
“这……这是梦吗?”
江遗雪刚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嘶哑,张了张口,伸手握住自己的脖颈。
原本在外等待的晋呈颐倒了杯水进来,递给江遗雪。
“不是梦,”江遗雪伸手接过,低头喝了一口,又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晋呈颐也在这,不是梦,我应该只会梦见殷上的。”
殷上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的状态,对晋呈颐道:“你先去书房吧,我等会儿就来。”
晋呈颐点点头,脚步轻轻地离去了。
江遗雪还在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水,似乎有些不敢抬头,
殷上皱了皱眉头,尽量轻声问:“阿雪,你怎么了?”
江遗雪睫羽微颤,说:“我醒了。”
她眉头皱得更深了,说:“你还好么?要么我为你叫医官来?”
江遗雪摇摇头,说:“没事,我很好的。”
看起来不像。
还是得叫医官。
想定后,殷上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正准备起身离去,江遗雪却极为惊恐地摔了杯子,一下子扑上来抓住她的手。
殷上吓了一跳,却见他像柔软的藤蔓一样迅速缠上来,直到整个人都贴进她的怀里,才小心翼翼地轻声问:“殷上,你要去哪啊。”
殷上看着他苍白的神色,指尖捏紧,说:“我去给你叫医官。”
听闻她不是要丢弃他,江遗雪才松了口气,露出一个像面具一样的笑容,说:“我很好的,不用叫医官。”
“不,你看起来不太好。”殷上否认,想要把他从身上扯下来,说:“你在这等我,我马上……”
可谁料这极为普通的嘱咐却好似扯断了他紧绷的神经,江遗雪发疯似的抱紧她,声音也极为惶急地喊道:“不、不要走!不要不要!不要松开我!求求你殷上,抱紧我!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他急促的呼吸,脸色惨白,像一个被母亲丢在陌生人群中的孩子,完全失去了安全感,只能站在原地无力的哭求。
殷上忙依言抱紧他,说:“到底怎么了?阿雪,你清醒一点。”
“好,好,”他想让自己听话一点,这样就不会被丢掉,所以在短时间内就勉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伸手紧紧地抱住殷上的腰,一字一句地说:“我清醒,我听话,殷上,不要叫医官好不好,我只想要你,你陪陪我,我就能好。”
殷上默然看了他半晌,伸手把他抱起来向床榻走去。
直到两个人被同一床被子紧紧包裹在一起,江遗雪才渐渐平静下来,安稳地依着她,从她温暖的怀抱里慢慢地汲取安全感。
过了好久,江遗雪才轻声说:“殷上,她不会再来找我了,我以后都会好好的了。”
殷上不明所以,问:“谁?”
“我母亲,”江遗雪慢慢地说:“她放过我了,她终于放过我了。”
他母亲?他母亲不是一向对他很好么?
殷上有些疑惑,听他继续说:“她不会再来我梦里让我回东沛了,我跟她说东沛已经没了,我还说我把江明悟杀了,她差点就疯了,像小时候冲上来想要杀了我,我本来不想挣扎的,可是我想到了你还在等我……你又救了我一次,殷上,真好,她不会再来找我了,我以后就能好好陪着你,我不会再做噩梦了,江明悟终于死了,她也终于死了……全都结束了。”
从母亲死的那天起,她的灵魂就附着在了自己身上,直到今天,他才感觉到命运扼在自己脖颈上的大手松了一些。
过了好久,殷上才勉强从他的颠三倒四的话语里拼凑出来他幼年生活的真相,一时间沉默下来。
她早就应该猜到的。
一个被迫生子,求死不能,却又无人接济看顾被锁在深宫的女人,怎么可能能正常地把孩子养大。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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