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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0-110(第2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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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听见他打翻了溶月手里的水盆,铜盆落地时发出响亮的“哐啷”声,水泼在地上。

    无人敢说话,只有他愤怒的脚步声清晰。

    随着他脚步渐远,溶月终于连滚带爬进来,哭着到蜷缩的凤栖身边:“娘子!娘子,又怎么了?你怎么样了?!”

    凤栖咳嗽了半天,才缓过来一点,喘着气说:“你别待在这儿,赶紧找个避风的地方呆着,凑合睡一晚,我发现他的亲卫看管我却不大看管你。所以明日他出征了你再借口打水送药什么,大大方方进来。”

    “可是你……”

    凤栖努力用着仅剩的气力说:“溶月,无论他会不会杀我,他对你绝不会有半分怜悯,甚至会拿你出气。我不该把你拖进这样的恐怖中,现在其他办法也没有,我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还想给你找一条生路。”

    溶月已经哭得泪流满面,听见凤栖说:“今晚离开,以后我能侥幸不死,再替你想办法。溶月,我一直对身边人没什么热气儿,但我心里知道你对我的忠心。”

    她确实是个不大有“热气儿”的人,晋王府里的女使丫鬟们,大家一怕伺候何娘子,二就是怕伺候她她们母女俩都不作践奴仆,但也都待人冷漠,小恩小惠那种装样的贤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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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概否然。可此刻话出,溶月更觉得心痛难耐,简直愿意陪她一起死!

    溶月见她已经竖起眉毛,只是发不动火气。她急忙说:“冀王也不会片刻就回来,奴先给娘子脖子上擦药,一圈都是紫的……他……他是真想要人命啊!……”

    边涂药边哭。

    凤栖乏力,但心中的愤怒远大于恐惧,此刻竟也不觉得疼痛,也不觉得害怕死亡,只是觉得求死不能真是至惨。

    过了一会儿,她说:“溶月,我听见他的脚步声了,你快走!别管我!他喝了酒,步子错乱,什么都做得出来!”

    溶月咬着唇再三不舍,但还是拗不过凤栖,急急说声:“我得给王妃倒些热茶去。”就轻易出门了。

    而只片刻,拎着一个硕大皮酒囊的温凌就掀开门帘进来了。

    他喝的是烈性的蒸酒,酒气老远就能闻见。不知喝了多少,人已经有些摇摇晃晃的,眸子里的厉色毫无掩饰。进门后他倒了倒酒囊,看倒不出什么来,于是把酒囊随便一抛,解开外头衣服,嚷嚷着:“好热啊!”

    凤栖预想风暴定会来得更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大概率也只能咬牙承受一切。

    外面营帐里那些被掠夺来的忻州女子们,凄厉的哭声依然绵延不绝。

    凤栖一瞬间懂得,这是相似的苦楚,而她也即将承受。

    她享受了十六年贵族女子的生活,觉得舒适奢靡的生活都是本该如此,现在一切都被击碎了。却是大众的“本该如此”。

    温凌借着酒劲扑过来,用力捧着她的脸颊,靠得极近,喷着酒气说:“你那点小心思我明白得很!不就是想激我杀你么?寻死觅活一回就够了,第二回我也不会信你了!你别想逃离我,死遁也不行。”

    又说:“不是完璧就不是完璧吧。今日我不嫌你,以后做我的婢妾就和我在教坊司纳的婢妾一样你羞辱不了我!”

    毫无怜香惜玉之意,扯她的小衫,把她提溜起来又按压下去,对她身上斑斓的伤宛如不见。

    凤栖疼得泪水涟涟,在折磨中想:那样激怒他对吗?让自己受这样的苦对吗?也许原本只要顺从他、找一个借口解释自己没有处子的落英,就可以得到他的爱与宠,可自己亲手撕开这层窗户纸,对吗?!

    她在泪光中睁眼看见他布满血丝的眼眸,那像魔鬼一样恶狠狠的笑意,她突然又毫不后悔。

    她不是不懂屈服隐忍,但不是什么时候都该屈服隐忍。

    她是这样,她的国也是这样。

    她要展现的是力量,哪怕只是内心的强大的力量;她的国也一样。谄媚优柔或有一时的惬意,却绝不会保长久平安。

    凤栖带着泪光,对他冷冷地睥睨地笑;仰起脖子,露出一圈青紫的指痕。

    他果然眼神瑟缩了片时,然后伸手捺下她的眼皮,厉喝道:“眼睛闭上!不然我给你眼珠子挖出来!”又扯过她的披帛盖住她的脖颈,埋头咬她的嘴唇。

    身下人是冰冷的。

    身体冰冷,那眼神好像也是冰冷地穿过他的手掌,她浑身散发着不可近人的寒意,即使他浑身酒意灼烧得火热,挨着她的身就感觉冷气从他身上滋了上来。

    他毫无快感,只觉得必须要征服,不能叫她看不起。

    “大王!大王!”门外突然急匆匆喊温凌。

    温凌勃然大怒,吼道:“干嘛!”

    门外是他的亲兵,大概也是急得团团转,不屈不挠又喊了一声“大王!有急报!”

    温凌一腔酒的燥热顿时消减下去了,撑起半身问:“什么急报?”

    那亲兵不能不说:“好像是并州的援军,没有走大路,从小路四边包抄了西营,烧了我们的粮库和马厩,又攻陷了忻州北门,忻州我们的驻军不意有这样一支突袭,都大意了……”

    温凌已经从凤栖身上起身,酒意和膨胀的征服欲都荡然无存,披了一件衣服就冲到门口:“忻州驻军怎么样?”

    “援军人并不多,但骑射俱精。驻军伤亡一百多,都是在帐篷里衣服没穿就被枪矛刺死的。他们迅速突破了东城刚立起来的藩篱,放火扒房,又烧了城中河流上的所有木桥,制造出一个城中分隔区,大概准备在城中打巷战!”

    “叫全营起来警戒!”温凌大声说,自己穿上襜褕,“你们来帮我披甲!”

    外面很快火光点亮。刚刚打了大胜仗的军伍再没想到有这样一支神出鬼没的援军,从天而降一般。

    刚睡完抢来的女子的靺鞨士兵们,提着裤子慌乱地找自己的皮甲或铁浮图甲。到处一片大乱。

    只有凤栖激动得几乎想哭。

    花开两枝,各表一端。

    用一包黄金作为赏格,高云桐在常胜军军营里出示了晋王的手书,笑微微地对郭承恩说:“郭将军,晋王要救女儿,也要保并州,当然,也要叫世人知道:他绝不会与靺鞨沆瀣一气,所以愿意毁家纾难对抗靺鞨。这些金子是预付给肯突袭忻州的壮勇的,胜利归来,还另有赏赐。”

    郭承恩玩味地撮牙花子,好半日才伸手接过沉甸甸的一包金叶子,又认真看了凤霈的手书,才说:“金子虽是好东西,要拿我的人的命来换,好像也不怎么值。”

    高云桐笑道:“只看金子,确实不值。但不知郭将军可曾听说过,曹节度使马上要和晋王离开并州,宣抚使关通将接管并州防务了。”

    郭承恩略略色变。

    在喝花酒时,高云桐已经听节度使的亲兵们说了一些消息,此刻微笑道:“郭将军曾打败过靺鞨察王幹不思的军伍,扬眉吐气了一番,但宣抚使心生嫉恨,好好说了将军一番坏话,官家对将军的信任度,想必将军自己也晓得。将军辛辛苦苦带出来的常胜军,可愿意并到宣抚使的军中,一体受他指挥?”

    郭承恩起身,绕着中军帐踱了几圈,而后盯着高云桐笑道:“你一个小书生,挑拨的能耐倒不小啊!”

    突然瞪着眼喝道:“来啊!把他拖出去斩了!”

    高云桐只笑,任凭两个人过来把他双臂反接捆出了中军帐。

    刀斧森森,环绕在他身边。

    他看了看头顶丽日,说:“午时,阳气正旺,是杀头的好日子。高某有一句遗言:请问郭将军是愿意得罪晋王,还是愿意得罪宣抚使?”

    春风拂面,他仰着脸对着寒凛凛的锋刃。刀斧举着,厉声呵斥在耳边鼓噪着,他毫无惧色,默默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听见橐橐的步伐,郭承恩披着札甲,铁盔却捧在手里,到他面前看了一会儿,然后挥了挥手。刀斧手便放下手中刀刃。

    郭承恩又抬抬下巴,刚刚绑缚高云桐的几个人把他扶起身,把捆绑的绳索也解开了。

    郭承恩换了笑脸:“海涵海涵!郭某只是要试试高公子的胆识。”

    亲自来扶掖,且捧着他勒青的手腕揉了两下:“委屈高公子了!请回中军帐喝杯茶压压惊。”

    这次是以礼相待,坐在郭承恩桌边,案几上摆着香喷喷的团茶。郭承恩再三拱手打招呼:“刚刚不得不有此做作,郭某身份地步尴尬,手下这支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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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得艰难,如夹缝里求存。高公子能懂我,实在是难得的知己。”

    他叹了口气:“与高公子也不是初识,上次得见,心里就很佩服。说句实话,南梁孱弱,还互相挤兑,我也很不舒服。但我家世代是汉人,其实早也想着叶落归根在胡虏治下,哪怕有了一官半职,永远也还是二等人色。唉……可惜为同胞建功,也要防着被同胞掣肘啊。”

    高云桐呷了一口茶,抬眸说:“忻州失守后,并州城外的常胜军自然会首当其冲,被丢出去当肉盾。将军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唇亡齿寒,亦是为了自己。”

    郭承恩摇摇头:“但是靺鞨冀王,确实是个用兵好手。要使得忻州反败为胜,几乎不可能。救援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高云桐说:“他孤军深入,是犯了兵家大忌,反败为胜有何不可能?”

    “士气如虹,就是强大。”郭承恩说,“何况,他若败北,还有应州这条后路;我若败北,却不会有并州为我撑腰你看好了,并州关通,必然先问责于我,而不是慰问我的劳苦功高。”

    他是个聪明人,看得很准。

    高云桐一时也默然,嘴里的茶只剩了苦涩之味。

    “可是……”高云桐还想试一试,强笑着说,“两害相权,不该取其轻?”

    郭承恩又撮牙花子,半日道:“这样,高公子先在常胜军营休息一晚,让郭某也好好忖度一下。”

    第 103 章

    郭承恩下决断很爽利, 果然第二天大早,就叫来高云桐:“郭某想好了,忻州, 虽然救不过来, 但也要帮。只是郭某不能全力以赴,可以出二百人的一支精锐轻骑兵,搅乱忻州靺鞨兵的军心。”

    他一挑眉, 冲着高云桐微微地笑。

    高云桐明白他的意思, 拱手道:“很好了!多谢将军!”

    郭承恩要立功炫功,也要金银作为军饷他只有强大自己的实力, 才能不受宣抚使关通的控制, 才能自主自立。高云桐和晋王愿意做这个冤大头,他当然乐意出一点精兵,捞取军功资本。

    忻州救不回来,但巷战可以打得漂亮;晋王要救女儿,千军万马中救人不容易,但也未必难于登天方法得当,亦可以探囊取物, 古来早有先例。最重要的就是一个“乱”字。

    中军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高云桐认真看着郭承恩的手指在沙盘上比划,听他滔滔不绝的部署。初始还不以为然,觉得这不过是个会钻空子的“三姓家奴”, 但渐渐,高云桐也不由肃然起敬看人永远不能只看一面,这个郭承恩是用兵好手, 夹缝里求存那一套用到极致,也使得他的兵法灵活多变、死棋里能够走出仙着。

    官家在汴京肯用这样的人, 倒不失为用人之明;但这样的人也是油滑得如泥鳅似的,能不能用好这样的人才,更看官家的驾驭之功现在感觉,有点玄。

    郭承恩像只警觉的老狐狸,小心翼翼保存着自己的实力,也小心翼翼地出击猎捕,每一个举动都有算计,每一次算计都很精准。

    “如何?”郭承恩说了好一阵。

    他是个胖子,在沙盘前弯腰久了肚子挤得难受,不由挺了挺腰身,笑融融看着高云桐。

    高云桐是由衷地佩服:“郭将军的计策,高某茅塞顿开。到底以前只凭一腔意气,还是蠢的。”

    郭承恩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哪有人天生就会用兵的,无非是从大头兵做起,对军营里的一切了如指掌,尤其知道士兵们最需要的是什么,最怕的又是什么。了解清楚了,能给他们排忧解难,他们就能给你卖命。”

    确实,郭承恩看着不靠谱,其实只是对南梁和北卢的官场不靠谱,他手下的士兵,对他五体投地的膺服,真的是连命都肯给他的。

    他说给精锐,给的真是精锐。两百个人的轻骑兵,行在群山间的小路上,队伍拉成细细的一线,乍一看好像是茶马商人的商队,但细细观察,会发现他们刻意避开地图上的官道和大路,刻意不穿盔甲,但即使是最险峻的栈道,人和马都无所畏惧,这才能从并州打了个偏门,使偷袭从天而降,让温凌措手不及。

    高云桐也像郭承恩所说的一样,成为这支队伍里的一个“大头兵”,虽很辛苦,马过栈道时也真的心惶惶,但一路驰到忻州外,看着二百人的小队伍娴熟地冲进西城的粮库和马厩,飕飕几支火箭,又几个油火罐,点燃了干草和干粮,都不带停顿,紧跟着冲过熊熊火焰,分为两队冲袭北门和东门东门是佯攻,北门才是实打实地突破了未曾好好设防的城门,而后两队会合,进城门一阵砍杀,时在二更入静,除了少量哨兵,其余留驻的靺鞨士兵都在吃喝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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