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到忻州,无非是抢。我可不想给自己再加罪孽。”
又问:“那么,我想烧香给那些枉死的人祈福,行不行呢?”
他干脆的两个字:“不行。”
“哼,我就像个”
他一口气打断:“不错,你就是我的囚犯!”
看着她一抬眼眸,又倔又气的小模样实在可爱,他的一脸苦闷终于绽开了一点笑意:“你既别想离开,也别想自由,等这一轮的伤好了,还有一天打八顿的日子在后面呢。”
开完这样恶意的玩笑,看她咬牙切齿的神态极是好玩,温凌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脸蛋,然后就想亲她,也不管溶月在场,一把把人拖过来搂紧了腰。
凤栖别开头:“你敢用强,我就大声叫!”
温凌奇道:“我还怕你叫?”
凤栖说:“外面你的所有的人就都能听到你在干什么!”
本来这也没什么。新入营的营伎、新抢来的民女,大部分开始“伺候”都会哭喊尖叫,男人们见怪不怪,甚至还觉得这叫声甚是刺激。
但温凌自己想起自己才下达的军令,深感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了,不由败兴。气呼呼手向下掐了她肉一把,把她掐得顿时眼泪汪汪,才出了恶气。
他本来是到营帐里找换穿的襜褕,找到了,还有其他事要处置,一时的兴起很快就淡掉了,匆匆又离开了。离开前看到她扶着桌子,又不好意思当他面揉,皱着眉欲哭不哭的模样,不由心情大好,也心意柔软。上回榻上气死了的那件事,回头想起了又算个啥?
盛行巫医的地方,自然条件也不好,女子生产死亡率高,所以稀缺,都是宝贝。靺鞨人就没那么讲究贞洁:女子改嫁再寻常不过,子娶庶母,叔嫂相继都很正常;桑间濮下,青梅竹马,奔放的靺鞨族女子有染后嫁入别家也很正常。
只是大概猛地听到她那么冷冽傲慢地用这种昭告的方式发出拒绝,顿然觉得自己捧在手心的一块宝,根本就心有别属,一时间气不平罢了。
他心里想:等忻州情势略好一点,就给她找几饼好团茶去吧。人生在世,除了为自己建功立业,也要为了妻儿家人的愉悦而努力一把。她娇嗔、冷笑、傲慢、矫情的模样无一不可爱,他只想看她这些丰富有趣的表情,不想看她痛苦恐惧。
而他自己那张忧虑苦闷的面孔,在走出营帐时已经舒展开了,觉得生气勃勃的都是力量。
他一脑子温馨的想法,凤栖全不知道。
等他终于离开,她才伸手揉了揉痛处,眼泪汪汪骂道:“这个杀千刀的魔头真肯下狠手!才消的肿,肯定又给掐青了。伤叠伤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透。还将来一天打八顿……”
真是想想都害怕,恨不得立刻离开他。
溶月忍着笑,过来帮她揉,低声问:“要不要解了裙子让奴瞧一瞧?给娘子上点药。”
凤栖峻拒:“不用。”
溶月知道拗不过她的,也没有再强,只是说:“天底下不打老婆的男人大概也少,尤其这些蛮族的男人。不过看他也只打肉多不伤的地方,不是不分头脸地一顿死捶说明还是会心疼的哈。奴婢说,您还是少惹他罢,乖顺些许就能少挨些打。”
凤栖冷笑说:“怎么,他打我,倒是我的错?因为我不顺着他那些胡乱要求就活该挨打?我天生理应就得听他的?他打我,我还应当感激他打得不算重、打得是地方,没把我打残打死?所以推论出他还是有情的?”
好像她的辩驳也有道理虽然以溶月的经历、认知看来觉得是匪夷所思。
溶月只能嘟囔嘟囔:“其他不说,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有情肯定是有情的……”
换了别人,就像温凌自己说的:坟头草都该三尺高了。
他的情,凤栖觉得无福消受,所以对溶月只是嗤之以鼻。
她被温凌禁止碰火,所以只能带着溶月挑拣出老嫩适中、叶片齐整的柳叶,用山泉水洗涮干净。
“这是干什么的呀?”溶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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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说:“凭由。”
“什么?”溶月竖起耳朵,“娘子说的是出入城门、关卡的凭由?”
见凤栖漫不经心地点头,溶月说:“娘子别开玩笑了!这破树叶,谁会相信是凭由?”
凤栖不答她的话,倒问她:“凭由不凭由的另说吧。哎,你日常给我打水洗脸、洗衣服是不是在西北边的山泉那儿?”
溶月说:“是啊,您怎么知道西北有山泉?”
凤栖说:“去见他杀了马靖先那回,听见右手边有泉水声。春天了,水挺大吧?”
溶月经常去那里给凤栖洗衣,顿时笑道:“可不是,化了冰之后,倒像汛期似的,溪边石子上还长了青苔,有时候打滑。靺鞨士兵都不愿意去溪水边,洗衣都差遣营伎和掠来的女娘;打水都差遣应州的民夫。不过我才不怕,大不了湿湿鞋,太阳下晒半天就干了。”
凤栖听她又开始喋喋不休了,笑了笑问她:“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片中军的营地是怎么分布的?”
溶月挠了挠头皮,双手比划,努力地跟凤栖描述起来。
但凤栖听了半天说:“你呀,天天倒是唠唠叨叨的,重要的话又实在是讲不清……”
溶月忸怩道:“奴是乡下人家出身,本来就笨么……”
也不全是笨,就是视野狭窄,不会关心伺候主子之外的事务,用进废退,自然说不清这些与梳洗打扮、喝茶吃饭、女工刺绣……之外的事。
凤栖和溶月这段日子同甘共苦,也晓得她的忠心,原本心里那些对他人的无端鄙薄已经减少了很多,对溶月也更多的是怜惜。
她的想法,可以另辟途径来实现。
于是,她挑了一片旱柳树叶,抿在唇边,“呜噜呜噜”吹出一曲小调。“好不好听?”她笑嘻嘻问溶月,而后也不等回答,自顾自用树叶练习曲子。
第 105 章
白天营帐里通常只有凤栖和溶月两个人, 溶月先还觉得新奇,渐渐也无聊起来:“娘子练习曲子,奴就先给您洗洗衣裳去吧。”
凤栖说:“不忙, 这么好的曲子, 你也该学学。”
溶月哭笑不得:“奴五音不全的,琴瑟琵琶都学不来,何况是一片树叶!”
凤栖抿嘴笑笑, 只说:“那就先和我学吟词吧。”
“奴又不是营伎, 学这些干嘛?”溶月收拾收拾营帐里的脏衣服,“奴的本分是伺候您起居!”
凤栖依然不解释, 自己缓缓吟道:
“照野旌旗, 山重地低,东风渐绿草木。
西风残马,隔栏泉音空诉。
高楼浮云今何处,风卷地,百草折覆。
有歌姬,叠鼓二刻,望断来路。
萋萋茂林多烟柳, 盼归燕北来,梧桐春树。
登临庾楼,黎明相望三途。
折转雁道付新曲,天涯游、水脉萧疏。
向三更, 铁衣寒透,窄径难步。” (1)
她吟诵的声音也有韵律一般,即使没有树叶吹出的曲子伴奏, 也宛若歌声。
溶月虽然听不懂词里的意思,但是好听的东西人所共爱, 不由就捧着一盆衣服怔怔地听起来。
凤栖吟唱完一遍,偏着头对溶月笑道:“诗词自有韵律,诵起来朗朗上口,绝不会比你在王府让背的家规难记。咱们不急,慢慢来,我教你吟诵诗词。”
溶月别扭了一会儿,然而营地里也实在没有她太多的活计,加之凤栖一直软软地拉着她的衣袖,“试试嘛,试试嘛”说个不停。溶月心一软,也就答应了。
她想:这位小郡主娇媚可人起来,真是我见犹怜!怪不得冀王对她神魂颠倒,即便是纵火逃跑、拒绝圆房、榻上互殴……这样会叫男人忍无可忍的事情她做了一件又一件,冀王也不过轻拿轻放,小小教训一顿就算了。
她又暗想:但现在这又是哪一出呢?不会又想着要逃跑?
之前凤栖确实提过,不过提了一嘴也没再有后话。溶月看这铁桶般的军营,想想也没辙逃出去,只当她是胡思乱想的。
此刻溶月害怕起来,祈祷凤栖不要再使幺蛾子了,实在太吓人了!
转念又自我安慰:说不定凤栖心意已经扭转了,填词唱曲,不就是用来讨男人欢心的么?他们夫妻要是能琴瑟和鸣,温凌也不至于三天两头动手,凤栖也不至于三天两头挨揍,她这做丫鬟的也不至于提心吊胆:既要担心主子,又要担心自己。
这么自我宽慰,便觉得一定是真的了,倒又祈祷他们俩赶紧和好,于是点点头,努力开始背那首词。
这日温凌处理完军务比较早,回来的路上,他老远就听见些微的乐声,问他营地边的哨兵:“是北边儿的营伎过来了?”
哨兵摇摇头。
他循着声音走,很快到了自己常住的营帐附近他除中军帐用来商议军务之外,日常睡的帐篷有好几座,是用来疑兵的音乐很奇怪,“呜里呜噜”的,轻快又干净,好像是从凤栖所住的那一间传来的。他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
不由往那里走了好几步。
不过步子又停了下来。
白天他差点兴动,给那小混蛋一句话说清醒了:自打并州援军在忻州西城展开巷战之后,夜里贪图温柔乡的士兵被冒出来的南梁人杀掉了不少,所以他以身作则,明令禁止将士睡女人,要等彻底消灭援军后再说。他一直严守自己下达的军令,所以出了营帐之后,硬是用冷水擦了几把脸,把那蓬勃的欲望给压制了下去。
忙完一堆事后,心里有些失神,脑海里仿佛总萦绕着她的模样。痛定思痛,告诫自己今日要远离她所居的营帐,不让自己被美色迷失心智。
结果这会儿又不由自主地想看看她在做什么……
简直想抽自己一嘴巴子。
脚里拐弯,打算往另一座帐篷去。
可是,旋即又听见溶月“咯咯”的笑声:“娘子的词写得好,就是太难吟唱了。奴奴还是先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晚餐,吃完才陪您奏乐唱曲。”
温凌是极喜欢音乐的,顿时百爪挠心一样。
他扭头看见溶月正从帐篷里钻出来,笑嘻嘻的表情在看见他之后就一滞,凝固成尴尬又惧怕的模样。
温凌对她招招手。
溶月畏畏缩缩过去,深深蹲了个万福,战战道:“大王有什么吩咐?”
温凌低声说:“你和我说实话,她这几天,伤不怎么严重了吧?”
溶月心道:你打出来的伤,你还好意思问?!
嘴上不敢这样找死,陪着笑说:“挺严重的呢,我家娘子自小是娇宠大的,皮肤特别嫩,现在这遍身红肿青紫的,结痂也没褪,只怕没十天半个月好不了!”
温凌叹口气说:“怪不得她那么反感我碰她,大概是受不得疼这娇气家伙……”
亦是自以为是的自我譬解,然后又带着三分期冀问:“她这会儿心情不错?居然在奏曲儿?用什么乐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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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月说:“这会儿倒真是不哭了前几天天天哭。今儿奴摘的树叶,娘子含着也能吹曲儿呢。”
温凌真想进去听一听。
这抓心挠肺的渴望,好容易才克制住了,又问溶月:“她那琵琶呢?怎么不弹琵琶?”
溶月无奈地笑笑:“那琵琶不还丢在忻州么……被柳舜那杀千刀的一索子捆了丢下城墙,难不成还许我们先收拾行李?”
温凌有些失望,然后自己对自己说:就进去去看看,她怎么用树叶子吹奏乐曲的,看完就出来,今夜独自睡,明日要振作精神,亲自进城把来忻州的援军清理掉。
又突发奇想:等把忻州真真正正拿下了,倒不妨去帮她找一找琵琶。
于是厚着脸皮说:“我去瞧瞧。”
他一钻进帐篷,就听那乐音戛然而止,而后见她脸上的笑意急遽褪去。
温凌内心是说不出口的难过,但又低不下头,只能假做不见,自顾自说:“哟,挺有闲心啊。”
凤栖把手里的柳叶捏成一团,声音低低的,好像在害怕他:“没什么闲心……”
“有闲心也不是坏事。反正你这一阵也没其他事可做。”
安慰得好尴尬,她愈发低下头,嘴也撅起来了。
温凌难堪地笑了笑,抬眸看她:她站在那里,穿一条皱巴巴如被蹂躏过的芙蓉花似的裙子,一身带着裂痕的鹅黄色褙子;长发都没有一根金玉的钗子,只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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